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當我們在喝血時,我們在喝什麼(1 / 2)

第227章 當我們在喝血時,我們在喝什麼

“以人類的倫理常識而論,‘吸血沖動’毫無疑問是一種缺陷。”藤丸立香這樣對德克爾說。

“我不敢說我完全理解你們在萬年來為了對抗‘紅渴’而付出了多大代價,到底因為這個問題而不得不處決了多少兄弟,但我還是不得不做出這個不情之請:至少在我們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的過程中,請將它看作一種,自聖血天使的基因模板上便決定了的‘設計上的特性’。”

作為聖血祭司,理性上,德克爾清楚,在每一個聖血天使兄弟幾乎都無法逃避這種由對鮮血的渴望而引起的瘋狂癥狀的情況下,這種“被基因模板決定的設計特性”論調並非站不住腳。但感性上,他絕對無法接受這種說法:

“你的意思是,造就這種缺陷的並不是由於戰團的基因種子在代代相傳的過程中產生了變異,而是——”

來自帝皇靈能的壓力陡然間增加,一點微弱的灼痛感透過了聖血祭司的臂甲燒在他的皮膚上。這一點點痛覺對阿斯塔特來講幾乎可以無視,但卻不知為何,成功地令他快要沸騰的思緒冷靜了下來。

“——冷靜一點,德克爾先生,我們都想嘗試解決這個問題,不是嗎?”少女的聲音不急不徐,“目前,我們對這個問題恰好有一個溯源理論,而隻有知道這種缺陷本身為何形成,以及它的運行機製,我們才能對此對癥下藥,著手嘗試治愈它,不是嗎?”

“我插一句。”在醫療研究等問題上分外嚴謹的阿斯克勒庇俄斯毫不留情地打斷,“從聖血天使的生理機製上來看,想要‘治愈’吸血沖動,顯而易見是一種不可能的事。我目前準備進行的嘗試,也不過是試圖尋找一種將這種‘吸血沖動’無害化的引導方式。”

靈能的壓力緩緩散去,但德克爾依然緊張地握著腰間的爆彈槍:“這是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剛剛立香也說了,究其本質,這是一種‘設計上的特性’。如果想要從基因層麵上勘正這一點,就必須得徹底地改變你們的基因結構。”阿斯克勒庇俄斯以一種平鋪直敘的態度敘說,而這些話落在德克爾耳朵裡,則不啻於對整個戰團作出判決,“這種事確實也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不過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的話,捫心自問一下,伱們還能自稱‘聖血天使’嗎?”

這短短的兩句話中有太多震撼人心的信息量了。德克爾覺得自己有太多事情需要問,比如“設計上的特性”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比如為何這位看似凡人的醫生能以這種平淡的態度聲稱自己能夠更改帝皇的設計,再比如——但在下一刻裡,他首先脫口而出的問題卻不是這些: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阿斯克勒庇俄斯露出了一點厭煩的神態。

“我的名字你已經知道了。”他意興闌珊地這樣回答德克爾,“而我的身份,至少此時此刻,隻是風暴邊界號上的主治醫師罷了——聖杯還放在原來的那幾個架子上嗎?”

最後的那句話,他顯然是對著藤丸立香問的。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阿斯克勒庇俄斯就一言不發地從原地離開,顯而易見地是在順著置物架上的標識數字移動,在明確地尋找著什麼。

德克爾的視線本來被這位漸漸離開的醫生吸引著,但發源在他身邊的少女的嗓音又響了起來:

“能夠緩解‘紅渴’癥狀的必須得是‘血’——準確的說,是流淌在絕大部分知性生命體體內,用於運載養料維持生理機能的‘血’。這個問題的原因你們是否有考慮過?”

這是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因此立刻吸引到了德克爾的注意力。萬年來,歷代聖血祭司並非沒有嘗試過尋找除開血液之外的、能緩解紅渴癥的代用品,但收效甚微。

首先在實際測試當中被排除了可能性的是人造血:作為一種可以隨時生產的醫療用品,人造血毫無疑問地可以在需要輸血的病人血管當中承擔起血液應該承擔的任何職能,這是久經實踐考驗的、鐵一般的事實。但它們卻無法哪怕緩解一點陷入紅渴癥的兄弟們對鮮血的欲望。

再之後,對合成血液的測試也明確失敗了。聖血祭司們曾經拋開功能不談,運用阿斯塔特遠超常人的智慧人工合成過在外觀、氣味、組成成分、微量元素,甚至血細胞的配比上都與人類的血液完全一致的一種“合成血液”。聖血祭司們曾將這種合成血與真血交給機械神甫,並成功做到了讓他們用任何儀器檢測都無法分辨差別的地步——但沒有用。

別說陷入紅渴的那些兄弟們了,隻要是個聖血天使,就能從容器中飄散出來的氣味輕易地分辨出哪個是剛剛從血奴的身體中放出來的新鮮血液,哪個是聖血祭司兄弟們的作品。哪怕它們都如出一轍地,依然帶著與人體相似的溫度。

這一萬年間,一代又一代的聖血祭司在這個問題上經歷了各種各樣的失敗。最終,到了現在,戰團在這個問題上現行的策略,依然是蓄養血奴。一萬年前就是如此,一萬年後亦然。而這不斷重復的失敗自然而然地讓所有的聖血祭司心中都升起了同一個問題: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