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江湖何方(1 / 1)

葉九是在清晨離開這處生活了七天的小院的,雖然他隻在這裡停留了七天,可這七天給他的感覺卻是以往任何一個地方都難以企及的,也是這日清晨,,他才走出小院,看了看自己的小院外是什麼樣子。   趙青凰在杭州的這處府邸乃是莊園,位於杭州城中,卻占地頗廣,連杭州府衙都有所不及,葉九的小院外,是一處花園,也不知花匠如何打理,此時盛夏炎炎,園中竟也有嬌花綻放,開得正好,葉九在靈瓏的帶領下走過芬芳花園,來到大堂上,趙青凰早已在堂上等待,見靈瓏葉九前來,道:“走吧。”   葉九點頭稱是,跟在趙青凰身後,走出大堂,走了一段曲折的回廊,繞過影壁,走出漆紅的厚重大門,三人在門口站定。   葉九將靈瓏手中的包袱接過,背在身上,對著趙青凰和靈瓏抱拳道:“公主殿下,靈瓏姐,我這就去了。”   靈瓏依舊溫柔笑道,上前囑咐他:“路上小心些知道嗎?這兩天我們講給你聽的那些都要牢牢記住,遇到事情先想想,打不過就用簡先生教你的輕功快跑,等你安安全全到了道源山,再談其他。還有啊......”   靈瓏絮絮叨叨地叮囑,葉九非但沒有半分不耐,反而笑著傾聽,不時點頭,一旁的趙青凰卻在沉思些什麼,等到靈瓏叮囑完,她望向麵上帶著興奮和躍躍欲試的葉九,道:“我昨日問你的那個問題,你想好了嗎?”   葉九回想起昨日,趙青凰問他的那個問題:“你行走江湖是為了什麼?”   那時的他陷入沉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經過這幾日的朝夕相處和學習,葉九已經有些明白了,自由這個模糊的概念十分難以界定,若是自由,那到底怎樣才算自由?   此刻趙青凰又問出這個問題,他一時間有些愣住,片刻後道:“哈哈,我也還沒想好,不過這幾天聽殿下講的那些故事,想來在江湖中我會遇見很多人吧,我的最終夢想依舊是自由,但,究竟什麼是自由,我會找到的。”   說完,他在陽光下咧嘴一笑,白皙的牙反射初升晨光,在趙青凰和靈瓏眼中有些耀眼。   趙青凰笑著點頭:“那就去尋找吧,江湖遼闊,天下更是廣遠,我等著你日後給我們答案,說實話,即便是我,也不知道什麼才是自由。”   葉九再度抱拳,背著行李轉身走入晨光,往杭州城外而去。   趙青凰和靈瓏相視一笑,仿佛看見了一位江湖豪客的崛起。   葉九在市井中穿行,此刻晨光初升,街上才開始熱鬧起來,剛出籠的包子,在金色晨光中蒸騰水汽,叫賣聲不絕於耳,葉九麵帶笑容穿城過市,他不再如以往般生怕有人發現自己殺手身份,此刻起,葉九感受到了一種特殊的,縈繞於心胸的充實感,他隱隱間明了,那是自由。   葉九沒在杭州城中過多停留,穿過兩道城門,拿著趙青凰為他新辦的身份文牒,坦然走出杭州城,前方青山重重,茂林蔥蔥,大道遠遠消失在天邊,葉九運氣輕身,使出簡明凱傳授輕功中長途奔襲之法,在守城士兵驚訝的目光中,一溜兒煙便消失在大道上。   富春江畔,桐廬,風景秀麗,先人有言:“自富陽至桐廬,奇山異水,天下獨絕。”可見桐廬山水之美。   葉九一路行來,桐廬離杭州並不遠,以葉九腳力,不過半個時辰多,便到了桐廬鎮中,不過葉九發現,桐廬鎮中街道上的商鋪,都在門前掛了一條白布,他有些不解,便到一個賣包子早點的攤前,點了兩個大肉包子和一碗豆漿,坐下就問攤主。   “這位商家,我看你們店前都掛了一根白布,卻是何理啊?”   攤主將裝有包子和豆漿的碗放到葉九麵前,嘆了口氣,坐在他麵前道:“公子有所不知,月前本鎮上的王大善人被秋花樓的賊子刺殺仙去,桐廬鎮受王大善人庇護之恩,且王大善人平日樂善好施,災年常接濟鄉民,尋常是也多令門下弟子在鎮中幫助他人,若是誰有了點災劫,去尋他,總是有求必應。此次他仙去,鎮上的人都自覺在門前掛根白布,悼念他。”   攤主說到這裡,又深深嘆了口氣,問道:“你說這麼好的人,怎麼就被人殺了,還是請的兇手,王大善人與人為善,又有誰要殺他呢?你說,怎麼會有這樣的道理?”   攤主說完,悵然若失,再看葉九,原本吃著包子,也將吃了一半的包子放下,沉默不語,攤主問道:“公子為何不吃啊?是我的包子味道不好?”   “自然是極好的,隻是我也曾受王大善人恩惠,一時有些難以下咽。”葉九搖頭解釋,攤主見他也為王大善人悲傷,再嘆一口氣,也不說話,起身去照看攤子了。   葉九低落一陣,又三口兩口解決完包子,將滾燙豆漿一飲而盡,在桌上放了兩個銅板,便起身往上次來時,王劍山家的方向走去,攤主追出攤外,想退葉九一個銅板,但卻找不到葉九的身影。   王劍山府上,喪葬的裝飾還未完全拆去,自王劍山半月前的葬禮開始,每一日都有江湖人士前來祭奠他,不乏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和早已不問世事的高手,但人來人往,總有清冷下的時日,葉九來時,王府上已經很冷清了。   葉九走到大門前,隻是看了一眼,並未入內,守門家丁見著江湖人士徘徊不入,有些警惕,葉九又轉頭看了眼街對麵的酒樓,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王劍山作為當地有名的大善人,他的新墳落成,桐廬鎮上不少人都曾祭拜,因而隻要隨便找個人問問,就能知道地方所在,這是一處山頭,前方便是富春江,身後背靠青山,葉九踩著還有些新色的泥土,跪倒在王劍山碑前,沉聲道:“多謝大俠饋贈玉仙功,在下心中有愧,來日必償還桐廬王家。”   說完,往地上磕了個頭,額頭上沾染泥土,葉九起身,隻覺胸膛之中有氣鬱結,當下長嘯一聲,全力運轉玉仙真氣,往山林中奔行而去,嘯聲震徹山林,驚起飛鳥,驚得樵夫以為猛獸前來,慌忙下山。   葉九玉仙真氣源源不絕循環往復,此刻施展起輕功來,更是踏草震露,帶起風聲赫赫,便如狂風刮過山林,將草木帶得零落,這樣急速的奔馳,當真是常人難及,可與駿馬奔馳,葉九胸中之氣卻難以消除,他一邊疾馳一邊長嘯,真如狂龍過山。   桐廬周遭聽見或是瞧見葉九奔馳而過的樵夫都說是富春江龍王出水,來山上巡遊,因而一傳十十傳百,倒留下了個龍王巡山的傳說。   不知奔行多久,葉九見天邊擦出晚霞,體內真氣再源源不絕,奔馳一日的身體也感到疲憊,正巧這時前方山坳中出現一個村落,葉九快速奔向小村子,到得村外才略略減速。   這村子當真小,隻有四五戶人家,此時正是農人回家之時,葉九剛到村口,便撞上了個須發花白的老人,老人肩上還扛著一把鋤頭,瞧見葉九,驚訝道:“這位小哥,怎麼會走到這裡來?”   葉九上前拱手,道:“老人家,我在山中趕路,一時不知到了何處,見天色已晚,便想著來此借宿一宿,不知寶地之名。”   那老人將鋤頭卸下,用手靠著,道:“這裡是文昌鎮山中一個小村,我等世代居住在此,官府定名為高塢村。你既然是行路至此,便是客人,我們這裡因為在山坳中,四周都是大山密林,故而少有人前來,隨我回家住一晚吧。”   “叨擾老人家了。”   葉九拱手道謝,跟著這位老人回到了村口的家中,二人一路交談,葉九得知這位老者名叫陳大峰,世代居住在高塢村,孩子在文昌鎮中做生意,他和老伴不願離開生活一輩子的高塢村,就留守在此。   “進來吧,葉小哥。”   陳大峰將籬笆圍成的院墻打開,邀請葉九進院中,葉九進入院中,小院盡頭的屋子內聞聲走出一個老婦,頭發與陳大峰一般花白,陳大峰鎖好院門,轉身對著葉九嗬嗬笑道:“這是我的老伴。”   又對自己的老伴喊著:“這位葉九小哥走山路,一時失徑來到我們這裡,我便請他來做客,你快把年前做的臘肉切一些來煮,好好招待人家。”   葉九對著那老婦鞠躬道:“小可在山中胡亂趕路,路過貴地,借宿一宿,多有叨擾,還望二位見諒。”   陳大峰的妻子叫陳秋菊,聞言笑瞇瞇,和藹地說道:“遠來是客,我們這高塢村少有人來,小哥能路過也是緣分,你們先進屋坐著,飯菜本就做好的,我再切些臘肉來。”   葉九連忙道:“這怎麼可以,陳大娘不必再切臘肉。”   話未說完,便被陳大峰打斷,拉著他的手走入屋中,此時天色雖然向晚,但卻是金霞漫天,因而屋中尚未上燈,倒也看得清,葉九與陳大峰在屋中飯桌邊坐下,上麵已經擺放好碗筷。   陳大峰讓葉九坐下,便進去裡屋,不一會兒便抱出一壇子老酒,放在桌上,給葉九和自己都倒了一碗,笑著坐下,道:“這酒是我兒子成婚時隨新婦嫁來的好酒,據說出自千島湖上,今日葉小哥前來,你我正好嘗嘗這好酒如何。”   葉九笑著擺手道:“陳大爺,我不會喝酒。”   “欸,男人哪兒能不會喝酒?就淺飲一些,明日你起早,酒勁自然消散。”   陳大峰盛情勸著,葉九拗不過他,便舉起那土碗喝了一口,這酒還未入口,醇香便鉆進葉九鼻孔,此時酒液入口,葉九隻覺舌尖辛辣滋味傳來,他正想吐出,卻又強行吞下。   “呼。”   葉九長出一口氣,眼中淚花隱現,白皙麵上湧現潮紅,陳大峰哈哈笑道:“這酒的滋味如何?”   “勁力很足,回口有甜味。”   葉九腹中此刻隻覺如火燒般,但卻漸漸有暖意,點頭表示對這酒的肯定,陳大峰也喝了一口,麵上也有潮紅湧現。   “哈,真夠勁的,好酒。”   正在陳大峰大呼好酒之時,陳秋菊端著三碗菜進屋,道:“我這兒菜還沒來,你們就先喝上了?”   陳大峰擺手:“嗨,這酒真好。”   又過一會,陳秋菊端著一小桶飯走入屋內,給三人各自盛了一碗飯,葉九看去,是粟米飯,桌上除了一碗臘肉,也是尋常的時令菜,屁股下的木板凳咯吱作響,定然不及趙青凰這位公主提供的飯菜,但葉九卻聞到了一陣不輸那些美食的誘人香氣。   “快吃吧。”   陳秋菊端著碗筷,笑容和藹,葉九應了一聲,一邊跟著陳大峰喝酒,一邊嘗了嘗桌上的菜,雖然都是簡單的烹飪,僅有食材本身的味道和鹽味兒,但這些簡單的味道在葉九嘗來,反而有一種返璞歸真的美味。   “農家人沒什麼好招待的,粗茶淡飯,葉小哥將就將就吧。”   葉九聽得陳秋菊這般言語,道:“是我叨擾在先,陳大爺陳大娘能讓我借宿,還有可口的飯菜跟好酒,已經是我平日難以享受的美味了。”   三人用飯直至天黑,陳秋菊將燈點亮,葉九雖然飯前說隻喝一點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卻陪著陳大峰將一壺好酒幾乎喝光,便是他真氣修為精深,也有些擋不住上湧的酒意,此刻有些口齒不清,眼中隻覺世界變得光怪陸離天旋地轉。   不知是被陳大峰還是陳秋菊扶到裡屋床上,剛一躺下就沉沉睡去,陳大峰夫婦在將碗筷收拾乾凈後,也吹滅燈火上床休息,夏夜蚊蟲嗡鳴,伴隨清風吹過,卻難驚醒葉九之夢。   但,刀兵之聲最讓葉九驚醒,葉九忽而聽到刀兵相擊之聲,驀然轉醒,在床頭看見了自己的刀和包袱,當即拿過長刀,摸入陳大峰夫婦的房中,老人睡眠雖淺,但葉九動作更輕,見二老安然入睡,他悄無聲息摸出門去,往村子一旁的山林中行去。   蘇龍一口呸在地上,吐出一口夾雜鮮血的濃痰,對著跟在自己身邊的兩個手下說道:“那惡婆娘沒追上來,先歇一歇,前麵山坳中我記得有個村,一會兒我們摸進去,搶一些銀錢飯菜,明日往杭州府去,我不信那個惡婆娘能追我們一輩子!她是沖著大當家來的。”   一個瘦小的手下道:“那娘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那麼小的年紀有那一身武功?我見大當家隻是一招便被打得吐血,轉身就跑。”   蘇龍惡狠狠地回道:“我怎麼知道?也許是哪個門派的親傳弟子路過。”   “我們一會進村,先去村頭那家知道嗎?他家兒子在文昌鎮中做生意,家中定然藏著銀子,先別殺人,等逼問出銀錢的位置再殺明白嗎?”   兩個手下都點頭道:“明白。”   這時,一聲輕笑自密林外傳來   “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