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孤注1擲(1 / 1)

眼下,燒掉絲布芯或許是唯一的選擇了。   轉念,擔心燃燒產生的煙霧會引起巫師護士的警覺,懷疑他處理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是自露破綻。   子青拎著病房火爐上的水壺,猶豫了好一會,也沒能將記事絲帛扔進了爐膛裡燒掉。   因為燒掉的話,煙霧很大,會引起巫師和護士的懷疑,感覺風險太大。   一時沒有想到有什麼好的處理辦法,感覺有人來了,他將記事絲帛和封麵塞進被子裡。   棉簾被掀起,乧尺走了進來,道:“子青,飯吃了麼?要不要我從餐房給你帶過來吃?”   “啊,不了。”子青瞅著他搖搖頭,朝他笑了一下:“一會兒我自己去吃。你自己去吃吧。”   “好吧。”他為子青點上了燈盞,轉身出去了。   子青瞅了一眼屋簷下的窗子,不知不覺間,窗欞間的天色已經變成深藍色了。不知不覺間他又對乧尺起了疑心,他是借著照顧的名義來監視自己的麼?   隻有他沒有看過自己的記事絲帛,料他從自己身上也得不到什麼。想到這裡,他起身去吃了晚飯,然後他在病房走廊裡溜達了一圈,傷口還是隱隱約約地痛。   他回病房拿著毛巾肥皂去澡堂泡澡去了。   熱水澡很舒服,從浴室出來,他心滿意足地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透過棉簾的間隙,他發現自己的病房裡有個穿秦軍製服的人。   那人正坐在子青的病榻上專心致誌地看著什麼。   子青脫下木脫鞋,踮起腳尖悄悄地上前,把眼睛貼在空隙定睛細看,頓時大吃一驚。從這個人的背影看,他像是斥候營派來的乧尺,正在看他去了封皮的記事絲帛。   這家夥竟然從自己的棉被裡掏出了記事絲帛?子青的心頓時墜入了冰窖,渾身變得哇涼哇涼的。   怎麼辦,自己的底牌全被他看去了。出師未捷身先死?轉念又很不屑自己,還沒跨出出師這一步就死翹翹了,狗屁都不是!   這是他所萬萬不甘的!   他的眼睛紅了,死盯著乧尺露出了殺機,隨手掏出了一粒鬆子。   必須孤注一擲、鋌而走險了。   但是,殺他簡單,屍體卻很不好處理,會牽連他暴露的。他現在必須掩蓋好身份好隱匿在洛邑太子府幫助狄艽。   想到這裡,他環顧四下,廊道裡空無一人。他把鬆子放回兜裡,把肥皂放在地上,把毛巾掛在脖子上,然後緊握住了木屐,悄悄地穿過棉簾,進到了病房裡。   乧尺沒有察覺,借著燈盞微弱的光線,依然專心致誌地在看記事絲帛。   子青走到榻的另一側,隔著榻站在乧尺的背後,舉起木屐狠狠地往他後腦勺砸去。   他哼也沒有哼一聲就趴下了。子青伸手抓住他的脖頸衣襟不讓他栽在地上,以避免聲響驚動他人。隨後跳過榻,把他輕輕地放在地板上,掏走了他身上的匕首。   剛才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乧尺身上,擊打的那一下也是傾盡了全力。渡過危險,這才感覺傷口疼的厲害,力氣一下子全沒了。   拿走他手上的日記絲布藏在被子裡,隨後顫顫巍巍地走到門前,掀起棉簾看了一下外麵,走廊裡依然沒有人,他將肥皂撿了起來,拿進了病房裡。   沒有想好怎麼處理乧尺,他從行李包中取出繩索,將他手臂捆綁起來,用頸上的毛巾堵住了他的嘴,然後拚勁全力一點一點地將他拖到榻後的屏風後麵。   累得氣喘籲籲渾身是汗,還沒容他站起身,感覺有人進了病房。子青隻能裝著整理行李包的樣子抬起了頭。   來人是護士樂葭。   “尹子青,在乾嘛呢?”她笑吟吟地問。   “哦,洗了澡,想找一身換洗的衣服。有事麼?”他站起了身,故作鎮靜地朝露出了微笑。他想好了,如果這個女人探頭看屏風後麵,就一並把她乾掉。但是,由於剛才用力過猛,傷口又疼,人有點虛脫,手在微微顫抖。   “哦,剛才斥候營的乧尺找過你,好半天了,一直沒見他出來……”她奇怪地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子青竟然是一頭的汗,以為子青是洗熱水澡剛進病房,樂葭道:“沒事,忙你自己的吧。或許他出去的時候我沒有注意,沒有看到。”   看著她走出去,子青立即探頭查看了一眼屏風後的乧尺。乧尺已經醒了,一臉朦朧地瞪著眼睛,與子青的目光相對。   子青疑狐地瞅著他問道:“不是秦國人吧?”   乧尺驚詫地搖搖頭。   “那你就老老實實地呆著吧,等明天我聯係斥候營,由他們來審查你。”子青出於安撫他的目的,虛假地道。   乧尺惶恐、無奈的點點頭。   子青抽回了頭,坐在了病榻上。   然後,他從被子裡掏出了記事絲帛。   記事絲帛已經被乧尺看過,如果內容傳到斥候營去,他會立刻被斥候營逮捕,樓庳甚至都不會將他押回洛邑就會下令殺了自己。記事絲帛裡清清楚楚地寫著自己計劃殺樓庳,要解開秦國算計魏國的陰謀,他們會毫不客氣地朝自己動手的。   好在這一切被自己及時撞破,必須把記事絲帛燒掉,即使煙味會使巫師、護士有疑惑,比起斥候營的懷疑來,他們的疑惑不足為懼。   即便燒記事絲帛的事情傳到太子府,自己會被秦國太子府懷疑身份,樓庳將不可避免地對自己進行詳細調查。說不定會懷疑自己向義渠反秦聯盟泄密,或者與抗秦分子有瓜葛,會惹上天大的麻煩。但是,總比被他們殺了強。最好的結果,自己還能繼續呆在太子府!   想到這裡,他起身把爐子上水壺拎起放在了地上,把絲布芯扔在爐子上,火光騰起,熊熊燃燒起來。   煙有點大。但是,屋簷下的窗子有半個門大小,豎著密密的窗欞,已經很透氣了。   終於,絲布芯全燒完了。   他乾脆又從被子裡拿了寫著記事兩字的細木板放進了爐膛。   看燃燒的記事絲帛成了灰燼,他把灰燼搗碎了,然後把水壺重新放回爐膛上,躺在了榻上。處理了“證據”他緊張的心緒放鬆了許多,轉而思索起該如何處理屏風後乧尺?   但是,病房裡煙味仍然有點大,有點睜不開眼睛。   他想把門簾掀起,透一點新鮮空氣,感覺被護士看見不好,便重新躺回了榻上。   好像煙味還是有點大,他想出去呆一會,等煙味散了再回來。但是,擔心屏風後的乧尺發覺他離開會整出什麼幺蛾子。   還是再忍耐一會吧。   但是,老天不讓他忍耐了,一陣腳步聲傳來,沒容他從榻上起身,門棉簾被掀起了,一個人邁著碎步走了進來。   還是護士樂葭,她端來了一碗湯藥。   進屋後她立刻蹙起了眉:“哎呀,好嗆人的煙味哦!子青,你燒了什麼東西啊?非要在病房裡燒嗎?弄得到處都是煙……”   子青驚了一下,一時語塞,惶惶地解釋道:“不好意思,我把記事絲帛燒了……”   樂葭很驚異,把湯藥遞給子青,眼睛瞅著他,滿臉的疑惑:“燒記事絲帛?記事絲帛是自己看的,很私密的東西,有必要燒掉麼?子青連自己都不信任了嗎?”   她被煙熏著了,根本就沒有關注屏風後麵,瞇著眼睛急急地走到病房門前,掀起棉簾掛住。   子青立即喝了一大口湯藥……就在這個時候,屏風後乧尺用腳踹了一下屏風板板,“呯”的一下,聲音很響,子青心中一驚,立即一屁股重坐回榻上,頭靠在了屏風上。   她沒有察覺,以為這個聲響是他重重地靠到屏風所致。她走回到了病榻前,笑道:“看你個子不高,靠在屏風上倒像是一個大秤砣。”   子青心裡對乧尺恨得牙直癢癢,臉上卻咧嘴笑道:“好歹這個屏風結實,不然我還真想試試能不能靠塌這個屏風吶。”   威脅的意味濃重,病房安靜下來了。   乧尺應該聽明白了他的警告。   樂葭蹙眉看了他一眼,道:“在什麼地方不能顯示武士精神啊?偏偏要與屏風過不去。”   一陣寒風吹進門來,子青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喝完碗中的湯藥,心裡非常後悔在房間裡燒毀記事絲帛本。唉,自己就是一個菜鳥間諜啊。否則,先把記事絲帛本藏起來,在隨後幾天慢慢地也能處理掉,而且神不知鬼不覺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嘆了一口氣,為了掩飾自己的囧迫並轉移她的視線,他問樂葭道:“樂葭,你結婚了麼?”   “結婚了,都有一個兒子了。”她滿足地笑了一下,走到他麵前,把手捂在他的額頭上,測試子青的體溫。   “哦。那,夫君是你自己看上的嗎?”雖然被她按住了額頭,他還是笑著問道。心裡很忐忑,那乧尺會不會趁機踢屏風板,給她發警告啊?   如果是這樣,隻能是大開殺戮,一走了之了。   “哪有這麼好的事?是媒婆上門提親,父母同意的。”樂葭很健談:“再說我們姑娘家的,即便是看中哪一個後生,也抹不開臉……對誰說去啊?”   “那你就沒有看中過哪個後生麼?”乧尺好像沒敢采取行動,他樂了。   “我倒是看中過一個後生,”她笑了起來:“可是人家是貴族……”   “我也和你一樣,看中過一個姑娘。她現在也已經結婚了。你知道我失憶了,很多事情已經忘記了。從記事絲帛裡看,我們倆心心相印,隻是她家是貴族,無法獲得她家的同意而被迫分手。記事絲帛裡有許多關於我們倆之間愛情的描寫,如果流露出去,她在婆家的日子就會有麻煩……”他憂鬱地說道。   “是這樣啊?你可真是一個細膩的人哦。”樂葭瞬時對子青充滿好感,似乎想起了自己看中的那個後生,臉上泛起了紅暈:“確實,看上一個人……是美好的。但是卻不能分享。你這麼做,就是說心裡還有她啊……”   他點點頭,含混地道:“不,正相反。我現在這個樣子,都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了,怎麼還記得她呢?看這個記事絲帛,感覺就像在窺探別人的隱私,很忐忑,還是一把火燒了好,安心。”   樂葭對他的為人更欽佩了:“子青是個很坦蕩的人啊!隻是就這樣燒了怪可惜的。”感覺通風以後煙味少了許多,她重新放下了門棉簾,走到了子青的榻前,問道:“傷口感覺怎麼樣?”   “很好。”子青笑道:“我都感覺躺不住了,真想馬上出院。可以拆線了嗎?”   “子青的身體素質很好,傷口恢復的很快。但是,是不是可以拆線要聽肖勁巫師的吩咐。”她笑道,接過子青還她的湯藥碗,又看了一下他的臉:“子青,我感覺你體溫有點偏高,要注意休息。你也不要太著急了,畢竟腦子受傷了,還是需要靜臥修養的。”   “拜托樂葭,替我問一下肖勁巫師,我很渴望立刻出院回洛邑去。洛邑畢竟是我熟悉的地方,我想,在洛邑,我可以加快恢復記憶,早日投入工作。”   “子青工作勁頭很高啊!”她笑吟吟地道:“我明白了,明天早上我就告訴肖勁巫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安心休息吧。”   她離開了病房,回值班室去了。   子青回到榻上睡覺了。迷糊中看見診所胡人力工掀起棉簾進了病房,在火爐中加了許多木炭,壓住火後離開了。   這預示著一直到天亮前,他不會再出現了。   子青起榻穿好鞋子去門口,從棉簾縫隙看了一眼廊道,外麵已經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動靜了。他回到屏風後麵,取下了他嘴裡塞著的毛巾。他滿臉的困惑和不安,瞅著子青手裡的匕首一言不發。   子青問道:“你是什麼人?”   他依然躺在地板上,昏暗的燈盞下,臉色刷白,後腦勺滲出了一灘血,子青用木拖鞋將他砸得不輕。他沒敢抬頭,眼斜著瞅著他回答道:“秦國光狼城駐屯軍斥候營乧尺。”   子青用腳踢了他一下肩膀:“我是問你誰派你來的?”   “隊長穆二。”   子青怒了,把腳踩在他臉上:“還與我裝蒜麼?說,是那方麵的間諜?義渠還是趙國?”   “真的真的,我不是,我就是光狼城駐屯軍斥候營的。”他急著辯解道。   “那你說,為什麼竊取秦國候正府機密?”   “我沒有……”   他更怒了,腳底下了狠勁:“還沒有?我親眼看見你偷窺的。”   “哎呀,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沒有想到那是機密。”他痛苦而已艱難地解釋道。   “我告訴你,候正府機密是秦國最高機密,你一個普通的斥候,根本不配知道這些機密。所以,我有權殺了你。”子青加重了踩踏的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