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不知不覺間,已是五年過去。 曾經那個嘰嘰喳喳地稚童經過五年的沉澱,已是彬彬有禮的翩翩少年。 “小辰,小辰,三天後就要縣試了,你緊張不?”說話的正是陳棕,當年的小胖子如今也是風華正茂的少年郎。 “小棕,切莫浮躁,先生教的都忘了嗎?君子應寧靜致遠!”宋辰微微瞟了一眼陳棕,不緊不慢地回答他,“縣試而已,何須擔憂,苦學五載,院試對於吾等,易如反掌耳。” 陳棕撓了撓後腦勺,看著宋辰淡然的樣子,也冷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宋辰邊上:“好像也是啊。” “你有這閑暇時間,不如再多看兩遍書卷,你心靜下來,自然無所擔憂。” “哎呀,好不容易熬過了五年,我哪還看的進去啊,這該死的縣試一過,我一定要好好玩耍一番。小辰,到時候你也一起來。” “縣試僅是第一步,後麵尚有府試、院試、鄉試、會試和殿試,隻這兩年便要為鄉試和縣試做準備。你隻顧玩耍,科舉怎麼辦?”這小子就知道玩,宋辰有些恨其不爭。 “擔心什麼,我老爹說了,縣試、府試問題都不大。”陳棕對著宋辰擠眉弄眼。 “徇私舞弊,豈是君子所為!” 宋辰對陳棕這種行為非常不屑,他心想就是有你們這些規矩破壞者的存在,自己這些平民才更加艱難。 “哎呀,安了,安了,小辰就憑你的實力,我一點也不擔心,我的實力你也懂的,肯定沒問題的。” 陳棕拍拍胸膛,很是自信,然後繼續說道:“你真不去玩啊,我可都約好了,張家二小姐、三小姐,吳家大小姐,還是我表妹,還有幾個同窗,難得天氣好,正是踏青的好時候!” “你去吧,你去吧,唉,孺子不可教也!”宋辰扶了扶腦門,自己是怎麼和這小子成為朋友的,他是來擾亂我道心的吧。 “小辰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太死板了,越來越像先生了。”陳棕翻了翻白眼。 看著陳棕出去,宋辰有些憂愁,年齡越大,越感到孤獨,曾經的同窗好友,也走得越來越遠,這種古代社會,等級無處不在。 ... “小辰,你隨我來。” “是,先生。” 五年時間,劉老先生已經是垂垂老矣,曾經花白的頭發如今已經全白,但是依然耳聰目明,身材挺拔,歲月隻是在他的容顏上雕刻了溝壑,卻折不彎他那顆年輕的心。 這五年,宋辰也對劉先生越發恭敬,不僅隻是先生淵博的知識,還有他高尚的品格和做人的言行,宋辰自認做不到這般程度。 “宋辰,你已隨我研學五載,如今即將入科舉,你可準備好了?” “先生,辰已準備妥當,我有信心通過縣試,乃至明年的府試和院試!”宋辰恭敬地執手稟復。 “嗯,這五年,你學會了什麼?” “回先生的話,辰學會了仁義禮智信。” “何為仁,何為義,何為禮,何為智,何為信?” “仁者,當舍己為人,以天下為己任; 義者,人生在世有需要承擔的責任與義務,守契約精神,自律不逾越; 禮者,懂謙卑尊上,心懷天下,天下為公: 智者,懂做事的知識和做人的道理; 信者,人之根本,誠實守信,人無信則不立。” 宋辰一板一眼地按照先生課堂教的內容回答著先生,宋辰以為先生會對這個答案滿意,但是沒有想到,先生卻搖了搖頭。 “宋辰,此五常,我從未反對,也望天下之人盡守之,但世人皆有私欲,理想和現實總是有差距。 仁義禮智信,難以要求世人,學經典,要求的皆是吾等懂此道理之人,但世人幾人學此經典? 世道暗淡,吾等應學經典智慧,但切勿以此為底線,不能為束縛之繩索。 今天與你最後一課,你當謹記: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你尚年輕,經歷的少,但先生今天的話你需時刻記牢,明白嗎?” 宋辰有些木然,他好像第一次認識這位老先生一樣,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睿智博學的大儒。 而更像一個飽經風霜,洗盡鉛華的老者,盡心竭力地述說著自己的故事,好像他沒說什麼,但宋辰看的明白。 “是,先生,辰定當牢記先生教誨。”宋辰此時此刻更加尊重先生。 劉老先生渴望每一個學生都可以做到仁義禮智信,可他也更希望,自己的學生不要因為執著於,自己和世人貫徹這仁義禮智信而難以善終。 世上安得兩全法啊,他是傳道者,可也是庇護者。 宋辰不知道先生經歷過什麼,現如今縮在這世界的一角,以殘軀和餘生繼續發光發熱,這也許就是先生兼濟天下的方式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好了,你去吧,望勿墮了我劉樂之的名聲。出得此門,從此你需一人獨行,世有千般好,亦有萬般苦,保重。”然後,劉先生緩慢又沉穩地向著後院走去。 宋辰有種感覺,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再聽到先生的教誨了,他深深地向著先生彎腰作揖,久久未起來。 許久,宋辰收拾好自己的物件,最後再打量了一眼,這個生活了五年的地方,這一桌一椅,一花一木,這裡的人和物,再見了。 ... 再次走上這條回家的小道,感慨萬千,這次是真的回家了,家裡有守望自己的老父親。 “老爹!我回來了!” 宋辰不知道,宋立也結束了長達五年的佃戶生涯。 陳家談不上是什麼善良之家,如果沒有眾多老宋這樣的佃戶,陳家如何興旺。 慶幸的是,宋立當初的堅持,換來了如今的自由,付出了五年的自由和勞累,換來了自己兒子的未來人生,在宋老爹看來,是值得的。 “哈哈,好,小辰,老爹高興啊,學有所成啊!今天陪老爹好好喝兩口。” 這些年老得很快的宋老爹,五年來第一次這般痛快,壓抑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釋懷了。 “好啊,老爹,先生也說了,如今我已經是大人了,可以小酌幾杯。” “哈哈,好,老爹這就給你做好吃的去。” 宋辰不知道老爹這幾年經歷了什麼,老爹選擇了不說,他選擇了不問,各自扮演著各自的角色,但宋辰知道,老爹付出了太多,此生他都無法報答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