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時鐘當中的指針伴隨著輕輕的節奏聲一下一下地跳動著,窗外的雪越來越大,寒冷沖擊在窗戶上,卻使得室內更顯溫暖。
站在魔法壁燈燈架上的蒼渡鴉小心翼翼地伸著脖子,靜靜地與書桌前的青年一起閱讀著那篇有關當前緊張局勢以及那場勢在必行的戰爭的文章。
終於,修格放下了手中的報紙。
他的心情因為這片文章而略有波動,因此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房間當中轉了好幾個圈,在思緒平復下來後,他終於感到了一絲困倦,於是他解除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戲法,抬頭看向了那隻蒼渡鴉。
大概是屋內過於溫暖的緣故,這隻渡鴉似乎也已經睡著了,於是修格無奈地笑了笑,他將書桌收拾乾凈,隨手將窗戶微微推開,使其保持了一條勉強能夠進出的縫隙,隨後便熄滅了臺燈,帶著一腦子的復雜想法與感嘆鉆進了冰冷的被窩。
至於那位在燈架上裝睡的訪客,他則不打算去管了。
後半夜的睡眠是安穩的。
來自「行走之林」的勃勃生機與充沛魔力令修格的精神世界變得前所未有的安定,而他在睡前所閱讀的那篇由學者邁耶爾所寫的文章,則為他睡眠當中的夢境帶去了些許難以言喻的色彩。Z.br>
那些紮實且深刻的文字在他的腦海當中打著轉,如同一群從自己的遙遠過去緩緩飛來的白色雪鶴,它們輕輕地扇動著翅膀,席卷起來的卻是寒冷的狂風,而當狂風吹拂而過,過往的幻影便又與如今的真實糾纏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在寒冬,天
總是亮得有些晚,因此清晨時分的天空往往還是深沉的,隻不過在那沉重的黑色裡依稀透出了一點亮光。
那隻在深更半夜唐突拜訪修格的蒼渡鴉不知在何時已經悄然離去了。
寒風便順著窗戶的縫隙吹了進來,令那被壓在書桌上的報紙文章不斷卷動,就仿佛連寒風也在閱讀著這些文字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戰爭一定會開始。」
「但今天,我們並不會在此討論戰爭可能的走向——已經有許多優秀的人在我之前發表過有關它的觀點了……我們需要討論的是另一個不受關注的命題,即這場戰爭為何會發生?它的實質是什麼?在這場即將爆發的動蕩當中,作為人類當中的「大多數」,我們應該如何自處?」
在距離修格住處並不算太遠的另外一棟別墅當中,已經換上了便服的索菲婭公主坐在書桌前,她頂著一對黑眼圈,手中則端著一杯剛剛泡好,還冒著熱氣的提神飲。
而在她的麵前,則放著一份過期的報紙,同樣的版麵,同樣的文章。
她輕聲地將其中的文字念了出來。
「這場戰爭注定與梵恩當中過去的任何一場戰役都不同,倘若它真的不幸爆發,那麼我個人可能會將其稱為「大戰」……我們一般認為,這場戰爭的發生與新技術的變革對舊有世界規則的沖擊相關……在我看來,這事實上是一場同時混合了利益爭奪、資源分配、階級矛盾等多種因素的王朝戰爭的延續——所有的參戰者,無論其以何種身份,最終都將無可避免地導向對於資源的掠奪以及市場的劃分。」
「然而,倘若隻是如此,我並沒有必要撰寫這篇文章——我認為,以上我所說的事實上是我們的梵恩世界在當前發展階段當中必然會出現的情況,它當然不美妙,但在短期內也必定難以扭轉或改變……」
「……就在剛剛過去的金酒月的末尾,我們都親眼目睹了一場可怕的悲劇,而那場發生在塞倫城當中的災難,則向我們揭示了一個在過去可能從未出現過的問題。」
「又或者說,那是潛在的危機。」
「我們人類,作為梵恩當中數量最為龐大的族群,除卻以民族、利益等概念為基礎而產生的矛盾與沖突外,是否還應該對更多潛在的危險存在抱有敬畏之心?」
微弱的天光灑在了塞倫城的城墻上。
這裡的空氣當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味。
由魔力異動所引發的可怕沖擊令這座悲慘的城市再添新傷,在失控的魔力摧毀籠罩在塞倫城上的儀式場的同時,也成功地將這座城市的地麵撕裂開來,大量的建築垮塌、破損,那些曾經見證過兩百年和平歲月的古老磚石街道,現在也變得七零八落。
原本被埋藏於地底的下水道因為地麵的開裂而直接暴露在了天空之下,這讓那些仍在艱難生存的城市居民們連踏出家門的勇氣都沒有了。
在過去的這些天裡,他們已經知道,在這座城市的地底下,存在著一種能夠以詭異、殘忍的姿態吞吃活人的可怕怪物。
那不是野獸,而是某種具備著智慧的存在。
塞倫城中法委會分部裡的那些施法者們已經不止一次展開了針對這個怪物的追索與獵殺,最初,還有大量民眾願意配合他們的行動,但隨著一次次行動的失敗,以及越來越多的民眾因為生活物資的匱乏而成為暴徒,這些施法者們行動的次數也開始大幅降低。
現在,他們也隻能龜縮在法委會的駐地當中,借助那裡的資源來保全自身。
對於塞倫城的居民們而言,現在的城市街道已經與煉獄沒有區別了。
從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們便發現,會有一些形跡可疑的人影出現在街道上——但那根本不是活人
,而是一個又一個由粘稠的黑色膿液構成的人形,而更加令人感到恐懼的是,這些人形似乎還擁有著屬於人類的本能與意識。
它們會交談,會活動,甚至會做一些匪夷所思的怪事。
譬如現在,在曾經的恩斯特老宅附近的街道上,便有一群矮小的黑色人形正順著街道緩慢前行。
它們的手中當然是沒有東西的,但它們卻煞有介事地不斷晃動著自己的手臂,伴隨著這些動作,模糊的聲音則不斷地從這些液團的深處傳出。
「報紙!報紙!」
「最新的報紙!」
「作家先生……要來一份報紙麼?」
它們對著空蕩蕩的殘破街道,高聲提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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