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事,仿佛像是在做夢一樣。 時間仿佛回到了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她因為聽到爸爸跟別人說話,知道了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便一個人去公園外哭鼻子,被路過的陳欽撿到,去了一趟飛行船。 當時她好像是有點緊張,雖然後來也沒發生什麼事,不過那次記憶總體來看不是什麼很好的經歷。 而這一次去了飛行船,已經接近大半個月過去了,網吧裡冷清了一些,她緊緊跟在陳欽身後,聽陳欽跟櫃臺的大姐姐熟絡地聊著天—— “姐姐,最近人變少了嗎?非典影響是不是很大?” “沒有啊,你肯定認錯了,我都沒來過你們這裡,怎麼會被家長抓。” “有錢呢!我要開個包廂,快開嘛,我和玲玲就看看動畫片,不乾別的。” …… 徐玲玲緊緊抓著他的手,跟在陳欽身後,進入了那間熟悉的包廂。 陳欽熟練地開了機,網吧裡人來人往,看到的也都是聊天的、看電影的、玩遊戲,徐玲玲卻仿佛帶著某種使命感,緊張地站在旁邊,看著陳欽打開那些她看不懂的窗口。 這樣會有用嗎?說是能幫到爸爸…… 此刻的她這麼想著,看著陳欽自信地敲打著鍵盤,時間一點點流逝,每每有人從包廂進出,徐玲玲就緊張地往陳欽身邊靠一靠。 “陳欽,這樣就能……那個……” “哦對,差點忘了。”陳欽這才想起正事,“剛有個流量主找我要廣告,說現在生意不好做,其實這件事還挺有意思的……算了,先不說這個。” 陳欽打開一張表格:“你來寫這個,主要是你爸爸的工作經歷什麼的。” 徐玲玲默念上麵的字:“求職……” “簡歷。” 確實是空白的求職簡歷模板,陳欽在上麵打上了個名字,然後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快寫這個吧,我去打電話。” 說著陳欽跑出去,包廂門口就是櫃臺,那邊傳來了他說話的聲音。 “喂喂,你好,褚經理嗎?” “我是獵頭公司的啊,是聖地亞哥介紹我來找你們的!” “聽說你們最近生意做大,到了鵬城那邊,好像是在招人是嗎?” “對對,我們羊城的,最近疫情嘛,打算也拓展一下鵬城的案子,比如你說的那個銷售。” “銷售已經沒有了啊,行行行。哦,你說有個打螺絲的?這個我之後幫你留意一下吧。” “什麼?你說急招個懂外語的?” “這你就找對人了啊,我這邊剛好有個,我馬上把資料給你發過去,既然比較緊急,那我給你發個電子版的吧!……” 陳欽風風火火地出去、打了好幾個電話,又急急忙忙地回來。 回來後徐玲玲已經寫了一點,陳欽看了看就說不行,在上麵胡亂改了一大堆東西。 此刻的徐玲玲依稀產生了某種奇妙的期待,仿佛這些東西真的能夠起到一些神奇且難懂的作用,然而之後,陳欽仿佛又回到了往日裡的那個樣子,他在電腦上做著與平日裡一樣的事,一個小時後時間到了,他便又帶著徐玲玲下機了…… 就這樣,似乎隻是在廣闊海洋的一角的一個小浪花就這樣興起又平復,最後恢復了正常。 回去的路上,陳欽帶徐玲玲洗了把臉,又買了兩個小發卡,帶她回家之前,徐玲玲緊張地抓住他的手,但是陳欽主動提議道:“今天的事是咱們的秘密,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片刻後回到徐玲玲家,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 進門後老人從陽臺上回來,陳欽主動說道:“徐奶奶,今天徐玲玲想去買東西,所以回家晚了一會兒,出去的時候小孟老師打個電話?” 電話打過去了,小孟老師放心了,徐奶奶挽留陳欽留下吃飯,陳欽說怕家裡擔心,自己先回家去了。 之後,在冰冷的餐桌邊,一老一小吃完了今天的晚餐。 而隨著夜幕落下,老人抱著她,安慰她說爸爸媽媽肯定會回來的,現在的徐玲玲當然已經不會相信這種話了,她主動告訴奶奶,說爸爸是去賺大錢了…… 老人卻不受控製地碎碎念著罵起了那個忘恩負義的女人,還有自家不聽話的傻兒子,徐玲玲安慰她,說爸爸已經沒事了,老人看起來卻不怎麼願意相信,並且情緒似乎有些激動,胸口劇烈起伏著。 徐玲玲想起了陳欽之前的交代,也沒敢繼續說下去,而是拿出之前買的發卡:“奶奶,這個是買給你的!” “你這孩子……” 老人嘆了口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卻隻是收起發卡,然後去家裡的電話機旁邊坐著了,如同一座正在枯萎的樹木。 此刻冰冷的房間仿佛提前進入了雨季,徐玲玲回到自己的臥室裡,看著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想到今晚陳欽大概不回來了,有些失望、又隱約有些茫然,她自己寫了會作業,然後就該睡覺了。 睡覺前,老人還坐在電話機那裡,讓她自己先睡。 徐玲玲回到自己的臥室裡,關上燈。 眼前看著貼著星星墻紙的天花板,腦海中浮現出爸爸昨天離開時的背影,又想到了剛才陳欽在電話亭裡說的哪些東西,她其實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隻是覺得陳欽好像很有信心,連她自己也跟著有了信心,可是……那真的有用嗎? 這麼想著,徐玲玲閉上了眼睛,不過就在這時,家裡的電話機響了,低低的說話聲音隔著臥室門傳了進來。 電話聲似乎持續了一會兒就結束了。 然而又過了一會兒,臥室的門被打開了,老人沒開燈,來到床邊。 “玲玲,睡得著嗎?” 徐玲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人來到床邊,輕聲說道:“你爸爸剛打電話,說他要在鵬城好好工作,還找到工作啦!別再擔心了,快睡吧!” 這麼說著,卻又伸手抱住徐玲玲,拍了拍她的腦袋,用她乾枯卻微微濕潤的側臉碰了碰女孩光潔的額頭,過了很久後,才顫顫巍巍地從房間裡走了出去,輕輕關上了門,然後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