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長何必欺我。” “回鶻勢大,且與吾等一樣,以放牧為生。” “若回鶻勝,其必占據牧場,劫掠各部以為奴隸,則吾等部落不存,又何以存身。” “但若歸義軍勝,雖會驅使我等為其放牧作戰,而吾等亦能保存部落。” 慕容渾繼續說道,顯然對姚欽的言語早有準備。 接下,他又話鋒一轉,低聲說道。 “但為人臣屬,替人鞍前馬後,哪有自己自由自在,稱霸一方來的痛快。” 姚欽一臉驚疑,不復剛才的豪邁,神色訝異。 “你投靠歸義軍,難道不是來替張延禮做說客,勸某出兵甘州。” 慕容渾一臉平靜,眼含兇光,與之前在張延禮目前,簡直判若兩人。 “歸義軍勢大,龍家又敗,吐穀渾部孱弱,某不過虛與委蛇罷了。” “此言何意。” 姚欽聽完此言,更顯詫異,他也是從小部落起家,多年征戰,不是輕易相信別人。 “歸義軍龍家勢大,但其有大敵在外,暫時顧不了吾等。” “酋長占領福祿縣,擴充實力,費聽酋長占領振武縣,亦如此。” “但隻要歸義軍與回鶻決戰,無論誰勝誰敗,都會清理吾等肅州本地部落。” “兩位酋長各自占領地盤,以備不測,吾實力弱小,故而帶族部投靠,探聽其虛實。” 慕容渾故意袒露心聲,所言合情合理,讓姚欽信了不少,不復之前顧左右而言他。 “慕容酋長所言極是,肅州終究是吾等的肅州,不是回鶻和歸義軍的。” 姚欽終於正色起來,從稱呼上也重視起了慕容渾。 見姚欽進入正題,慕容渾也繼續道。 “某等肅州本地豪酋,何必為他人火中取栗。” “某願聯合酋長,再勸服黨項部費聽酋長,以及其餘各部,合並一處,共進肅州。” “諸軍在外,某在內。” “此刻回鶻強,歸義軍弱,若吾等合兵一處,有眾三四千餘。” “加上歸義軍已遣使聯合嗢末、吐蕃六穀部,回鶻必敗。” “而此戰之後,歸義軍亦元氣大傷,吾等可保存實力,趁勢開疆拓土,割據甘肅二州之地,兩位俱為刺史,某亦不失縣令之位。” “若歸義軍實力猶在,吾等有此大功,實力尚存,歸義軍亦不敢輕視吾等。” “當務之急,不可率眾軍於福祿縣,平白替歸義軍擋災,被甘州回鶻圍剿。” 慕容渾的言語非常有煽動性,聽得姚欽蠢蠢欲動。 而姚欽聽了此言,心中已有傾向,但還是找了個理由反駁道。 “此卻為良策,但黨項部費聽老兒那邊,恐不願輕動。” 慕容渾明白姚欽之意,事情已經成了大半,故而繼續說道。 “此事因吾而起,自有某來勸說費聽酋長,想必其深知厲害,必會加入。” 慕容渾拍拍胸脯,一口應道。 話到此種地步,姚欽也不再反對。 而慕容渾見此,又繼續說道。 “不過,此次歸義軍之賞賜,吾需留下錢兩千緡,絹千匹,吾亦要賞賜部落將士。” 而姚欽聽到慕容渾要獨占兩成時,有片刻的猶豫,但考慮大局還是答應了。 這種吃回扣的行為,讓姚欽更相信慕容渾與歸義軍離心離德。 兩人正事談完,又飲酒暢達大半個時辰,才告辭離開。 隨著慕容渾離開營帳,兩人的臉色都變了下來。 姚欽的心腹部將,堂弟姚緒說道。 “酋長不可輕易相信慕容渾,此必不安好心。” 剛剛姚緒一直在帳內,但並未發言,此時慕容渾一離開,立刻向姚欽說道。 “小子其誌不小,之前倒是小看他了。” “若是其不索求財物,吾還有幾分疑慮。” “如今,其言為真,但不是全部。” “其必打算趁某與費聽老兒相爭,坐收漁利罷了。” “但其吐穀渾,兵不過數百,又有何等實力與吾等相爭。” “其之言亦有幾分道理,吾等占據福祿,為雙方必爭之地,不可久留。” “但吾等亦聚眾萬餘,可戰之士千餘,若不戰而退,則人心離散。” “此時入肅州,卻為良策,觀其後續,再做打算。” 姚欽自認為識破慕容渾的打算,渾然不放在心上。 而一旁的姚緒見此,雖然沒想明白,但見酋長已有防備,也不再多言。 與此同時,剛出營帳不久的慕容渾,也麵臨類似的勸諫。 “兄長,剛才帳內所言,勝算頗大,兄長何不為自己打算。” “諸部聯合,有數千人,而姚欽貪鄙,費聽思戰自大,哪是酋長對手。” “兄長未必不能取代龍家的位置,稱霸肅州,甚至更進一步。” “如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吾等吐穀渾亦復國有望。” 勸諫的人是慕容渾的親弟弟慕容涉,其對復興吐穀渾,仍有執念。 “吾等部民不過數千,兵不過五百。” “憑此實力,何以和羌族、黨項爭鋒。” “吾等背靠歸義軍,盡心盡力,尚不失刺史之位,族人亦可安穩。” “如若火中取栗,憑吾等實力,不過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慕容渾此刻倒是非常冷靜,勸說著親弟弟慕容涉,言明關鍵,實在是怕他再有這種心思。 果然,慕容涉剛剛隻是被畫的大餅給蒙蔽了,如今慕容渾言明厲害後,終於冷靜下來。 但片刻後,他又擔心地問道。 “那姚欽是否也會反應過來,未必會大哥所願。” “涉弟不用擔心,姚欽已然心動。” “吾之所言不假。” “其人居福祿之地,已是危若累卵之勢。” “其亦知福祿不可久留,但未有決斷,如今,吾不過給他一個說服自己離開的理由罷了。” “姚欽剛冒險得福祿一縣,心中貪念作祟,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心懷僥幸。” “憑此等實力,何以問鼎肅州,使君回鶻孰勝孰敗,都能反手滅他。” “但隻要其帶兵入肅州,接下來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了。” 慕容渾對此絲毫不放在心上,計策簡單,但人心貪欲若被勾動,就已經被自己編織的網困住,輕易難破。 數日後,慕容渾趕往振武縣,求見費聽思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