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休息了兩日，調整好狀態，宋辰和其他學子一樣，下場應試。 　　院試五場持續三天，明經策論，提文作詞，一科一科的過，時間過得很快。 　　在監試、執事等官員的監督巡視下，這次宋辰沒聽說誰作弊被抓，要是真發生這種大事，本場的主考官和本屆嘉南府的主官都會受到牽連，影響年度考評。 　　考場條件簡陋，得虧趙國離北原近，八月也不算悶熱，這些天宋辰就著涼水啃了幾個硬饅頭，夜晚住宿也不好，鋪蓋卷一放，木板搭著的床嘎吱嘎吱作響，但這些都沒有影響宋辰。 　　他之前和陳棕說他沒把握是真的，但沒把握的是考第一名，通過院試，換個秀才功名他還是有把握的。 　　嘉南府的考生在整個趙國，數量都是倒數的，考完之後，四五天就可以放榜，所以，左右無事，宋辰拒完陳棕的再三邀請去遊春，躺在客棧裡好好睡了三天。 　　宋辰倒不羨慕陳棕他們才子佳人，紅塵風流，注定不是一路人，就早斷早了，就這次院試，除了宋辰，天目縣絕無第二人會通過，一群草包，離開了家族什麼都不是。 　　“小二，給我來兩個小菜，再來一碗米飯。” 　　中午，宋辰下樓到大廳吃飯，這幾天學子多，各客棧在搞活動，吃飯住宿都優惠很多，宋辰自然不會傻傻地再啃饅頭。 　　“來了，客官，您起來了！小的這就給你去準備去。客官，明日就要放榜，要不小酌兩杯？” 　　“嗯，倒也可以，那再來一壺酒，一個下酒小菜。” 　　“好嘞，客官，一壺小酒，三個下酒菜，一碗米飯，您稍等。” 　　坐在靠窗的位置，宋辰看著這城中人來人往，販夫走卒，嘉南府到底是府城，盡管是下州府，但一地的經濟文化中心，真不是天目縣這種鄉野小城可以比擬的。 　　“賣上好的青菜了！” 　　“糖葫蘆！賣糖葫蘆咯！” 　　“拙荊織的麻布，各位來看看嘍！” 　　各種買賣都有，吃的，喝的，用的，衣食住行一樣不少。 　　遠處還有在表演雜技的，賣藝胸口碎大石的也有，還有街道口，替人寫字的，賣字畫的，還有半仙測字的，寬敞的街道上，密布著各種招牌和叫喊聲。 　　時不時就有人來過問，談價的，問用處的，這種市井之氣，人間雜陳，是這片土地上千萬年來一直都在上演著。 　　難得的這幾日是學子院試，各家的小姐都被老母親趕了出來，這裡可都是一地的才子精英，真相上一個，也是金龜婿。 　　... 　　翌日，院試放榜。 　　擠了好久，宋辰終於在第二頁，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還不錯，排在第十六名，在意料之中，這結果，宋辰是滿意的，十三歲的秀才，也算是嘉南府的青年才俊了。 　　“恭喜嘉南府天目縣宋辰老爺高中嘉南府院試第十六名！” 　　“哪位是宋辰老爺？”宋辰報名的客棧外，來報喜的衙役高呼。 　　“額，多謝多謝，我就是宋辰。” 　　這種被找著喊人的事情，宋辰還是第一次遇到，多少有些尷尬，社死不至於，也是好事。 　　“喔，恭喜宋辰老爺！兩日後晚，到嘉南遊園參加朱大人舉行的生員宴，還請宋辰老爺勿遲到。” 　　“好，辰必準時參加。” 　　然後，宋辰摸出早就準備好了的一兩銀子悄悄遞進了衙役的手中。 　　衙役眉開眼笑地告辭了。 　　“恭喜宋兄！” 　　“還是宋兄厲害，吾等楷模啊！” 　　“宋兄，可有婚配，我小妹待字閨中，宋兄可有空移府一敘？” 　　“宋兄，我也有妹妹！” 　　“宋兄！晚上可有空遊春？我請客包船！” 　　炸開鍋一樣，在客棧大廳的四五十個學子嘰嘰喳喳吵的宋辰腦袋都大了，第一次發現男人比女人還吵。 　　好家夥，賣妹求榮的不少，男孩子在外麵還是要保護好自己。 　　真的是一朝得名天下知啊！ 　　“咳咳，宋老爺，這是鄙人的一點小意思，謹代表小店感謝宋老爺多日來的入住。”胖掌櫃滿頭大汗地擠到了宋辰的身邊，端著個盤子，蓋著一塊紅布。 　　“額，掌櫃客氣，不必如此破費，宋辰能夠入住，也是緣分。”宋辰沒有接手，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自己過了院試，以後就是秀才功名，會有源源不斷的人貼上來，圖的可不是一點蠅頭小利。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陳家村。 　　“天目縣陳家集陳家村宋辰老爺高中嘉南府院試十六名，特此報喜！” 　　開路的衙役鑼鼓喧天，本次院試，就此一根獨苗，總算是給天目縣掙了一口氣，已經多年未有生員考上了。 　　所以，在縣令的默許下，有了這次大肆宣傳，從縣裡一路到陳家村宋辰家裡。 　　“老宋，快快快，你們家小辰考上了！縣裡的衙役馬上就到村口了，你趕緊家裡收拾收拾，準備迎接！” 　　沒有出場過的陳家村村長，第一時間就趕到了宋辰家裡，氣喘籲籲地通知著。 　　“小辰，他，他考上了！” 　　宋老爹當場宕機，瞳孔一瞬間縮小了一圈，激動地高呼，都變聲破音了。 　　“對對對，考上了，以後就是秀才老爺了，老宋，恭喜你，終於熬出頭了！”村長也沒有不耐煩，現在宋老爹可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那，那我，要，要準備點什麼？”宋老爹大口呼氣，努力讓自己平緩下來，急忙問村長。 　　“額，倒不用刻意準備，就是等會稍微注意點言辭，現在小辰是秀才老爺了，咱們可不能給他丟人。 　　另外你再準備幾吊錢，這是喜錢，不用多，等會給來報喜的衙役發發，也算沾沾喜氣。 　　然後你現在先收拾收拾自己，我去喊人，給你壯壯膽。” 　　“哎，好，好，我這就準備。” 　　不久，喜報到了家裡。 　　“天目縣陳家集陳家村宋辰老爺高中嘉南府院試十六名，特此報喜！” 　　“哪位是宋辰老爺的家人？” 　　“哎，我，我就是，我，我是宋辰的老爹，他是我兒子。”宋老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顫顫巍巍地把話說完，然後看著衙役抬著的紅布蓋著的喜報（一塊板），他咽了咽口水，激動地不行。 　　“哇，小辰太厲害了！” 　　“小辰這孩子，打小就聰明，我就知道會有出息的。” 　　“老宋，恭喜啊！” 　　“對啊，老宋，以後可就享清福了！” 　　眾人真心地恭喜著宋老爹，宋辰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他有出息了，大家也與有榮焉。 　　“都安靜，先聽上官這麼說。”村長一抬手讓大家安靜下來。 　　“喔，您就是宋辰老爺的父親宋立，對吧？ 　　這是喜報，上麵蓋著太守府和縣令大人的印章。 　　然後，這是縣令大人特別交代，給宋辰老爺的獎勵，一共是一百兩紋銀； 　　這是府衙獎勵的五十兩紋銀。 　　還有，這是朝廷獎勵秀才老爺的二十畝上田的地契。 　　宋老爹您收好。” 　　“哎，哎，好，好！我，我。。。哎對了，來，這是喜錢，沾沾喜氣，辛苦各位上官大老遠來報喜！” 　　“哈哈，這種喜事，哪裡辛苦，宋辰老爺能夠高中，我們高興來不及呢？” 　　“各位，裡麵坐。”宋老爹冷靜下來，不束手束腳的，社交牛逼癥發作，連忙招呼眾人往家裡坐。 　　... 　　再回到嘉南府。 　　兩日後，宋辰照著路人的指點，來到了嘉南遊園，參加生員宴。 　　據說這嘉南遊園，當年是趙國一位宰相告老後的晚年居所，之後，此處就逐漸成為了嘉南府每代生員宴的場地。 　　當然，宋辰並不在意這些。 　　在門口遞上那日報喜衙役給的請帖，“宋辰老爺，您裡麵請，直走後，右拐就到了。” 　　“嗯，多謝。” 　　宋辰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往裡麵走去。 　　穿過前花園，豁然開朗，一個不大的小廣場，張燈結彩的，整齊擺放了四五十張矮幾，桌上有瓜果蔬菜，每張桌上放有牌子，上麵是號碼，看樣子，應該是按成績排列的。 　　院落前，是一間大廳，裡麵燈火搖曳，最裡麵是主位，兩側也擺放了十幾張桌子，看起來是本府高官和考場各官員的位置，今晚會很隆重。 　　宋辰來的路上打聽了，這朱大人，叫朱庸，四品大員，是本次的主考官。 　　朱庸本人就是嘉南府人，按道理是要避嫌的，但皇帝榮恩，準許多年未歸鄉的朱庸擔任主考官，未嘗不是讓朱庸衣錦還鄉，榮歸故裡，看來正當寵，難怪今晚規格這麼高。 　　宋辰想了半天，合著不是自己這屆有多出眾，是嘉南府的要來捧臭腳啊，哎，看來自己要混官場，眼前這個未曾謀麵的恩師得抓住啊。 　　“朱大人到！” 　　此時，天色逐漸變暗，位置上已經基本坐滿了本場院試的生員，交頭接耳的眾多。 　　大家一聽到主考官來了，頓時安靜了下來，整理整理衣衫，清清嗓子，然後正襟危坐，乖巧得不得了，宋辰當然也隨大流。 　　他的位置剛好是在最邊上，穿著平平淡淡，倒也不招人關注。 　　“諸考生起，謝恩師！” 　　朱大人帶著眾位嘉南府的主官，穿著便裝站在簷下，最中間最凸前的就是他。 　　然後大家紛紛起立，畢恭畢敬地環手執弟子禮，齊聲高呼：“吾等謝過恩師！”然後俯身彎腰下拜。 　　這所謂的生員宴，不是每個地方都有的，也不是每一屆都舉行的，和鹿鳴宴不同，這種地方性質的達師宴都是地方官方或民間商行組織的，是帶有強烈的政治色彩的。 　　“眾生員起，本官朱庸，受陛下恩典，擔任本次院試主考。 　　吾與爾等有緣相識，成一段師生之誼，吾既為汝師，借此佳時，現有幾句贈與爾等。” 　　朱庸腔調很足，聲音洪亮，宋辰在邊上看了看，這朱庸大概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山羊胡，臉顯得年輕，頭發茂密黝黑，身材高大，目光炯炯有神，看著不像是文官。 　　“謹聽恩師教誨！”眾人再次環手鞠躬。 　　“嗯，起來吧，吾與諸位皆為嘉南府人，本應避嫌，然上開恩，有此機緣，故此一，吾望諸位今後入官場，應盡心竭力辦事，以報皇恩； 　　其二，諸位既已過院試，當不可懈怠，此後鄉試、會試、殿試，試試俞難，生員僅是起點，吾願在京可再見諸位； 　　三者，既是師生一場，如有遇難，可書信予我，非違亂等閑之事，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n.cｏm吾皆可為之方便。” 　　“學生隆謝恩師！” 　　再拜，再起，這場算是結束。 　　這朱庸手段高明，所謂鄉黨，就是官場的一種最原生態的生存模式。 　　各有所獲，也各有付出，這才是正常的來往，宋辰巨厚人脈＋1。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熙熙攘攘，三四個小時，宋辰難免也落俗套，談不上左右逢源，但也是君子點頭之交，有了開始，就有未來的聯係，這和陳棕這種是不一樣的。 　　... 　　宿醉的宋辰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三四歲，前世還是初中高中生，這種級別的社會應酬，哪裡見過，得虧劉老先生的多年教誨，宋辰倒沒有出醜。 　　收拾收拾行裝，宋辰準備啟程回家，這次，就沒有其他人伴隨了。 　　宋辰騎著用這幾日各位款爺贊助的銀子，買了一匹溫順的駑馬，晃晃悠悠地騎行回家，還買了一把匕首和鐵劍防身，至於會不會用上，宋辰表示，有備無患嘛。 　　一路出城門向南，看看沿途的風景，正值夏末，樹木蔥鬱，鮮花盛開，鳥獸嘰嘰喳喳，要不是文采不行，宋辰覺得自己怎麼著也得來上兩首，慚愧，有愧自己這個秀才老爺的身份。 　　十三歲，秀才功名，等明年再搞個舉人，自己可就發達了，真的就改變命運了。 　　正在發著癔癥，想著美事的宋辰，突然聽到頭頂嗖的一聲爆破聲劃過，他連忙抬頭望去，隻見天空中有一把飛劍，上麵站著一個人，正在高速掠過，這聲音正是從那發出來的。 　　“我靠，這是修仙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