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真實的弘治(1 / 1)

薑堰站在殿內,汗透薄衫。   “還不是時候,但朕時日尚久,隻待你功成,朕,當給吾兒一個新的乾坤。”弘治聲音雖然低落,卻又帶著股乾坤獨斷的氣勢。   弘治話說的慷慨激昂,任誰都得暗贊一聲淩厲雄健,但薑堰卻隻覺悲哀。   時日尚久嗎。   其實隻有一年了。   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就是為了見證一切無從改變,走向注定的結局的嗎。   絕不能如此。   “臣定然不負聖上厚望。”薑堰微微躬身道。   “退下吧,好好去做,要用心,不過你要記得,要有度,明白嗎?”弘治聲音帶著難言的疲憊。   薑堰點頭稱是。   讓小太監領著薑堰出去,蕭敬站在弘治身旁,輕輕拍著弘治的後背。   “陛下,您今個怎的說了那麼多。”蕭敬略有些心疼的看著弘治。   他是最清楚弘治的身子有多差的,多年來的宵衣旰食,讓弘治形銷骨立,偏偏諸多國事壓在心頭,教他不得有絲毫放鬆。   肉體和精神雙重壓迫,弘治的確殊為不易。   “朕需要這麼個辦事得力的錦衣衛,更需要他真的拿來足夠多的白銀,充盈國庫,若是國庫豐盈,朕哪裡還會被群臣如此掣肘,到時候也能給吾兒一個安穩的江山。”弘治臉上的紅潤飛快褪去,咳聲竟比之前還要大上幾分。   “陛下,虎狼藥傷身,您不可能多吃了。”蕭敬更加心痛。   弘治擺了擺手:“國事在肩,病懨懨地如何處理,莫要多言,叫禦醫再多做準備。”   蕭敬嘆了口氣,卻也不敢再勸,隻得匆匆離去。   ……   詔獄,先前在巷口那漢子已經被抓了進來。   薑堰便坐在不遠處,不需要上刑,隻消把那些刑具往他麵前擺上去,每放一個,他便禁不住打個哆嗦。   “說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薑堰隨意地問道。   那大漢苦著個臉:“這,我也不知道大人您想要問什麼啊。”   “你知道我對什麼感興趣,如果不知道,最好趕緊想,因為馬上就要開始給你上刑了。”   身旁那錦衣校尉配合的拿起一把鐵鉗,獰笑著走向那漢子。   他麵色一變,連忙說道:“我,我知道了,商哥前幾天就跟我們說過,說有個貴客,叫我們幫他做個事,隻要做好了,到時候每個人都能拿不少銀子,我一時貪財,就應了這差事。”   “那這個貴客是誰?”薑堰瞇起眼睛說道。   大漢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商哥沒跟我們說過,但是我偷偷跟過,跟商哥接觸的是城北的蛇頭。”   不用薑堰命令,肖誌便立刻叫人去把這蛇頭捉拿過來。   “還有什麼,繼續說。”薑堰換了個姿勢繼續問道。   既然已經打開了口子,這漢子倒也痛快,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從詔獄出來,薑堰舒了口氣,便又去尋牟斌。   “先前多謝牟帥仗義執言,若非牟帥相助,說不得現在我便隻能身陷牢獄。”薑堰道。   牟帥好似在愣愣出神,聽見薑堰的話語,這才回過神來:“陛下本就沒有殺你的意思,我也不過是按照聖上的心思行事罷了,倒也不必謝我。”   “陛下心意,我自不敢忘,但牟帥回護之心,我亦牢記在心。”薑堰正色道。   牟斌臉上露出些許笑意:“有這心便很好,想來聖上應該也與你說過,這案子能查到什麼程度了?”   “不錯。”薑堰點頭。   牟斌嘆了口氣,望著錦衣衛的牌子。   “錦衣衛的今日,終不復往日殊榮,我罪大莫及。”牟斌臉上露出如此深切的黯然。   堂內一時無聲,隻留悲意漸濃。   雖然在弘治的支持下,已經不再有生死之危,但是薑堰很清楚,無論如何自己都得找出其內的真兇,否則便是弘治力挺,自己也會麻煩纏身。   如今的文官如同瘋狗,絕對不會因為弘治的態度便對自己視若無睹。   何況,薑堰雖然還是不知道到底誰是幕後黑手,但是能讓弘治都如此謹慎的,又豈是易於之輩。   至少捏死自己應該是不費力的。   想了想,薑堰又想起一件事,主動說道:“牟帥,還有一事,先前在南京那邊,我倒是看到個人才,名叫雷斌,其人能說會道,左右逢源,不知道能否調入京城,入我麾下。”   “雷千戶嗎,可以。”牟斌點頭道。   作為錦衣衛的都指揮使,舉凡能做到千戶位置的,他都記在心裡,便是百戶,也大多都能叫上名姓。   遠在南京的雷斌正在青樓裡摟著婆娘,卻是忽然打了個噴嚏,他臉色微變,不知怎的,他突然覺得,自己現在這般美好的日子,好似突然就要離自己遠去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出了北鎮撫司大堂,薑堰回到海部司。   海部司裡不少錦衣衛看著薑堰毫發無傷,都是長出了一口氣。   在一次次的選擇之中,他們都堅定地選擇了薑堰,這也代表著他們的命運和人生已經和薑堰牢牢地綁在了一起,從此休戚與共。   薑堰若是安然無恙,他們升官發財不在話下,薑堰若是叫人砍了腦袋,就算是他們不會被追責,也決計討不得好。   張鐵他們亦是簇擁過來,大家都心知肚明,雖然薑堰暫時尚未脫罪,但是連皇帝都親自麵見薑堰了,這代表什麼。   簡在帝心啊。   這樣一來,自然是不需要擔心什麼性命之虞了。   更何況有這麼一位簡在帝心的上司,他們平日做事還能縮頭縮尾,處處被人欺辱嗎,自然不會,便說昨天罵的東廠也算暢快。   今天大搖大擺地從東廠那幫番子麵前走出來,他們可敢放個屁?   東廠錦衣衛對峙那麼久,他們還是頭次這麼舒爽。   “老大,那邊的人已經抓過來了,正在細細審問,他們倒是都撂的痛快,幾句話就都交代了,但是都是些小魚,你看要不要再繼續審問下去。”肖誌低聲道。   薑堰不由得想起弘治的話。   “什麼級別的魚?”   “不入流的小官,用的理由也荒唐,說是陳洪謨的門生,心生不滿,現在已經畏罪自殺了。”肖誌說道。   處理的果然乾凈,想來他們也已經看出了聖上的心意,便乾脆放棄了。   這京城,黑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