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購的事情暫時不著急,這是大事兒,肯定不可能一天兩天就做出決定,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一直都忙著醫院那邊的工作,半個月後,克雷格所說的病人也送了三位過來。
經過他讓人跟省人醫,還有部隊醫院以及四九城和滬市的醫院了解,克雷格那天說的運動神經元病也好,肌萎縮側索硬化也好,國內確實是習慣叫漸凍癥或者漸凍人。
在中醫裡依然屬於痿癥範疇,常見的中醫證型有肺熱津傷證、濕熱氣逆證,脾胃虛弱證,肝腎兩虛證等。
跟脊髓性肌萎縮癥一樣,這個病自二三十年代被命名至今,依然沒有找到病因,再過幾十年也還是如此。
有部份原因是遺傳和先天基因缺陷造成的,不過這部分在已知的患者中占比非常小,更多的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因素,什麼環境因素,什麼重金屬中毒等等。
總之就是成因很復雜,西醫一向如此,對於找不到發病原因的疑難雜癥,要麼丟給什麼基因缺陷,基因突變,要麼就丟給環境,在治療方麵更是老虎吃天,無處下口,看病錢了一大堆,不能說沒有效果,應該說是毫無效果,說不定還會加速病情發展,加快死亡速度。
剛接手病人開始治療,至於能不能治好,或者說治療一段時間後起到什麼好的效果,李唐也不敢做出任何保證,開好先期三天的藥後,將病人交給關小澤負責,他就準備先離開醫院。
結果剛走出病房,關小澤就從病房裡追了出來。
“師叔”
也許是習慣了,也許是不知道該改成什麼合適,十年了,關小澤一直都是如此稱呼他。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
“病人沒什麼問題,就是……我有一點私人的事情。”
“私人的事情?”李唐有些好奇了。
關小澤如今已經三十出頭了,跟在他身邊十年,除了沒有進行過正兒八經的拜師,說是他的弟子一點也不為過。
本身就是家學淵源,再念了四年大學,又得到李唐的悉心教導,如今的關小澤,說起醫術,把最鼎盛時期的關老爺子都不知道甩了多少條街,現在不但是省保健組的成員,同時還是省城醫科大學中醫、藥專業的特聘老師。
他妻子是公司人事部專門負責退休乾部職工工作的組長,八六年大專畢業後分到公司來的,秦省人,家在延市。
他們二人能在一起,還是杜娟給介紹的,八十年代最後一年,等關小澤母親過完三年後結的婚,九零年有的孩子,現在孩子也已經三歲了。
對關小澤,李唐真的是十分滿意,話少,踏實,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位師侄因為私人的事情專門找自己,不免會感到有些驚訝。
“到外邊說吧。”
“好”
二人來到住院樓外,李唐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
“什麼事兒小澤。”
“呃……是這樣的師叔,我還有一個親姐姐,不知道您清楚不?”
“親姐姐?”李唐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是之前那個家的?”
“對,當年我母親和親生父親離婚後,有一個比我大兩歲的姐姐是跟著我父親的,後來我懂事後,跟姐姐也一直都有來往。”
“嗯,你繼續說,我聽大師兄提過。”
“我姐工作的電機廠效益不好,已經廠內待崗一年了,每個月就發六十多塊錢的工資,我就是想……”
“想讓到咱們這裡來上班?”見關小澤說的有些猶豫,李唐乾脆就幫他說了出來。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到咱們這裡來上班沒問題,但你應該清楚製度,她隻能先進廠當流水線工人。”
“這是必須的,她之前也是工人,就算一直在廠裡一線乾都可以,我主要是考慮她現在連生活都困難,所以才想讓她過來的。”關小澤連忙點了點頭。
“那就沒問題了,她怎麼說也是你親姐,你讓莉紅一安排就行,不過……你讓她過來了,你姐夫和孩子怎麼辦?”
聞言,關小澤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我姐也早就離婚了,她現在就一個人過呢。”
李唐挑了下眉頭,這他還真不知道,能知道這個師侄還有個親姐姐,還是早前跟大師兄閑聊的時候無意中聽說的,具體啥情況根本就不了解。
“她結婚第二年懷孕時,上班因為不小心摔了一跤造成流產,當時醫院的大夫就說,她以後都沒辦法再懷孕,那次後不久就離婚了,後來也有人給她介紹,要麼人家一聽她不能生孩子不同意,要麼就是她自己不願意將就,所以這些年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單過的。”
生活的酸甜苦辣,不知道哪種味道會降臨到你的頭上,這其中的幸與不幸誰又能說的清呢。
李唐抬起手拍了拍關小澤的肩膀:“那你就把你姐安排好吧,隻要不違反公司的製度就行。”
“謝謝師叔。”
“不用客氣,沒其他事情我就先過去了。”
“師叔您慢走。”
“嗯”
安排一個上流水線的工人而已,關小澤其實完全可以不用跟李唐打招呼,他或者他老婆都可以輕鬆辦到。
他們兩口子就是生性謹慎,害怕別人說閑話。
……
李唐回公司,是因為前天上邊下來了一支工會的指導組,昨天由公司的工會主任馬忠海陪著去分廠轉,第一站去的是秦山。
昨天在一廠一切都好好的,沒想到今天早上到二廠以後出事了。
二廠的廠長劉鋒跟指導組的一位工作人員,因為一些事情吵了起來。
後邊劉鋒更是借著保密的由頭,不再配合指導組的工作,要求他們出具相關文件和介紹信,否則就要把他們請出去,就算是馬忠海陪同一起來的都不行。
他那強硬的態度擱誰都得生氣,這不,今天指導組又返回到公司了。
劉鋒說的保密,倒還真不是瞎編,秦山藥業賣給部隊的止血藥就是二廠生產的,較真的話,確實可以要求相關人員出具證明材料和介紹信再配合。
可問題就在於,剛開始你咋不說呢,有矛盾了才把人往出轟,有點過於明顯了。
李唐其實到現在,還不清楚指導組在二廠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吵起來的。
剛才隻是接到馬忠海的電話,柳小強今天在省府開會,所以他這個一把手怎麼著也得露個麵看看情況。
辦公樓一樓大廳,工會副主任梅,正在這裡等待著董事長,跟馬忠海一樣,她也被二廠長劉鋒弄的是一個腦袋兩個大,同時還有點哭笑不得。
看到李唐進來,她急忙迎了上去。
“董事長”
“梅,到底怎麼回事,我記得劉鋒的性格比較深沉,怎麼會跟指導組的人當麵吵起來?”
看到梅在這裡等他,李唐便沒急著上樓,轉身走進了大廳會客室裡。
“董事長,具體情況是這樣的,昨天在一廠都很正常,今天早上用完早餐,指導組先自己開了個會,九點多到二廠後,剛開始也很正常,轉到原料倉庫的時候,指導組有位年齡不大的女同誌,看到有女職工在那裡搬運還沒處理的中藥材,也不知道怎麼滴,忽然就開口批評起原料倉庫的主任李良千,說他不應該安排女職工乾那麼重的活,還說……”
“你等會兒!”
聽到這裡,李唐開口就打斷了梅的話,皺著眉頭問道:“她說什麼?不應該安排女職工乾那麼重的活?”
“對”
“我記得原料倉庫不是都用的那種推車麼,根本就不用搬多遠的啊!”
“是啊,就是從貨車上卸下來放到推車上,可以說連路都不用走,而且那一包一包的藥材也沒多重。”梅有些苦笑不得的說道。
“就因為這個劉鋒就跟人家吵起來啦?”
“這次事情隻能算是導火索吧,當時那位女同誌指出來之後,李良千解釋了一下,這件事兒看似好像就過去了,沒想到,從原料倉庫出來往另一邊車間走的路上,那個女的又開始找事兒了。
她手上還拿的有一份咱們公司職工的結構分析表,又說……”
“停,梅你說什麼?”李唐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問題了。
“她手中拿的什麼表?”
“呃……就是乾部職工組成的結構分析表,比如說二十歲到二十五歲的有多少人,其中男性職工占多少比例,女性職工占多少比例。”
“她哪裡來的這個表?”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是咱們人事部提供的嗎?”
聽到領導這樣問,梅也有點懵了。
“肯定不是,他們前天過來就開了個座談會,人事部沒給他們提供任何材料,要不然我不可能不知道。”
李唐搖了搖頭,接著問道:“她看著那結構分析表又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