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抬起頭,看向身邊人。 如此關切的神情在少女的目光中已經許久未這樣看著過自己。久違的感覺與早就重新相遇的人。這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少女開始躲閃少年的關切,回避的目光,二人的磁場終究在一陣片刻的沉默後略顯的尷尬。 身後有人來,多人的腳步聲與車馬聲音相交錯。 被身後聲音吸引,二人轉過身。 眾官兵走在前,被重兵把守的少女走在眾人之間。兩匹駿馬拉住馬車,馬車上男人蒼老沙啞的聲音拖著長腔,言道: “止步。” 站在眾官兵之前,皇宮宮門口,沈安看看在自己麵前停下腳步的女人。官兵沒有分寸的死死看押,緊握著女人臂膀手腕。 沈安上前一步,擺擺手同官兵而言: “周圍已經無人,還不快趕緊鬆開!” 官兵不識沈安身份是聞取貴客,自然不得老臣命令不會輕易鬆手。 穿著盔甲的官兵身後馬車門簾緩緩撫動,是老臣現身,走下馬車。 抬起眸,滿是褶皺的臉。 “那位是我朝貴客,不得無禮。” 官兵得令,趕忙鬆開看押住女人的手。 重新站直了身子,絲毫不在意自己方才的經歷。易容女子拍去身上的灰塵與晦氣,走遠些官兵,靠近些眼前二位少年人。 身後老臣的動作弄的馬車聲音吱嘎作響。官兵聞聲而動,趕忙靠近馬車上前攙扶。 見周圍無百姓靠近,老臣輕一擺手示意士兵朝周圍散去,圍住自己與幾位少年人的周圍。 被圍住的皇城卻還未徹底到皇城門前的地方。見官兵離開的同時裘大人走來,易容女子便轉身站到了沈安與馮明江安之間的身邊。 裘邱獨自麵對三人。 “既然遇見二位,還得勞煩二位與你們的朋友幫忙,護送易容女子出城。”裘邱背手身後,同站在易容女子身邊的二位少年人言。 接下囑托,沈安回答: “裘大人盡管放心,我們必當盡力。” “還有一點,此事必當暗中操作,切記萬分小心!” 馮明接過話:“那是自然!放心,我們從未失手。” 易容女子輕笑,看透一切的坦然。與其說坦然,或許輕蔑更加準確。 “裘大人,您還在擔心什麼。不是已經替你們聞取那麻煩的公主將麻煩解決了?” “易容女子,老夫知道你並不欣賞我朝清兒作為。但她終究貴為聞取城二公主!望,謹言慎行。” “那你們的承諾呢?何時交於我。”易容女子暫且收斂臉上蔑視,隨口轉移話題。 老臣答的快: “這你盡管放心。” 隨後男人轉身,手高高抬起,指向身後方才自己所乘坐的馬車。 馬車分兩節車廂,前一節坐人,後一節萬貫金銀。 老臣前麵帶路,引幾人前往馬車處驗貨。言道: “這裡黃金萬兩,趕得上一座城池一年乃至幾年供奉。拿上這些銀兩,姑娘可得遵守承諾。一不得將此事說出,二不得再返聞取國。” “三則……不準再入別國。”老臣突然的停頓,罷了再說出先前未同易容女子說過的約,又再為自己提出的條件努力找補,“我會派人幫你尋一處藏身之地,偽造出假象。因為在百姓世人眼中,你仍舊在我聞取的大牢中!” 易容女子連連搖頭,哼聲一笑。 “裘大人,您沒有必要用命令的口吻同我說話。我不是你聞取城子民,更不是你手下收了銀子便要得辦事的傀儡。當初答應幫你國公主承下這些磨人的流言,是因為實在走投無路,就要餓死,沒有了能支撐我活下去的銀錢。當初您許我三十兩,那我便隻拿三十兩。多餘的,我不要。” 眼前這個口說著自己不是所謂“傀儡”的女人完全變了樣,不似當初那個混應濫應的她。 看出男人被自己言語堵住啞口無言,易容女子並未過多為難糾結此事: “裘大人,我知道您在顧慮什麼。您在想若是我出現在世人眼中被識出身份,那二公主流言一事又會被拉出來批判,影響聞取甚至未來那個與之和親之國的名聲。” 老臣裘邱毫不避諱: “不錯,我聞取的名聲不能丟!” 二人針尖對上麥忙,老臣最後的威脅:“我希望你能明白,就算不費一分一毫,哪怕我收回這百兩銀錢,也大可以直接將你壓入大牢,終生不得天日……” “我知道!”易容女子打斷老者的話,“你甚至可以現在殺了我,那遠比留我一條性命在世間遊蕩來的安穩,直接。” “你既知道,為何還敢威脅於我。” 信手拈來的拿捏,老臣如是輕鬆應對眼前女人。 女人也同樣的不慌張,接下他的話: “並非要挾。事以成,既然我敢幫你,自然是信了大人你不是得魚忘筌之輩。” “所以,我隻要那三十兩。”女人肯定的一點頭。最後重復一遍自己的決定。 老臣忽然的慌神,些許拿不透易容女子: “那關於不入城池……” 自然不能殺了眼前人,那有辱自己保持了一輩子的所謂風度。氣勢也不得已弱了一半,所以追問女人。 女人避而不答,卻最終仍舊側麵給出了老者的答案。 “三十兩,我會帶著它與一副新的易容皮囊在世間走走。” 女人的意思顯然是從此便永遠放棄掉自己真正的模樣。 一直在追尋自己的少女按耐不住,一把拉住身邊語氣坦然的女人的胳膊,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若是這樣那原本的你呢?” 女人終究浪蕩在世間多了少女幾年。溫柔的笑第一次出現在她的臉上,是沖向沈安的。易容女子滿懷善意: “你說的我是指什麼?皮囊?” 隨後等少女的反應。 見少女不言,隻是愣著。 便再自問自答: “那不重要。” 好像確實不重要,外貌終究是身外之物,隻有內心的平靜與思考才是少年人心裡最求。 可若是一時間變成一個終究不是自己的樣子,沈安還是無法想象: “所以……” 但突然的轉頭,對上馮明江安的眼睛,沈安瞬間領悟。 “既然姑娘願意瀟灑的流浪,放棄富有的安穩。我敬佩你,我們護你出去城外,到安全的地方去。” 女人卻仍舊拒絕: “不勞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借我一處地方容我改頭換麵。派人與守城門的那些官兵提前說一聲莫要攔我,我會自己離開。我不會再回來,不會再以自己的臉出現。” 老臣欣慰的一點頭,將畫麵與剩下的收尾交給少年人。趁沈安與女人交談時候走到馮明身邊。 同一旁抱著雙手看熱鬧的少年低聲說話: “易容女子離開皇宮之時記得派人來尋我。” 馮明見老臣躲藏著與自己搭話,便禮貌的放低了聲音。 “大人還有什麼事沒有交代清楚?為何不現在直說。” “她不會接受,老夫那裡有千裡馬與千金裘。” “大人既然知易容女子不會收,為何還要送。” “隻是敬佩她的自尊,欣賞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氣。老夫知她不會收下,可比起這後一節馬車上的黃金來說,她需要一匹千裡馬。” 馮明滿身的不正經,搖頭晃腦,貼近老臣的耳邊: “大人很懂得人心啊。” “這麼多年了,都是前朝侍奉君多年而大浪淘沙後留下來的老東西。誰能看不透誰呢。”退後一步,盯住馮明,“少年人,你也不簡單。” 向來高傲自信的少年卻在老臣盯住自己時候竟說不出口自己“世間酒仙”的名號。隻是眼前這個蒼老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眼神中確實令人不寒而栗。 見少年沒有回應自己。 聽聞二位少女漸漸靠近的腳步,隨之收斂了臉上的僵硬。 老臣友善的告辭,輕一點頭後便帶兵離開。 官兵浩浩蕩蕩,守護著裘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