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共五千兩銀子和幾塊破布,你是真把人往死裡使喚啊。 恍惚間薑堰好似看到了前世吆五喝六的領導,差點以為他也跟著一起穿越了。 “蘇州織造局那邊出了件案子,織造工狀告蘇州織造局盤剝織造工,現在鬧得事情很大,回去你跟牟斌詳細了解下,就啟程吧。” 弘治拍了拍薑堰的肩膀。 換做常人,此刻必定深感聖恩浩蕩,早就已經跪在地上嚷嚷必定不負聖上所望了。 不過薑堰算是個例外,他小意的說道:“陛下,此事不該是禦史或是巡按負責,就算是著錦衣衛行事,也該是輪不到我吧。” 弘治有些驚訝的看了眼薑堰,沉默片刻才說道:“此事和紹興知府那邊還有些許關係,我聽聞你和那邊也有些許間隙?” 弘治走了,留下一個背後一身冷汗的薑堰。 這個真實的弘治未免和史書上的弘治差別也太大了。 自己跟紹興知府那點事情,弘治都能夠了如指掌。 弘治對於朝堂的掌控能力,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既然是聖上的旨意,哪怕是右手還被包紮的像個麻球,薑堰還是去尋牟斌,了解事情的全貌。 看得出這幾日牟斌的狀態很差,臉上深深地黑眼圈,厚重的眼袋更是明顯。 也就是這幾日的功夫,牟斌渾然好似老了十幾歲。 “牟帥,那群刺客可是尋到了?”薑堰隨口問道。 牟斌點了點頭,有些疲憊的說道:“盡數伏誅,不過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都已經死光了。” 薑堰並不意外的點了點頭,事情鬧得這般大,這群刺客不論是有沒有暴露,都不可能保住性命了。 隻要他們一天不死,京城就不會消停一天。 更多的薑堰也不想再問,左右也不過是一個個悲劇,實際上,就連錦衣衛有好幾張熟悉的麵孔都消失不見,更遑論其他。 “蘇州織造局的案子是怎麼回事?”寒暄幾輪,重點表達了下對於牟斌的關懷之後,薑堰還是切入正題。 牟斌喝了口濃茶,好讓自己精神振奮幾分。 “事情簡單的很,一群織工不滿盤剝,也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趁著督辦太監丘山巡察的時候沖擊官衙,也不知道是怎麼鬧得,丘山混亂中死於非命, 原本除掉這些織工也就結束了,偏生有書生口稱織工鬧事實屬無奈,內裡是製造局和浙江布政司使勾結,丘山之死也沒那麼簡單。” 牟斌又喝了口茶,這才繼續說道:“你也知道,這幫讀書人嘴毒的很,事情鬧成這樣,總得查個結果。” 薑堰了然的點了點頭。 牟斌倒是不遺餘力,既然敞開了話匣子,乾脆多說一些。 江南絲綢的美名天下皆知,而成祖時期,便在蘇州專門建設織造局,並且專門派遣內務府太監專管此事。 織造局的成品,供奉皇室不必多說,其餘的成品卻也交過重稅之後,傾銷天下。 這其中可供操作盤剝的空間,可就太多了。 至於此事和紹興有什麼關係,倒也簡單的很。 前世薑堰就曾經知道,明朝商業空氣發達,甚至可以說已經有些些許資本主義的萌芽,在這種經營頭腦的影響下,何止隻有蘇州織造局。 便是周邊紹興,寧波等地,以及其他浙江豪商,都有自己的絲綢生產工坊,隻要獲得許可,便能冠以蘇州絲綢的美名。 這也導致江南之地,養殖生絲的也不在少數。 事實上,就連劉長成也手握不小的絲綢作坊,每年購買的生絲都不是個小數。 “此事你去查可以,但是要記得分寸,我便直說了,蘇州織造局的內務府太監和浙江布政司使背後的人都是上達天聽的,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牟斌提醒道。 薑堰不由得揉搓著自己的眉心,苦笑一聲:“懂了,又是個需要捂著的糞池,我是不會去做這根攪屎棍的。” 話雖如此,薑堰心情卻是沉重萬分。 這就是如今的大明嗎,富麗堂皇的外表之下,盡皆是爛瘡,挑開便是觸目驚心。 自己來大明經手這些案子,這也不能多查,那也不能多查,統統都是需要捂住的糞池。 若是不說,自己還以為這大明就是一攤糞池。 薑堰緩緩嘆出口氣,惱火又如何,就連牟斌都不敢多說半句,自己何必多事,明哲保身吧。 “如此,下官便告退,這就啟程前往蘇州。”薑堰站起身說道。 牟斌點了點頭,忽然開口道:“聖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對你很是看重,你應該能明白聖上的苦心。” 薑堰沉默片刻,微微點頭。 去蘇州這件事,固然是查清案件不假,背後卻是隱藏著三重意思。 也難怪牟斌神色會這麼復雜。 既然要去蘇州,自己的心腹部將還是要帶上的,這次雷斌也得跟著自己一起去。 畢竟他在南京做了那麼久的錦衣衛,多多少少在江南一地還是有些朋友的。 張鐵和莫魚虎自然還是要跟著自己一起去,數來數去,最後還是肖誌留守京城。 畢竟換了其他人,薑堰還真不放心,能夠有腦子去處理突發情況的,也就隻有肖誌了。 安排好事情,肖誌卻是欲言又止。 “有什麼直說便是,吞吞吐吐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罵我呢。”薑堰打趣道。 “倒也沒什麼大事,隻是先前聽聞了個消息,觀月樓的青雀大家,前兩日病逝了,據說不少人都去吊唁過了。” 薑堰微微挑眉:“是嗎,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嗯我也隻是聽聞這個消息,隨口一說。” 薑堰點點頭,繼續交待著京城的事情,畢竟自己在京城如今還真是有不少基業。 話題隻停留了那麼短短兩句話,落在筆端,興許還難能留下幾抹嫣紅。 青雀,亦或是青魚,就好似風中消散的砂石,在無人問津的荒漠悄然流逝。 或許會有人能夠想起,也或許再也沒有人能夠想起。 隻是京城茶餘飯後閑談時,也會說起青雀最後的琴曲似乎格外催人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