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夢依著小可愛的指引往前走,絲毫不關注此處對他而言何等危險,更何況越走越深,實力更為強勁的魔物,基本紮堆在不屑於待的後山中、後部。 途經哥布林領地,這次他沒順食物,專注於前頭成片黑粉,及依舊在風中擺動的殘焰,再不是往昔模樣,而是樹木崩碎、木塵裹砂石四飛、沉澱後的場景,換了副破敗貌。 楚夢搖擺不定,拿不準主意,小可愛咬著他的小拇指,帶他前行。 小可愛低空飛,速度同楚夢步行速度一致,周遭溫度明顯有所升高,可能是小可愛不貼楚夢的緣故,好在當下溫度達到了他夠承受的程度閾值。 站對岸遠觀,這得多大啊,偌大的地方,猶記得長有高大的碧紋樹,如今都光了膀子。 那堆冒煙的,應該是碳吧,丁點兒綠色沒有,好多碳,足以燒很久,冬天可以取暖。 小可愛老拽我,讓我過去,為什麼?難道是有什麼東西嗎,噢! 楚夢右拳捶左手心,定然是小可愛父母,保不齊是親戚,七大姑八大姨的,擱裡麵遇到危險,所以小可愛出去呼叫救援。 啊,自己和小可愛玩了好久,豈不完犢子了,小可愛萬不能與自己一樣成為孤兒,有爹媽疼的孩子才快樂,方有依靠的港灣。 怪不得小可愛急慌慌掉下來,先前愚鈍哉,小可愛真真是,有閑心的嘞。 楚夢踏進小溪,水沒過其腳踝,熱氣在退散,溫度難以頃刻消失。 尖碳遍刺入地,黑土地翻了過來,像雨天被蚯蚓鉆過的鬆軟,排布氣孔。 楚夢小心抬腳走,視線放地麵,防止踩到尖刺受傷,這難以忍耐的溫度,叫他止不住哈氣,用手給自己扇風。 手拉開衣服,鬆手,衣服收回,拍到皮膚產生一內內的風。 來回拉,借此弄些涼風驅熱,豆大的汗水被冒著騰騰熱氣的地麵吸收,這裡又開始熱了起來,在阻止他深入。 楚夢伸手撿去,這是一大塊焦炭,不對,這是一隻山雞。 剛觸碰到,它立馬化黑灰塌了下去,楚夢對此很心疼,老大塊肉,可惜了。 總不能是小可愛的父母吧,嗯,應該不是,焦香焦香的,呲溜。 楚夢腳心滾熱,身子滿是汗液,抬頭張望,天氣熱的有鬼,快窒息喘不過氣了,從前沒碰過這種天氣,像朵野草,就要渴死,渴求甘霖。 找尋幾番無果,楚夢打算原路返回,實在不行了,眼前又和先前那樣出現了白影,好想跳進鎮頭池子,大口喝水,遠離這捉摸不透,忍耐不住的熱浪洶潮。 他弓著身子前行,如隻暮年的頹凋老狼,精神上的不悅讓他忘卻了肉體上的疼痛。 口乾舌燥,嘴唇乾裂,他最終在這無形的熱氣之地跪倒,努力抓向前方,渴望抓住光明,自己,這麼熱死了嗎? 小可愛呼呼吹冷風,驅散熱氣,楚夢翻過身,已寸步難行,腳底、背若被火針刺了般。 緩了緩,不知過了多久,溫度總算下去了,楚夢埋頭爬行,實在不願淪為後山魔物的食物。 求生欲和不甘,讓楚夢不顧一切向前爬行,爬著爬著,迷離恍惚之中,楚夢伸出手,莞爾收了回來。 掐了掐,又捏了捏,揉了揉。 嗯?什麼東西,怎麼那麼軟,手感好生奇怪,帶些熱乎,大饅頭似的。 抬起沾滿泥土的腦袋,隻消迅秒,他麵紅耳赤,力氣驟然恢復,遠超以往。 嗖嗖站起,拍復胸膛,揮臂開跑,精力充沛,滿血復活,功效非二流魔法藥劑可比擬。 初次見到此等場景,讓這個年紀的他多少招架不住,好個圓白晃晃,頭粉嫩嫩,水瑩晶透。 濃捷白光凝於驕陽午下,非也螢火蟲之微光,非也白月之輝,亦非溪流倒影亮彩。 許久過後,楚夢正打瞌睡,腦袋點一下抬一下,點一下,抬起來一下,難不成他在上數學,或者物理課。 躺在楚夢懷裡睡覺的小可愛,腦袋同樣一點一抬,保不準也在上物理課,馬原、毛概也是極有可能的。 烏鴉趴在巢穴邊上,目睹女子震開壓在身上的斷木,犯瞌睡的楚夢被震飛,腦袋撞進石塊,四肢下垂,宛若無了生機,石塊向內凹陷, 看耳朵,該女子是一位精靈。 她推開蓋在身上的寬葉,手婉轉揮,一襲比之肌膚更為潔白的長袍出現,覆蓋其身,長袍發出淡淡微光,銀絲隨其律動飛舞,迸發淡淡光芒。 光足,無鞋覆足弓上,長袍巧妙從她腳後跟蜿蜒鋪開,微微離地漂浮,是為離地浮袍。 正處大正午,然而,縱是再奪目的旭日,也蓋不住她身上的聖潔光芒,再要人老命的熾熱,也無她奪命。 衣袍右肩處不規則的旋轉衣料,斜繞其上身一周,於右肩環下,至左肋撇後,再到腰尾定下。 腰部為其銀絲所遮掩,內白外金,左臂三塊貼身衣布,同有金色絲綢圍的邊。 該金色線條有個專業名稱,零思,是精靈絲線的一種,精靈一族的產物,產自聖樹,常用於衣物,寓凋零的思念,再上一層即為斷情。 奇怪的是,從廢墟燼地上起身的她,發絲、麵孔、長袍皆不染塵埃,踩地光足同樣,塵埃似乎都不願冒犯無瑕無塵的她,不敢侵犯自帶神聖氣息的她,不忍讓自己的汙濁褻瀆她半分。 她是如此完美,遠處看戲的聰明小烏鴉都呆了,趴那一動不動,為其容顏所折服。 小可愛扒拉著卡進石頭中的楚夢,不時回頭淚眼盯向緩步而來的精靈女子,嘴內嗷嗷,尋求她的幫助。 既知尋求她助,表明小可愛對她的能力知曉一星半點兒,這位精靈女子可挽救將死彌留之人。 時光,它匆匆如海流。 哦,有種孔雀羽毛泡在午後之死雞尾酒內的肉麻感,骨頭酥軟,頭皮麻彈,血糯指棉。 恍惚睜眼,是一隻手,很纖細雪白。 忒漂亮了,在冒出光點,散發白輝,可是在伸向自己,那不行。 楚夢很怕伸向他的手,來源他的童年遭遇,後天形成的條件反射。 說時遲那時快,楚夢當即坐起,掄起手,一個耳光扇去,絲毫不客氣。 啪。 隨後屏住呼吸,慌忙後退轉身,左手抱頭,右手刨坑,要把自己埋進去。 空氣中出奇的靜,全部銀發絲都在散發微光的她坐在石頭上,雙腿側彎並攏,撫摸自己的臉,很無辜。 看了看楚夢,又摸了下自己被打的臉,輕啟的唇瓣閉上,為震撼與迷惘所吞沒。 小可愛拍開她的手,生氣地瞪了她一眼,利索跳下她的大腿,不忘踢她一腳。 利用完就溜,跑到楚夢邊上,它模仿楚夢埋腦袋,特意將軟白桃屁對準了精靈女子。 你敢欺負楚夢,我就讓你吃屁,還不讓你摸我,呼,吃屁吃屁,略略略。 “我見過你。”處世老辣的她推斷了起來。 他大概下崇一段,處於最低等實力,可明明昨晚還沒有氣息。 夢魘為何會盯上他?必有蹊蹺,感知的汙濁來自於此,夢魘觀察駭入的目標斷然是他。 這個人類,他擁有吸引夢魘的東西,會是什麼呢?體質?看不出特別之處。 他怎的才一段?哪怕再沒天賦,觀其外表,該年紀,保守下崇三四段。 烏雲遮住太陽,陰暗覆蓋此處,發梢流光飄進灼光陰暗,楚夢依舊瑟瑟發抖,抱頭蹲下奮力挖坑,顯現慫包的懦弱。 “求,求你別殺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到,對不起,我不該打你,錯在我反應過快,你別打我,不是,打我可以,別殺我。” 他很害怕,止不住地顫抖:“留我條胳膊和腿吧,我不想被打掉手腳,成為外麵裝可憐討飯的乞丐,當壞人的賺錢工具。” 她的耳朵偏長,像樹葉,纖足緩前行,她看起來特別年輕,二十左右的異域模樣,非純白或黃種膚色,而是混搭異域。 有些夢幻的意韻,雖年輕,不代表她的實際年紀如外表所見這般,其真實歲數不亞於馬中紀元。 馬中紀元,取兩千一紀元,假使馬中身死,則重新換人,重頭計數,故一紀元未必代表兩千。 紀元迭代,與紀元前的人物壽命有關,上位後一年死了,那該紀元代表一年,若十年,則十年代表該紀元,往後同理。 如今,正是馬中紀元786.6,六月份,馬中從上位至今,已有786年,他的壽命已高達3786,距離壽終正寢僅有1214年。 但未必,理論壽命畢竟隻是理論,切勿紙上談兵,世上不缺短壽之人,此類公認的壽限看看即可,沒準馬中明天就嗝屁,死翹翹了,意外時有。 她來到楚夢身前蹲下,長袍襯托其不凡氣質,附加神聖屬性,沒任何裝飾,無外乎任何裝飾於她而言皆乃畫蛇添足,多此一舉爾。 其臉上無妝彩,不含絲毫點綴,蹲下的過程中,微微壓肉的大腿側現出長袍,微微可見白澤、線條。 她再次伸手抓向楚夢,楚夢仍頭埋坑裡,大氣不敢喘,他上輩子或許是隻鴕鳥。 她抓起楚夢右手,食指輕點手背,指尖發出的白光迅速蔓延,楚夢緊繃的身子舒展,該舉措讓他感覺到了片刻溫暖。 “你看到了什麼?何故怕哉。” “沒,沒什麼,你,沒什麼,真沒什麼。” 楚夢稍微抬頭,露出右眼偷瞄,下一秒被她無情拉了起來,活脫脫一隻待宰小雞仔。 猝不及防,楚夢看見了那一雙金瞳,每個金瞳之中各自還有兩個稍小的金圓,瞳孔之中自帶雙瞳,好奇妙。 近距離觀察她的麵容,楚夢微微後仰,無金蓮般濃妝艷抹,不過淡唇薄麵,卻是如此攝人心魄,一眼足矣深陷於她,沉淪駁斕。 齊腰銀絲再次隨風起,如那即將到來的仲夏夜夢幻、美好,單一的銀色掩蓋不住這璀璨絢爛。 楚夢呆住了,為眼前這等非世間該有的絕顏所失魂,如煙柳眉和素唇淡麵令他深陷,無法掙脫,千百囹圄加起來也遠不及這一遭,這注定是道過不去的坎。 她收起威壓,楚夢再次後退,修項下的長袍開始行走,裹挾著青雲纖玉筍,呈以驚鴻遊靈,翩態婉螢。 其臉龐,縱是畫中仙、鏡中人見了都自行慚愧,汗顏無地,卑陬失色 楚夢越後退,她越走得近,在思考、觀察,判斷楚夢是否在偽裝,看似幾步輕飄走,內蘊乾坤伴目遊。 “你,你別過來。”楚夢很怕她,她停了下來,瞳孔中出現幾分耐人尋味。 楚夢隨之停下,異域風種的她開口,聲音神聖,可沖擊人的心靈與腦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話語和外表擁有類似的殺傷力:“不必怕我。” “我,我不怕你。” “為何後退?” “忍不住。” 她向前輕點:“別動。” 楚夢雙眼放空,姣膚之上點綴白月星光的精靈女子走到楚夢右側。 楚夢感覺自己的腦袋是座山穀,這一聲在腦袋內回響,不斷回旋,繼而逐漸淡小,震撼之心避免不了。 “葉子誰蓋的?” “我,我。” 精靈女子金眸微變,楚夢吞咽口水,舒適感被恐懼快速吞沒。 “我,我怕你著涼,是,是閉著眼蓋的。” 精靈女子柳眉微瞥,放下手,轉身甄首望向遠處:“便謝過你了。” “不,不用謝,能不能讓我走,我真的啥也沒看見,真,真的,信我一次。” 隻怕是,它也為了他而來,這倒也說得通。 我能感應到它,此時此刻正凝視著我,就在那裡,難不成它在保護他?有敵意。 這樣想來,藏在暗中封鎖、偷襲我的神秘人,也是因為他?奇妙,小鎮竟匯聚大威天能。 時間拖不得,出來已近兩日,想必族中堆積事務繁雜,需先抽身解決。 她沒繼續理會楚夢,款步走去,這片毀滅之地,被她走後產生的生息治愈光點覆蓋,在愈合,在養息,在生長。 托起長袍坐下,袍帶蓋住小腿,微微抬手加大散息範圍。 楚夢頓感輕鬆,回過頭,目光放在她的足上,眼裡閃過幾絲亮光。 “那個,你,不穿鞋不紮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