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瞎子!給爺來首快曲!”一個滿嘴黃牙的齙牙男嘿嘿的笑著,同時手中彈出一枚銅錢到陳瞎子的破碗裡。 清脆的聲響令陳瞎子一笑,拿起二胡準備開始演奏,又猛的一頓,笑嗬嗬的說道:“謝謝爺!”然後搖頭晃腦地演奏起來。這模樣令齙牙男更加開心,大笑道:“喲!懂事了,爺很喜歡,再賞你一個!哈哈哈……”又是一枚銅錢落下,陳瞎子演奏得也更為賣力。齙牙男則是仰頭大笑著離開,他身邊兩個妖艷的女子趴在他的身上不斷嘲笑著賣力演奏的陳瞎子。 這陳瞎子是兩個月前來到康鎮,當時江湖上不少俠客都在尋找陳詞,所以對這不知何處來的陳瞎子很是懷疑,好一番問詢後才知道他叫陳安,說起來還是陳詞的老鄉。但考慮到陳詞偽裝術高超,所以陳安還被帶去顧言沐的麵前一番。可惜連顧言沐都說陳安與陳詞氣息不同,也就作罷,送回了鎮裡。本來顧言沐當初讓手下人將陳瞎子送到要去的地方,順帶給了些錢財。但錢是會越流越少的,以至於陳安最後手裡隻拿了三枚銅錢;想回家鄉的陳安也被扔回康鎮後再無人問津,還多次有人以生命威脅,不允許陳安因此哭喊。 也不知陳安哪裡撿了個破二胡,又用僅有的三枚銅錢找人將就修補了一下。好在那人沒欺騙他。同樣的,那破碗也不知道是在哪撿的,他也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康鎮,莫名其妙的在康鎮開始乞討。陳瞎子起初還每天扯著嗓子:“給錢奏曲,給錢奏曲咯!”一般沒有人會在乎他的乞討,隻有那些花花公子喝醉了,或是想著專門來嘲笑他的人才會非常“憐憫”地“施舍”一點。本來陳安每天乞討得來的錢想填飽肚子都是難事,更別說有時會有地痞流氓“光顧”。特別是陳安得到的施舍多的時候,陳安不僅會損失錢財,還會因為受地痞流氓嫉妒而多加照顧。今天也不例外…… “你這個臭要飯的死瞎子!憑什麼你的錢比小爺多這麼多!踢死你!踢死你!”陳安倒在地上,流氓們則是你一腳我一腳的踹著。陳安被威脅過,此時忍痛不敢出聲,雙手死死護著頭,整個人在地上不停打滾。 “奶奶的,跟個木頭一樣,沒意思。兄弟們,走!”帶頭的流氓大手一揮,招呼著一眾小弟離開,走時還不忘吐口痰給陳安洗澡。等他們走遠,陳安才落魄地撿起一旁的二胡和破碗,跌跌蹌蹌地摸著墻離開。緩緩張開口,吐出了含在嘴裡的四枚銅錢。陳安靠著記憶往自己歇息的地方走去,遠處隱約有吵鬧聲存在,可陳安並不想理會,畢竟他估摸著快到宵禁了,不想給自己整些多餘的事來。越是走,聲音就越是清晰,陳安頓住腳步開始思考是否摻和進去,耳邊就傳來腳踩屋瓦的聲音。 “許是某位俠客吧,他會出手的。”打定這樣的想法,陳安再次邁開腳步。可那俠客腳步更快,不一會就去了陳安前方,緊接著是後方“咚咚鏘鏘”的聲音,顯然是剛剛過去的俠客正在被追殺。 “江湖常事。”陳安輕嘆一聲,然後默默轉過身去,想著吵鬧聲的方向走去。陳安摸著墻來到聲音最清晰的位置,靜下心感受著屋內的氣息。屋內九人,七男兩女,兩老五少二中年。兩老擋在少女麵前,那六人氣勢洶洶,應是不知哪個流氓看上了這家的閨女。不再猶豫,陳安摸著墻估摸著高度,連退數步,輕功一起,悄無聲息地落到了院中,而後又迅速來到屋門口。 “放過這家的姑娘。”陳安在門外突然開口,這突如其來地聲音把屋內幾個流氓嚇得一激靈,同時也讓屋內二老眼裡有了希望。可一看是陳瞎子,他們又瞬間絕望,屋內的流氓看清來人後大笑起來。 “哈哈哈!陳瞎子!哎呦哎呦,笑得爺肚子疼。去去去,給你一枚錢,快走快走,別做那什麼英雄救美的夢!”帶頭的流氓甩了甩手,靠陳安最近的流氓將一枚銅錢放到了掌心裡,隨後“啪”的一聲響,那枚銅錢直接鑲在了陳安臉上。周圍的流氓看見後全都捂著肚子大笑,屋內的老頭子麵色發青,站起身吶喊:“陳瞎子,快滾!我們再怎麼也輪不到要一個瞎子救場!你這純屬就是要讓別人笑話我們!” “哈哈!死瞎子,聽到沒!快滾!”帶頭的流氓很是興奮,又回頭看了看蜷縮在墻角的少女:“小娘子,從了我吧,嘿嘿嘿。” “爹!救我!我不要!”少女尖叫,老漢也快速反應過來,趕忙上身去攔住。那流氓很是憤怒,手大揮一下,老漢當即重心不穩,緊接著流氓一腳踢出,老漢直接倒在地上,更是把老婦人壓倒身下。老婦吃痛“哎喲”一聲,沒有時間在意,老漢快速起身撲到流氓頭子身上,可年老的他已不能與年輕人相比,毫無意外地再次倒地。流氓頭子跨過老夫妻二人,伸手將要抓住女孩。 “人家說了不想,別碰她!”陳安大叫一聲,他雖瞎,但聽覺依舊。他明白已有一番打鬥結束,聽周圍流氓的笑聲也能判斷出結果,所以才在此時發聲。但他這一聲顯然令流氓頭子很是不爽,他停住手,轉過身靠近陳安,手搭在陳安肩膀上,輕輕將陳安背著的二胡取下。但二胡被陳安狠狠抓住,流氓頭子笑道:“嗨,別這麼緊張嘛,咱好好談談不是?鬆手。”但陳安還是僅僅抓住。 “鬆手嘛,鬆手。” 陳安不為所動。 “哎!瞧你那樣,這樣,我給你錢,你給我彈個曲!”流氓頭子說著,將一枚銅錢塞到陳安手心,陳安也盤腿坐下,輕輕拿起二胡,流氓頭子抓住機會,一把搶過。隨後示意另外五人將陳安按住,陳安想要起身,可被按住隻能在那坐著。 嘭! 流氓頭子掄起二胡朝陳安的頭甩去,二胡當即破碎,陳安的頭更是鮮血直流。流氓頭子對著陳安吐了口唾沫,不屑道:“沒打你,你就蹬鼻子上臉了是吧!還想著做英雄救美的夢!我呸!打!”那五個流氓直接掄起拳頭就往陳安身上砸,流氓頭子則是轉身,搓著手,笑容猥瑣地朝少女走去。但沒走兩步,一個小弟就壓到他的身上,將其撲倒在地。 “奶奶的!你想乾嘛!”流氓頭子惡狠狠地罵起來,可回應他的是陳安的一腳。流氓頭子慘叫一聲,踉蹌起身,左手摸著自己斷掉的鼻梁,鮮血直流,眼中帶淚:“你,你,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人呢,快上!給我打死他!”流氓頭子崩潰吶喊,可轉頭一看,幾個小弟已經擺起了各式各樣的睡姿。流氓頭子看見後難免有些害怕,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你,你等著!我大哥會來收拾你的!”隨後鼓起膽上前,踹了撲倒自己的小弟一腳,然後連滾帶爬地向外跑去,還不忘大喊:“廢物,還不快走!”之後消失在夜中,隻留叫罵聲與哀嚎還有腳步聲填充空蕩的夜。 “你個陳瞎子!你要害死我們啊!”老漢慢慢爬起,但話很是急促,站起身,雙腿止不住地哆嗦,但還是強硬地說:“你快走吧,咱家的事用不著你管!”雖然方才他躺在地上看見了陳安如何靈活閃避,出手迅速地打倒五個人,但是這老漢很是有骨氣,他認為再怎麼樣也輪不到需要一個瞎子幫忙。並且他相信陳安並不會無償幫助自己,萬一要自己閨女嫁給他呢?還有就是老漢斷定陳安管不了這事…… “陳大俠,謝謝您了。但,您還是快走吧!那流氓頭子孫吝有個大哥是真正習武的,而且身邊還有一眾小弟。奴家屈身便可自保,您又該如何?”一直待在角落的少女起身相勸,她也認為陳安非但贏不了,還會丟了性命。更是會因為他來攪水而讓自家更危險。 “咚!”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一家人都害怕地看著陳安,生怕他做出什麼過分舉動。好一陣沉默,陳安低下身開始摸索,將破碎的二胡撿到手裡。由於沒有視覺,陳安隻能趴在地上像狗一樣一寸一寸地摸索。 “陳瞎子,命都要沒了!你還要那二胡乾嘛?咱家隻給得起這麼點謝禮,你快起逃命啊!離康鎮越遠越好!永遠別再回來!”老漢實在看不下去,同時也擔心又出什麼幺蛾子,趕緊將陳安拉起,將幾枚銅錢塞到陳安的手心。 “二胡……” “換一個不好嗎!” “修修還能用……” “別修了!快滾!” 老漢最終還是沒耐住性子,一腳踢到陳安胸口上,陳安也直接倒在了門外。應該是花了很大力,老漢站在屋內,扶著門框,喘著粗氣。雖說憤怒過頭,這一腳讓老漢踹得很是痛快,可反應過來後令老漢心裡沒了底,看向陳安的眼神有些驚恐。陳安起身後沒說什麼,但老漢很是驚恐地連退數步,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爹!” “老頭子!” 母女倆攙扶著老漢,眼中含淚。少女說道:“陳瞎子!有事沖我來!別動我爹娘!他們老了,經不起折騰……”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沒過一會就停止哭泣,雙眼通紅,但眼神堅定,死死地咬著下嘴唇,明顯一副不甘姿態。可是陳安看不見。 陳安起身沒有說話,隻是拿著琴桿就離開了,順帶將老漢塞入的幾枚銅錢連同之前剩下的四枚一同扔到了他們三人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晦氣!” 老漢無奈嘆氣,他已經明白了陳安的意思。事實已定,一家三口隻能不安地入睡。 第二日。 陳安坐在街邊,與之前不同,陳安不再一手拿二胡,一手拿弓桿,畢竟二胡已經沒了。琴桿平放在雙腿上,身前依舊是那口破碗,陳安沒有吆喝,隻是靜靜地坐著,像是在等待。直至黃昏,陳安依舊在那坐著,沒有人關注他,更沒有人施舍。畢竟快入冬了,人們本就沒有閑心在戶外,關注陳安更是無意。 “大哥!就是他!” 孫吝極帶辨識度的聲音傳來,他突然發聲令不少人都回過頭來,同時也嚇住了他身邊小販的母雞。母雞連扇翅膀倒也把孫吝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叫罵兩聲,更為憤怒地帶人朝陳安走去。 “陳瞎子,我跟你說,我……” “走開!你看你那樣!”一個大漢一把將孫吝拉開,同時對陳安露出一副不屑的嘴臉,囂張道:“小子,就是你打了我親弟弟啊?說你練過,那你知不知道照山派,老子我可是照山派的內門弟子!我不欺負你,你老實交代是哪條腿踢的,砍了就好,再對幾個弟兄意思意思就好。” 照山派,陳安早些年闖蕩江湖時確實聽聞過,似乎隻是某個中等門派下的附屬門派,稱不上野派,隻能說是個小派而已。了解對方門路,陳安情不自禁地笑道:“內門弟子就是如此啊?我可得幫你師父教訓教訓你。” “喲嗬!你小子找打!”說罷,大漢一拳掄出,直抵陳安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