楚夢趕忙拍了拍胸膛,好懸,差點就又要被討厭的牛老板灌了酒,幸好使了個心眼兒,一直提防他。 由於有了幾次被強製灌酒的經歷,這讓楚夢對酒這個東西很是討厭,幾乎是聞到味道就想吐,每每端酒他都會憋氣,從有酒氣味的邊地兒走過也是這般。 中午客人在日跌前走光,楚夢抓緊收盤子,擦桌,拖地,洗碟刷筷,拖凳子,倒垃圾等等,這套流程他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苦命流水打工人。 金蓮在最後一位客人交完錢後,囑咐楚夢打掃乾凈便走上樓歇息,二樓外是桌子,最裡是間臥室,臥室對麵是衛生間。 楚夢乾活一絲不茍,卻也隻能任勞任怨,無人可傾心交談,很多話隻能憋在心裡,憋著憋著就容易患病,導致他經常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和自己交流。 未時,午後一時三刻,楚夢就乾完活兒了,很利索,這是個魔法的世界,魔法陣很流行,家家戶戶必備。 時鐘的轉動依賴魔法陣,而清洗碗筷的地兒,自然也可安裝法陣讓水流動沖刷,還可以拿來洗衣服,楚夢隻需把碗筷放進去,等個幾秒鐘拿出來擦乾凈即可。 法陣損壞不打緊,可以花些小錢去找專人維修,富家子弟大可以壞了就丟,再去買新的,不必儉用,打細算盤。 每天酉時,即傍晚五時左右歸來,楚夢現在要去為自己慶生,他先是跑到枯樹林,裡把昨晚的戰利品拿上,之後又跑到鎮頭。 去枯樹林的路上,楚夢撞見了四個討人厭的娃子,分別是那小紅,大名洪曉葒;李剛家的不同路子小李,大名李立,舊名是李艾方。 黃舒郎家的小黃,大名黃板方,與李艾方有一字撞了,所以李剛就給改了,以及酒館鄰居王慶家的小王,大名王賀。 黃舒郎這人人如其名,麵向就很狡詐精明,給他兒子取板方,意味是板正,為人方正,切莫與他一樣;李立則是立人處世,先立,會做人後方可出事,和他爹李剛一樣是個雄偉名字,舊名李艾方就是李愛芳,李剛愛李淑芳,沒個多大考究。 名字無論多雄偉,麻雀都不可能生出鳳凰,倒是可以經過後天培養出隻假鳳凰。 楚夢沒有和他們生事宜,這四個娃子好多次追著楚夢拿小石子砸他,砸的生疼了楚夢也沒地兒說,畢竟他沒家,也沒個爹娘,便隻能盡量去繞路去躲避他們。 對自身的一切楚夢早都習慣,他靠在碧紋樹上,小藍球兒咕嘟一下落在了楚夢腦袋上,啪嘰爆開,給楚夢染了一頭果凍橡皮泥發,而後快速聚合。 史萊姆是不折不扣的最弱小魔物,不過其生命力堪稱一絕,除非史萊姆吞下史萊姆才會雙雙斃命,否則無論是強酸烈焰都無法徹底抹殺它們。 史萊姆黏液還是各種魔法藥劑必備的原液,可礙於史萊姆數量老些多,原液不值幾個錢,想靠這賺大錢就甭想了,趁早死了這條心。 “嘿嘿,小史,來的路上,那四個小屁孩又要拿石子砸我,還好我這次跑得快,不然背上又要出現幾個紅口子,大夏天容易出汗,汗滲進來可疼了,小李真真是,李叔叔也是的,害得我被這四個臭屁孩用石頭砸那麼久,魔導車的動靜聲兒都不能把他們給吸引過去,啊,一號還在就好了,和我聊聊天,我好孤獨。” 小史咕嘟嘟晃了下身子,這是史萊姆語言,不論說什麼,都隻有個晃身子,哪怕楚夢已經和它相識了一年多,楚夢也壓根理解不了意思。 “我還記得以前,也是個大雨天,我以為你要吞了我,我還和你說別吃我,我又臟又臭的呢,小史。” “哇啦,嘔,噗。” 楚夢甩了甩手臂上的黏液,這就是可以用來製作魔法藥劑的史萊姆黏液,是嘔吐物,也可以是排泄物。 撥開黏液,是小史帶下來的禮物。 “兩個蘋果,哇,小史,我們一人一個,謝謝你,我這還有板栗,藍莓,堅果,哎呀,沒有火,咬不開堅果啊,我回去趟,你在這等我。” 問題是,小史為什麼經常有蘋果吃呢,是偷的,還是哪路好漢贈送的,這不得而知。 “沒事,我有。” “哦,謝謝,你。”楚夢側頭看去,循著這蒼老有勁的聲音,赫然是一個蓬頭垢麵的老人。 他穿的灰衣破個十有九八,額頭紋路明顯,笑容溫和得很,雙眼默默投來,手背覆生黑斑,眼袋偏黑無力耷拉,總體看上去有氣無力,若是傀儡般為人操控。 “數著日子的時光總是漫不經心,不是嗎,該放下了。” “放不下的,你知道。” 楚夢的雙眼陡然明亮,堅毅遙望遠方正在騎行鷲鸞鷹的精靈女子,目光穿透了深空。 “若想成真神,不得留有半分人性,此乃最忌諱的弱點。” “做人挺好,吾非循規蹈矩,遵守老舊修煉苦痛。” 楚夢低下頭,視線變得清晰透白。 老乞丐一改先言,煥然更身。 無聲的藍點消散,能夠提供幫助的一號就此死亡,消散於天地之間,再無現世的機會。 它們,就這麼死了,蹊蹺,平淡,神秘。 再無,時空旅行社。 再無,一號。 二號,三號,仍在。 沒人,會有疑問。 “初次見麵,你好,少年,我是老乞丐,我們一樣。”草麵仍有水珠,他和楚夢一樣,沒過多講究,直接坐了下去。 望著越來越近的黑影,小史放棄了抵抗,啪嘰,坐下去的老乞丐覺得腚發涼,摸過去,抓起了稀巴爛的小史,便不著眼,隨手將這一灘藍液甩開。 “不,我,我不是乞丐,我們不一樣。”楚夢聲音越說越小,還是依稀能聽出些堅毅的。 “我,記不清了,發生在過去的空白,似乎忘記了,抱歉,我,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胡話。” “是我應當抱歉才是,我見旁人碰到你無一不捏鼻子繞道走,好似看見了我老乞丐,哈哈哈哈。” 他笑什麼?為什麼說幾句就笑幾下,是笑口常開嗎,一定是,難不成是化解尷尬局麵。 楚夢也跟著笑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反正笑就對了。 老乞丐伸手摸向楚夢,楚夢下意識警惕後退,同時抱住了腦袋,並死死盯著老乞丐。 老乞丐這一無意之舉,讓他看見了楚夢的遭遇,其眼內閃過波動,嘴巴微張,抬著的手立刻垂下,打在草地上。 “怕人碰你?” “有點,你別碰我。” “放心,我不會碰你。” “哦,那就好。”楚夢放下戒備繼續靠著樹。 “初次見麵,我們來聊天輕鬆的話題,老乞丐我打了一輩子光棍,你呢,打算要幾個?” 楚夢不假思索:“三個吧,不多不少,加上我,剛好湊一桌麻將。” “你最討厭什麼?” “家人。” “最渴望什麼?” “家人。” “嗯,三個婆娘,你忙得住?” “瞎說的,鬧著玩,一個就夠了,其實,嗨,我啊,保不齊啥時候就死了,哪尋思婆娘這回事呢,滿口岔嘴胡話,要是等哪天我真成了億萬富翁,我定當大肆揮霍,娶個十房姨太太,不,一百房,鐵打的腎不怕,其實我也有想過,攢夠晶錢,去買塊賭石,開出極品寶物,屆時轉手一賣,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楚夢獨自幻想著屬於自己的爽文劇情,老乞丐憋不住笑,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老乞丐站起身踱步,先是看了眼楚夢,又看向遠方風波,再嘆口氣看向楚夢,便繼續看向遠方,又忍不住看向楚夢,終是無奈攥緊右拳,又舒展開來,是掙紮的糾結。 “為什麼他們欺負你。” “因為,因為我沒法修煉吧。” 老乞丐拔下一根枝條,蹲在楚夢麵前,楚夢見狀坐了起來,恢復原狀的小史蹦跳回來,落在楚夢腦袋上,和他一起看老乞丐手裡的枝條。 “這可未必,你看,這是個杯子。” “這不是個正方形嗎?” “不,這是我畫的杯子。” “可這明明是個正方形。” “你先別說話。”老乞丐一咬牙,抬眼看了下抬杠的楚夢。 短暫喧囂過後,老乞丐繼續開口:“若要填滿它,隻需要相應的容量即可,那你再看,我在這裡再畫一個更大一些的杯子。” 楚夢心裡又嘀咕著,這不就是長方形嗎?欺負自己不認識圖像。 “若想填滿它,需要更多的水,把之前這個杯子放在裡麵,其空間那可以說是綽綽有餘,完全足以灌滿第一個杯子,可以滿足第一個杯子所需求的條件,但,若我們在這個杯子外再畫上這麼一個圓,它無窮大,那請問,這第二個杯子能將其灌滿嗎?” 楚夢搖了搖頭,肯定不行,別拿我當傻鳥,我機智的一匹,有沒有搞錯,腦殼不乾巴。 “所以,這第二個杯子滿足不了這個圓的條件,唉,杯子也好,圓也罷,隻是個開啟條件而已,好在,開啟的辦法。” 楚夢兩手一攤:“那在這個圓外頭畫個更大的圓不就得了,對是不對,我畫個圓給你看看。” 老乞丐一改笑容,麵色帶著些許尋味,眼睛打量著楚夢的麵龐,想看出他說的話是否是話外有話,可惜,並不是,看來他還沒到那個境界,這倒合情合理,故他似點似瞥,很難讓如今的楚夢聯係到他自個兒身上。 “難,難啊,這個圓都無窮大了,想將其填滿,何其艱難,隻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卻在所不惜,你想啊,隻要把它填滿,那它豈不是能填滿無數個杯子,用那麼多去填滿一個無底洞,要付出的豈能輕易。” “嗯。”沒在心聽,敷衍回答就是了,你說你的,我答我的。 “其實,人吃點苦頭是好事,就怕,苦太多,都好,也好,還好。”老乞丐盤腿坐下,麵色平淡看向楚夢,楚夢撐著腦袋想看他繼續畫些什麼,然老乞丐顯然要收手。 “你的衣服呦,又破又緊,皮膚也起皮,同老乞丐我一樣,吃得飽嗎?” “飽不了,山上野果還沒到熟的時候。” “怕冷嗎?” “不怎麼怕,天涼的時候我就跑起來取暖,跑陣子就暖和了,晚上睡在凳子上的時候也感覺暖洋洋的,不怎麼冷。” 老乞丐微微點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打了個響指,呲啦,火焰從他的指尖騰出,看得楚夢驚訝失色,一下子站了起來,少不了嘆為觀止,這是在給自己變魔術嗎。 老乞丐用手在地上畫了一個火圈,火焰依附著一道圈出現,將板栗和堅果丟了進去,揮手招呼楚夢坐下:“民以食為天,生活縱不如意,也要盡量吃好些,想學嗎?” “當然,可以的話,怎麼打個響指就冒火的?好神奇啊。” “引入火種,寄宿體內,用之即現,沒那麼多復雜工序流程,有些東西啊,稍微看看就好,剩下的還是自己摸索最佳,一味地跟從反而會誤了自己。” 楚夢聽的一頭霧水,這哪裡跟哪裡的話啊?他在說什麼?帶著疑惑楚夢不知覺閉上了眼,就這麼突然睡著,自己都沒察覺到那股按奈不住,來之匆忙的困意。 “自行生長,才最好,長歪了,不會歪的,長歪不了點,不會的。” 老乞丐提起小史,腦袋湊到它跟前:“小家夥,我給你些東西,你代我轉交於他,切莫吞食,內有專物識主,切莫胡吞,否撐的你爆體而亡,道消液汽。” 小史嚇得額頭冒出汗珠,趕忙晃了晃身子。 “還是等他醒過來吧,晚上再去一趟。”老乞丐拍了拍楚夢的肩膀,拍的很有規律,有節奏:“唱歌的那小子快來了,走來的,一切都會變好,會的,相信自己,封印鬆動,也代表著你束發過三,弱冠缺二,不過兩年,眨眨眼的功夫,可算,變成大小夥了。” 好一場永隔人難敘,到了個囹圄間成人,破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