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憶了(1 / 1)

趴了很長時間,苩塨的臉色已經凍得發青,憂慮的眼神也黯淡了下來,失敗的陰影開始籠罩起他,感覺手腳都已經冷得沒了知覺。   正灰心喪氣時,山坡上出現了兩個身影。   苩塨鬆了一口氣,子青的心則揪了起來:千麵人來了!他緊張的心狂跳起來。   他們在山坡上分手,一個持弩弓躲在山坡上的一棵樹後掩護,另一個往坡下鐵路路基走了下來。顯然,走下坡的人就是千麵人。   一輛馬車出現了,馬喘著粗氣,費力地往坡上跑,走得很慢。   千麵人也看見了馬車,加快了步伐急急地下坡。但是,由於雪厚,他根本就走不快。他急了,坐在雪地上沖山道一下子滑了下去,正巧落在距離子青前麵不遠的地方。   他起身,躬腰盯著馬車來的方向,躍躍欲試。   子青回頭看苩塨,見他示意自己上前,隻能迅疾地朝千麵人爬了過去,然後一躍而起,揮起手中的刀柄砸在他頭上。   他猝不及防,軟軟的倒在了雪地上。   就在這個時候,山坡上響了弩箭穿梭在空氣中的撕裂聲,是苩塨和郭淳,他們與躲在樹後與掩護的人對射了起來。   子青假裝躲避弩箭,迅速地趴在了雪窩裡,瞅了一眼千麵人,他倒在雪地裡一動不動,一隻布袋落在他身旁。子青伸手抓起,捏了一下,感覺是鑰匙和一些碎銀子。他把布袋子放進了自己的左手袖袋裡,想瞅機會還給千麵人。   馬車已經接近自己,“踢踢踏踏”地朝他奔來,沖他而來壓迫感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一般,眼看著就要碾碎他了。   山坡上弩箭在不斷地穿梭,掩護人手持弩弓躲在樹後朝子青射擊。他的弩射程遠,苩塨、郭淳用的弩是秦軍一般配備,射程不占優勢。   道上駕馭馬車的車夫見狀嚇得抱著頭,慌忙躲進了車廂裡,顧不上趕馬車了。   弩箭不停地從子青身體周邊“咻咻”地飛過。他裝著很恐懼的樣子,身體緊緊趴在道旁雪地裡,手抱住腦袋就是不抬頭。   他砸千麵人的那一下並不是很重,他也瞥見千麵人睜開過眼睛了,已經醒了,現在是閉著眼睛在裝蒜。子青希望他能趁苩塨不注意的時候上車逃脫。他從口袋中握住了一把黃豆,想趁苩塨、郭淳不備殺了他們,掩護千麵人逃脫。   正如子青所希望的,千麵人忽然翻身一躍而起,隨著馬車緊跑幾步,“騰”地一下躍起往車轅上跳去,腳踩在車轅上,一手抓住了馬車車廂一角。   裝恐懼的子青感覺到了千麵人的動作,他抬起了頭,瞅著千麵人懸掛在馬車上徐徐地離自己而去。   就這麼看著從身邊駛離的馬車,他裝起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   “子青!”見他如此膽怯,像傻瓜似的呆呆地看馬車遠去,苩塨氣得惱怒地喊了一聲,並沖他射了一支弩箭。   看著“噗”一下紮在自己跟前的弩箭,他裝著受驚的樣子朝來箭方向看了一眼,那是苩塨,他已經與郭淳拉開了距離,沒法將他倆一鍋端了。子青隻能裝慫,緊抱住了腦袋不動彈。   “你這個窩囊廢!”苩塨氣壞了,嘴裡憤怒地罵著,朝他“咻咻”地連射了幾箭。   “噗、噗、噗”,看著連續幾支弩箭紮在他跟前,子青恍然醒悟,這幾支弩箭的意思是說,不上就是一個死!或許,接下來這些弩箭將射向千麵人!像是被落在眼前的弩箭驚著了,隻見他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條件反射地緊追馬車跑了起來,“蹭蹭”地趕上馬車,隨後躍起朝馬車上的千麵人撲去,雙手緊抱住千麵人的肩膀。   子青的神勇表現讓苩塨驚喜不已,他的視線離開了子青,轉身沖掩護人射起弩箭。   掩護人這個時候已經非常著急了,他顧不上苩塨、郭淳兩人,瞄準子青連連射出弩箭。弩箭射在車廂上,“咚咚”作響。   “咻”地一下,一支弩箭射擦著子青的脖子擊中了千麵人的背部,千麵人手一鬆,掉下了馬車,抱著他的子青被他壓在身下,腦袋狠狠地砸在山道石頭上,昏死了過去。   馬車慢悠悠地走遠了,掩護人看著掉下馬車的千麵人傻楞了。   苩塨、郭淳趁機包夾出擊,用弩箭擊斃了掩護人。   隨後,他們急急地沖下山坡,來到了山道上。   “子青怎麼突然這麼神勇了?”苩塨慌忙上前扒開子青死死抱住千麵人的手,為他的脖子包紮止血,同時一臉懵逼地問郭淳。   子青臉色刷白,軟軟地躺在地上沒有一點生息,根本就沒有反應。   “誰知道哇!”郭淳也是一臉的懵逼,瞅著子青喊道:“子青哥!”   “子青!”苩塨又跟著喊了一聲。   子青依舊沒有反應。   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他們兩一人抱胳膊,一人抬雙腿,把子青抬到坡後麵,放在馬車廂裡。   苩塨坐上車轅,屴夫看了子青一眼回到了車轅上:“我們去診所嗎?”   苩塨白了他一眼:“不是廢話麼?”   車廂裡,郭淳坐在子青邊上,很絕望地看著他,嘴裡喊著:“子青哥,你一定要挺住啊!”   馬車歪歪扭扭地往光狼城駐屯軍診所趕去。   子青在診所昏迷了兩天。那天早上他悠悠地恢復了意識,脖子很疼,腦袋被厚厚的紗布所裹住。想起身,身體扭了一下,腦袋的疼痛感更強了,如裂開一般疼痛,隻得老老實實地躺著不敢動了。   他發現自己被換上了一套新的白色棉長襖袍。   這是壽衣麼?自己到了陰曹地府?   但是,這些陰曹地府的人對他很客氣,還有柔柔的女人聲音在不停地喊他“子青”,難道自己在陰曹地府期間還用原來的名字麼?   對他如此柔情萬種、百般嗬護,真想不明白是因為什麼?   或許是自己活在仙界裡吧?他恍惚了,用手暗暗地掐了自己一下的大腿根,疼痛感很強烈,他忍不住撇嘴“嗤”地出了一聲。這不像是在仙界啊?他的心情變得焦慮了。   “子青……子青哥……”有人在他的耳邊喊。這個聲音熟悉又陌生。他恍惚了,是某人在喊自己麼?地獄裡怎麼會有認識自己的人?這種事情太荒唐了。他不由地睜開了眼睛。房間裡很亮,沒有想象中的陰森感,反而感覺很刺眼,似乎到處都是白色的光芒。   看了喊他的人一眼,是個瘦削的年輕男人,很麵熟……他蹲在自己身邊也正緊盯著自己的眼睛看。   “子青哥你終於醒啦!嗬嗬……”見子青睜開眼睛,他開心地笑了起來,轉頭朝病房外的巫師大喊了起來:“巫師,他醒了,他醒了!”   那是激動的大喊。   見他滿臉的興奮勁,子青一臉的茫然:這個家夥怎麼這麼興奮?   一個穿著秦軍紫色軍服套著白大袍的男人掀開棉簾進了病房,走到子青病榻前,與退離病榻邊那個高喊他來的人相互低頭致意了一下,不滿地對他道:“請你注意,這裡是診所,禁止大聲喧嘩,你這樣喊叫是會驚擾其他病人的。”   喊話的人有了窘迫,低頭致歉道:“抱歉,我太激動了。”   巫師不再說什麼了,轉身蹲下,伸出手指頭搭住了子青左手脈搏……隨後翻了一下他的眼皮,問道:“尹子青,能聽見我說話麼?”   這是在對他說話麼?他很懵,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感覺腦袋被厚厚的紗布包裹著很沉重,脖子裹著紗布的地方如刀紮般的疼痛。   “記得怎麼受傷的嗎?”巫師又問道。   子青心悸了一下,腦海裡瞬時浮現起緊抱千麵人摔下馬車的瞬間。可是,他抱住千麵人的目的是為了替千麵人當住射來的箭。不知道是苩塨、苩塨的箭射中了自己,還是掩護千麵人的人射中了自己?這讓他很難回答,說錯了可是要暴露自己目的的。   他隻能茫然地搖搖頭。   “是這樣,前天你在抓捕抗秦分子的時候摔下了馬車。”巫師抬頭看了一眼剛才喊他的那個人:“他是你的同事郭淳,還有另外一個領頭的,叫……”   “苩塨。”郭淳接口道。   “對,苩塨。就是他們倆把你送到這兒來的。”巫師點點頭,解釋道:“你脖子挨了一弩箭。但是,隻是擦破了點皮,沒有傷到血管,也沒有傷到骨頭,抹了金創膏後,傷口已經吻合了,沒有大礙。隻是,你從馬車上摔下的那一下子,頭部受傷很嚴重,能夠活下來簡直就是奇跡。所以,可能會在記憶方麵出一些問題……簡單地說,會有失憶現象……”   是自己失憶了?對,他想起來了,他與苩塨、郭淳一起蟄伏在馬道斜坡邊,他襲擊了千麵人,將他打暈了。然後,他想趁苩塨他們不備用撒豆成兵偷襲他們,將千麵人救下來送走。但是,他被苩塨盯上了,沒法下手。好在千麵人機警,跳上了馬車,他也就裝著怯弱的樣子沒動彈,想就此放走千麵人。不料苩塨還是盯著自己,還朝自己射來了弩箭。他怕苩塨察覺了自己放跑千麵人的意圖,會朝千麵人射弩箭,於是他朝千麵人撲去,想用身體為千麵人擋住弩箭。然後,自己真中箭了,摔下了馬車……但願千麵人成功逃跑了。   他沒有聽巫師的叨叨,他擔心的是苩塨看破了他掩護千麵人的行為,懷疑起自己的身份。   “……畢竟是腦子受傷……暫時的失憶是正常的,畢竟保住一命已經是萬幸了。失憶的癥狀過一陣子應該會緩解……是的,再吃一陣湯藥應該會恢復的。”巫師說完了,起身與郭淳相互低頭致意後走向病房門,掀起棉簾出去了。   “子青,他說的另一個人是我們的頭兒苩塨。”郭淳看著醫生離開以後,蹲下身子對子青解釋道:“他現在在駐屯軍斥候營匯報你的情況,要把你委托給斥候營照顧。”   在戰場上,中箭意味著死亡,不是重傷而死,而是感染而死。看來,他們已經肯定自己活不了了。   子青忐忑,苩塨去匯報了?是匯報對自己的懷疑麼?可是,他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還匯報什麼?   “子青,你還在糾結千麵人嗎?放心吧,他已經被我們擊斃了,義渠反秦聯盟的那些人一個也跑不了的。”郭淳見他呆愣地不做聲,以為他還在糾集任務的事情,安慰起了他。   千麵人被擊斃了?子青心裡一陣失望。唉,功虧一簣哦。   “我們……我們以前……來過光狼城麼?”既然巫師說自己患了失憶癥,那就裝失憶好了。苩塨是怎麼匯報的,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沒有。”郭淳搖頭道。   “我們……從哪兒來?怎麼來的?”他裝起更疑惑的樣子問道。   郭淳笑道:“從洛邑來的。坐馬車……我們有地圖、還有太陽和月亮的引路……你忘了麼?在地圖上畫好線,然後,按照線走就行了。嘿嘿嘿……”   他點點頭,很困乏,可能是失血過多引起的。他乾脆閉起眼睛思索起來。   他明白了,自己隻是受傷,並沒有落在陰曹地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過是穿了診所的病人服飾而已。他靈機一動,樓庳對自己的審查還沒有開始,以後自己可以依仗失憶裝聾作啞了。畢竟,一句“忘了”是最好的理由。   他鬆了一口氣,那就在光狼城好好玩玩吧。   又是兩天過去了,子青的傷口愈合得很好,也沒有感染跡象,隻是失血過多,需要好好的靜臥休養。   雖然沒有感染,為了預防萬一,他還是讓郭淳買來了好幾罐穀子酒,在夜半清洗傷口。   苩塨很著急,他們這次來光狼城的任務很急迫,他們必須速回洛邑繼續完成後續任務。這是在來光狼城前喬詭博士就擬定的工作計劃。但是,鑒於子青傷勢嚴重,短期內沒有結果,他決定與郭淳即刻回洛邑,將子青獨自一人留在光狼城駐屯軍診所。   苩塨與駐屯軍斥候營取得了聯係,委托斥候營照料子青。   隨後他們提著子青的行李包和斥候營的乧尺一起匆匆趕到了診所。   乧尺是斥候營派來照料子青的,以後子青有什麼事可以通過他找斥候營。他們相互致意、客套一番後,乧尺掀起棉簾離開了病房。   “子青,喬詭博士安排這次行動的目的是活捉千麵人,遺憾的是我們沒能活捉千麵人,喬博士一定很生氣。如果再拖延回程,他會暴跳如雷的。所以,隻能把你留在這兒養傷了。”看著乧尺離開,苩塨懷著歉意解釋道。   “確實,我們這次讓喬博士失望了。”見苩塨沒有懷疑他的意思,子青坦然了許多,他裝著神色黯然地搖搖頭。裝沮喪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