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無事過了小半個月,張樂天有意推了幾個不大的單子,一者因為上次重金委托大賺了一筆,二者回來之後許安一直沒什麼精神,樂天有意讓她休息一段時間,可是內心也知道不能閑著太久,許安二十一歲了,要練成凝魂珠,需要長久的準備。 某日的早上,許安還在巖洞琢磨張淵兮留下的古籍,張樂天就接到了薩芊芊的鴿魅,他們姐弟兩辦事兒路過本地,薩芊芊正好有事情想當麵跟許安說,所以過來看看。張樂天一聽頭大得不行,倒不是不歡迎薩芊芊,而是她那個弟弟薩明輝著實讓他頭疼。 他們姐弟兩大概中午就能到老屋,原本張樂天想找輛車過去接一下,誰知道薩芊芊直接拒絕了,說是他們原本就是自己帶著麒麟獸出來的,直接循著具體地址一路過來就好,樂天心想有錢人家就是好。他去巖洞跟許安說了一下薩芊芊姐弟倆要過來,聽到這個消息她的眼神瞬時有了神采,看著急忙去準備食材的許安,樂天倒是心裡放鬆了些,這麼看來也不錯。 許安知道薩芊芊是個吃貨,薩明輝又特別難得能來一回,所以很是盡心準備了一大桌子好吃的,許安這些年獨自生活,別的不說,廚藝絕對是大師級的,對於這一點張樂天每天樂得飛起,甚至有的時候他腦洞大開覺得許安要是去開個酒館的話說不準也會生意興隆,除了冰山美人臉之外,簡直非人般的十項全能,正所謂“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寫得了文章,查得出異常,殺得了猛鬼,翻得了圍墻,鬥得過惡霸,打得過流氓”一想到將來會成為自己的妻子,這就美得鼻涕冒泡。 薩芊芊來的時候,這大包小包的就跟要把商鋪搬來一樣,兩隻麒麟獸背後滿滿的全是給許安買的吃的、用的,薩明輝兩手提著至少四五個袋子,見到許安點點頭,看到一旁的張樂天,一張臭臉又擺上了,樂天還好,就當沒看到,熱情招呼姐弟兩個進屋吃飯。 看到這滿滿一桌子撲鼻香的飯菜,薩芊芊簡直快把許安抱得喘不上氣,四個人,許安準備了八菜一湯一甜點,薩芊芊全程吃得倍兒開心,可能受氣氛的感染,許安倒是難得聽著薩芊芊和張樂天互損笑了好久,一旁的明輝甚至都有點拉不下臉了,表情也比剛過來的時候緩和很多,時不時還看著姐姐和許安笑笑。 一頓飯大家吃得十分開心,飯後薩芊芊有意單約了許安,有些事情需要和她單獨聊一聊。 庭院裡,許安弄了些點心,讓張樂天泡了壺花茶,薩芊芊和許安兩個人麵對麵坐著。薩芊芊看了看許安脖子上的紅繩,她知道那是龍角,當年許安帶著這個龍角到天機局來見她,需要她幫忙運作一些事情,多數都是需要跟府衙打交道,平冤昭雪的事,這雖然耗費人力物力,不過對天機局也有好處,在府衙體係裡算是名正言順有個匡扶正義保一方平安的位置。 薩芊芊初次見許安是張樂天陪著來的,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薩芊芊差點沒繃住,畢竟是以天機局當家人麵見許安,自然不能太過隨意,尤其是不知對方來者何意的時候。 原本她不想見這個陌生人,可是來者說手裡有信物,有事與天機局當家麵談,那天薩芊芊也是閑得無聊,既然有所謂信物,那就見上一見好了,許安拿出龍角遞給薩芊芊,接著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張淵兮說見了龍角,天機局會幫我們解決一些問題。”她當時其實是一種關愛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許安的,若不是她身後站了一個張樂天,薩芊芊早就把人請出去了。 薩芊芊看了看龍角,一般的龍角都比較大,眼前的這個信物倒是個小巧玲瓏的龍角,質地一般,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又問了一遍許安說的是誰,讓許安確認了張淵兮名字的寫法,大腦裡搜索了一圈並沒有這號人,然後把張樂天叫了出去。 首先彼此表達了一下“吃驚”然後薩芊芊問了問張樂天什麼情況,樂天就大概介紹了一下許安是誰,他們因為什麼來找天機局的當家人,其實當時薩芊芊並不知道所謂的信物代表什麼,更不知道張淵兮是誰,隻不過因著張樂天這個同窗好友的緣故,直接應承了許安的請求,這一應竟然應了五六年,想一想也是心大。 直到上次那個重金委托,竟然遭遇了無域的程之道,整個過程他的表現,以及事後專程拜訪天機局,雖然幾經掩飾,薩芊芊還是看出來程之道的目的在許安。無域不可能盯上一個普通的“術人”,那麼許安身上到底有什麼不同,僅僅是術人能力卓越,肯定不僅於此。薩芊芊想起來當年許安出現的緣由,帶著疑問跑了一次遠鄉見自己的爺爺薩青峰,詢問有關龍角信物以及張淵兮這個人到底有何種淵源。 薩老爺子聽到薩芊芊所說微型龍角,提到張淵兮,竟掩麵哭泣,薩芊芊整個人都被震住了,想著自己大概耽誤了重要的事情。薩老爺子一直喃喃自語“到底是走了,走了,不肖弟子沒能侍奉於前……”之後薩老爺子問“來人是否有別的話帶到?” 薩芊芊雖不忍卻也得實話實說,這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當時自己並未在意,所以並未深問,如今有了一些疑慮才向爺爺匯報,順便想知道一下這其中的緣由。 從薩老爺子那兒薩芊芊知道了一些令自己分外追悔的事情,原本自己不該如此輕率,如今許安恐怕暴露,無域是個後患無窮的存在。 薩老爺子之所以自稱不肖弟子,是曾受張淵兮布道傳授,振扶祖業。原來天機局本身是四大天師一脈薩真人業火相傳,到薩老爺子這一代業火衰敗,子弟凋零,眼見天機局要毀在自己手裡,薩青峰鬱積攻心一病不起,年紀輕輕就避世鄉野。 是夜,薩青峰入夢濱水河畔,見一灰衣女子背身立於水邊,他恍惚間覺得這位娘娘難道是……小心問道“弟子惶恐,可是娘娘現世?”灰衣女子轉身緩緩道“薩門後生,業火凋零,爾等神頹身衰何以百年後正顏麵見祖師爺?”薩青峰慌忙跪下叩首“不肖弟子惶恐萬分,懇請娘娘為了薩門傳承,訓導弟子重整師門業火。” 灰衣女子再次背對薩青峰,緩緩道“薩門原有百衲衣和降鬼扇兩件神器,千年傳承遺失流落,法器幾經輪轉神形具易,如今存世一把天機傘,薩門後生借助此傘重鎮天機局吧。”薩青峰有一肚子疑問卻又不敢問,隻能叩首繼續等著訓話。 灰衣女子沉默了許久繼續說“明日你趕赴靈山,入紫青巖洞,自會有人教授你相關法器,但願爾等後生能保一方安穩。”薩青峰醒來時,夜色沉,月色清。薩老爺子每每想起娘娘入夢訓誡,一轉眼已過六十餘年了。 薩老爺子說後續持續了有兩年時間,自己每次傍晚時分到紫青巖洞麵見師尊,師尊親身教授天機傘以及薩門絕密心法,重振天機局多虧有師尊指導,隻是從始至終薩青峰都未見過師尊容顏,師尊一直帶著一張麵具,待學成之後薩青峰曾投地叩首懇請師尊告知修行養身之地,待他日弟子侍奉左右。 一直到最後薩青峰也沒有得到隻字半語有關師尊身份的信息,之後多年他數次舊地重遊,甚至術人圈子裡多方尋訪,依然毫無音信,就這樣過了十餘年,想到師尊大概有意隱藏也就不再費心尋找了。沒想到十二年前薩青峰收到一封書信,來信者竟然是五十年前的師尊,師尊信中說道自己知曉他多年成就深感欣慰,同時也留下囑托,說自己門下收了一個弟子,他日若有需要會讓弟子攜帶龍角,報上師名,尋求天機局的庇佑,若有這麼一天,想必為師者也歸天麵祖,在此期間青峰不必再尋找了,署名是張淵兮。 薩芊芊也問過爺爺難道憑一封書信就能確認是當年尋找的太師爺嘛,薩青峰笑了笑捋著長胡子說“因為信上附著師尊的氣息,而且那個龍角是當年我送給師尊的,若是拿來尋我自然識得。” “爺爺送的?”薩芊芊這倒沒想到。“也算機緣巧合,那日我去靈山紫青巖洞路上遇到一個柴夫,他受傷遇險,我順手搭救,畢竟是窮苦人家掙口飯吃,臨別時柴夫送了我一枚獸角,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野獸的角,我看著這獸角竟是個有靈氣的物件,想著這東西在普通人手裡就是個裝飾,在我們術人手裡反而能成個法器,就收下了。” “我修為有限,獸角在我這裡也就成個尋常的法器,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送給師尊肯定會成為大有用處的法器,所以就送給了他老人家,沒想到幾十年了會以這種方式再次出現,你說的那個女子……論輩分,你得叫一聲師姑奶。”聽到這薩芊芊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額……爺爺,她比我還小上幾歲,而且這幾年我們都相處習慣了,一直以名互稱,您這讓我直接喊她師姑奶,估計會把她嚇壞了。”薩青峰神思漫遊,緩緩應了一聲“也罷!你回去的時候代我去問候她,再代我問問師尊長眠之處,我年紀大了,走一趟不容易,都確定了,我得去一趟,得去一趟啊!” 這才有了薩芊芊“順路”過來拜訪的行程。 許安正給薩芊芊倒茶的時候,她忽然跪地給許安拜了個大禮,說了一句“不肖弟子薩芊芊正式拜見師姑奶。”這……許安直接懵了“你這是做什麼?”見薩芊芊不動,趕緊放了茶壺拉著她說“你這又是唱得哪出?” 薩芊芊就著許安拉扯起身,笑嗬嗬看著許安“原本我也不想驚嚇你,可是又覺得早晚都得跟你坦白,還是早點盡盡做弟子的本分,省得將來被我爺爺訓斥。”這幾句話說得許安一頭霧水,薩芊芊也知道眼前這情況換了誰都懵,然後就把自己此次回鄉見爺爺知道的原委全都跟許安說了一遍。 話畢,許安沉思了良久,因為她很清楚還有一些事情是薩芊芊不知道的,比如當年教授薩青峰的師尊肯定不是張淵兮本人,教授自己的又何曾是張淵兮本人呢……這個人近百年一直在做準備,這場曠日持久的謀劃,難道就是為了保她許安平穩度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