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猶豫了一下,喬詭說了,自己未經批準是不能擅自離開診所的。但是,現在是藤莉帶自己離開診所,他想測試一下,自己違反命令會有什麼後果?或許沒有人會攔截自己吧?他笑道:“我需要回一下更衣室,取一下換洗衣服什麼的……” 藤莉一副怕他反悔的樣子,拽住了他胳膊:“不用了吧,一會兒順道買些新的就可以了。” “那至少我要取一些銀子放在身上。洗完溫泉天就黑啦,免不了要吃飯,兜裡沒錢可不行……”子青說著看了她一眼,笑道:“總不見得讓你破費吧?” “我還就是這麼想的!”藤莉直言不諱,眼睛裡是滿滿的喜歡:“我早就想好好請你一次了,你都沒有給我機會。今天正好,讓我表表心意。” 他笑了,看著她由於羞怯而不敢抬起的頭,道:“這是我們倆的第一次,第一次嘛應該是我買單的,你可別和我搶,傳出去,別人會以為是你追我的……” 她搖搖頭,感覺不對又趕緊點點頭,抬起眼睛道:“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隻要你開心,我買單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我在乎啊!我可不願意別人小看了你。”子青搖搖頭,女人可是喜歡炫耀的,這嘴一旦張揚出去,樓庳很快就會知道,就會傳到她父母耳朵裡去,在他們眼裡,這可是大大丟麵子的事,他不想在這方麵樹敵。他伸手摟住她瘦削的肩膀,使勁地緊了緊,還沒有說話,發覺護士柳瑀進了病房。 子青笑了,瞅著柳瑀開心地道:“哎呀,柳瑀護士,還沒有下班啊?” 柳瑀躬腰道:“子青,你這兒有訪客啊?本閑巫師請您去一下診治屋,您方便嗎?” 子青的心立刻狂跳起來,敏銳地察覺測試出問題了。 子青瞅了一眼藤莉,決定以她為借口推脫……他瞅著柳瑀為難地道:“哎呀,我都準備與藤莉出去吃飯了。是什麼事啊?不著急的話,請替我向本閑巫師請假,我明天上午去可以嗎?” “還是……還是……剛才你測試中回答的問題。”柳瑀有點羞怯,抬頭看了他一眼。乾脆問道:“她想知道,你是鹹陽人,我是櫟陽人,你的印象裡為何有我小時候的樣子?” 子青心顫了一下,他先前拿柳瑀說事,是無奈之下的應急、搪塞,純粹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根本就沒有其他想法。現在,不知道是本閑還是柳瑀的腦子回過味來了,心裡起疑了。 鎮定了一下,他摟住了藤莉的肩,笑道:“看見她了嗎?她叫藤莉,和你長得很是神似。藤莉,她是護士柳瑀。” 柳瑀躬腰作揖道:“你好,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你好。”藤莉稍稍彎了一下腰,接著好奇地看著子青問道:“子青,我們像麼?” 子青樂嗬嗬的道:“在你沒有露麵前,我就是記不起來你的模樣和名字,就是感覺我從小就認識你,腦子裡老是隱隱約約的有一個小姑娘在神廟看牡丹花,鼻涕掛得老長……還以為就是她吶。” 藤莉也樂了,臉上飛起了紅霞:“哼,我小時候的這點糗事,被你到處散播,羞死我啦!” 她小時候果然是個淘氣的小女孩。猜中了她小時候的樣子,子青心情一鬆。他抱歉地朝柳瑀作揖道:“抱歉,柳瑀,你知道的,我失憶了,很多事情搞串了,把你的樣子記著了藤莉……好在藤莉今天終於出現了,讓我完完整整地記起了她。對不起哦。” “我沒事的,請不必介意。”柳瑀見藤莉沒有否認他的描述,頓時鬆了一口氣,瞅著他憂鬱的眼睛笑著躬腰作揖。 “我好感動,子青,沒有想到你心裡這麼惦記我,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留在光狼城!就該早點會來看你!”藤莉說完,又朝柳瑀深深地躬腰,道:“是我應該向你道歉的,由於我的原因而讓子青錯認了你,給你造成的不便和煩惱,請多多的原諒。” 兩個女人客氣了一番才算完。 柳瑀走的時候臉上一副遺憾又滿足的樣子,她建議子青不用再去見本閑了,她會向本閑解釋的。 瞅著柳瑀離開,子青接起了先前的話,道:“這一次必須得我買單。否則,你以後與別人聊天,怎麼理直氣壯地說話啊?聽話哦,回家一次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好吧。”她歡快地答應了。 於是,藤莉在病房等著,子青去了更衣室,脫去了病服,換上了長袍,然後出了診所院門。 他的心中依然忐忑,不知道本閑會不會接受柳瑀的解釋? 藤莉挽著子青的胳膊往外走去,他沒有逃避她的親昵,讓她很是驚喜。以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與被自己“裹挾”的,至少說明他接受自己了,她有喜滋滋的感覺。 在藤莉親昵的陪伴下,子青來到了陽最繁華的街道狄威街,沿街開設的全是秦國商鋪,有秦式吃鋪、生肉鋪、點心鋪、鞋子鋪、綢緞鋪、秦服鋪……五光十色,秦國特色濃鬱。 太子府的門客大多住在陽,子青在這兒也租了一個寓所。 一路向寓所走去。但是,子青有被跟蹤的感覺強烈,如芒在背。 進了一條窄巷,進了一幢兩層樓的房子,看了門牌是丁弄六甲號,來到二樓一個門前,這兒是他的寓所了。 他掏出了腰帶上的鑰匙串,裝著忘記是那把鑰匙的樣子,判斷著鎖孔的大小,挑了一把鑰匙插進鎖孔,裝模作樣地朝藤莉慶幸自己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藤莉很驚奇,笑吟吟地道:“是真的哦,自己的家,哪怕是再破的小屋,也是難以忘懷的啊!” “好啦,就別發表感慨啦。”子青推著她進了房間,擁著她的肩膀以掩蓋自己的間諜目光。他掃視了一下房間,確定了房間有人進來過了。 可是自己寓所除了有一點碎銀子,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被搜查過,他反而覺得安心不少。 “哎呀,好長時間沒有回來過了,有許多灰塵哦,都不敢請你坐下了。”他在地板前坐下換鞋,裝著忐忑的樣子對藤莉道:“要不你就在這兒等一會得了,我很快就好。” “是我的錯,我應該記著常來給你打掃一下的。”藤莉躬腰道:“我明天就來給你清潔一下。” “嗬嗬,那好吧,我就不客氣了,以後就交給你了。”他一副理直氣壯的當然樣。 他搬出了櫥櫃裡褥子,移出了櫃子後麵的一張木板,墻裡嵌著一個暗盒子,開鎖打開,裡麵有銀子和金錠。他的行李包放在駐屯軍診所病房裡了,那些碎銀子沒在身上。他取出了一些碎銀子,重新鎖好門。 他打量了一下手上鑰匙串,它們屬於寓所或蜂亭。那把千麵人留下的,牌子上刻字的鑰匙會是什麼地方的? 他走到了門口,朝笑吟吟的藤莉道:“藤莉,走吧。” 他們去了一家秦國式溫泉浴鋪。在櫃臺這邊付了銀子就可以進去了。 規模不大,與秦國本國的洗溫泉鋪不是一回事,男女分別泡澡。 約好了時間,他們各自進了更衣室。 男賓換衣服的地方和休息的大堂是合在一起的,空間很高,布滿一排排的衣架鉤子,脫下的衣服由小二用長長的竹丫抄起,掛在衣架鉤子上。遇有貴重物品的人,由浴客自己去一旁小房間。小房間裡麵全是一個個小的儲物格子,格子有門有鎖,門上標著號,鑰匙上也標著號,放好貴重物自己鎖好帶鑰匙走人。 子青想起了千麵人那把鑰匙,也應該是一個浴鋪的儲物格。 這把鑰匙一定有其特殊的用途。千麵人去大梁執行任務,沒有帶其他鑰匙,隻單獨帶了這一把鑰匙,說明與他執行的任務有關。或許是交通點的人交給千麵人的,他隨手放在了兜裡,隨後他摔死了。聯係到千麵人在大梁的任務,子青確定,這一把鑰匙肯定與狄艽有關。 由此可見,這把鑰匙很可能是狄艽給千麵人的,子青得到它後順手放進了兜裡。 千麵人是狄艽發展的抗秦分子,頗受狄艽器重,這把鑰匙應該是狄艽給千麵人作聯係用的,那個字不是字母,應該是按“金木水火土”數字中的“木”。 忽然,他腦洞大開:這個浴室或許是狄艽常去洗浴的地方。狄艽的義渠反秦聯盟在大梁白浪街一帶,那麼,這家浴堂也應該在那一帶。 有了聯絡狄艽的思路,他的心情變得大好。於是,三兩下地脫了衣服,去裡麵泡澡了,很愜意。 洗完澡,他將自己寓所門的鑰匙從鑰匙串上解了下來,然後穿好衣服,在櫃臺處等了藤莉好長時間。 她總算出來了,臉紅撲撲的,眼睛更加的嫵媚。 出了浴室,讓他納悶的、被跟蹤的感覺消失了。 吃了驢肉等菜肴,喝了點果酒,兩人聊到很晚,把藤莉送回住所門前。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寓所,於是掏出了自己住所門的鑰匙,笑道:“那麼,清潔的事就交給你了。” 她收下鑰匙,表情很意外:“你去哪裡啊?不留下麼?” 他笑了,一副垂涎她的樣子道:“我倒是想留下吶,可是……” 她臉騰地一下變得火燒一樣,眼皮都不敢抬了。她很惶恐,子青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從來就不敢說這樣的話。可是,她還是喜歡他現在的這個樣子,他竟然讓她有了臉紅的感覺。盡管芳心亂跳,她還是勇敢地盯住了他:“可是……什麼?” 他嗬嗬笑了起來,伸手擁抱住了她:“沒事,我還沒有出院,是不能在外過夜的,夜裡要點名的。那麼,告辭了。” 她的臉上顯出了失望,低眉垂首沒有再吱聲。 他鬆開了她,微笑著注視著她。 仿佛被子青看穿了心事,她羞怯又心虛,急急地躬腰道:“今晚很快樂,謝謝子青哥哥了。” 子青笑嘻嘻的:“我也很快樂,今晚真是一個好日子,也謝謝藤莉了。” 看她羞怯的臉龐,子青忽然有惡作劇的興趣,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然後緩緩地將她緊抱在懷裡,用心去探測她激動的心跳。 就在這個時候,一隊衛戍軍軍士跑了過來,握著腰刀將他們倆圍住了,範彝笑吟吟地走到了子青麵前。 子青慌忙鬆開藤莉,朝範彝躬身作揖致意道:“範彝博士。” “嗬嗬,打擾了兩位的好事哦,抱歉了。”他略躬腰,然後朝士兵揮了揮兩根手指,下令道:“抓起來。” “諾。”兩個禁衛軍上前,一個給子青戴上了鐵鏈,一個將他渾身上下搜摸了一遍,摸去了他的匕首和照身帖。 “哎,你們這是做什麼啊?”藤莉急了,擋在了子青身前。 “是這樣,”範彝解釋道:“子青在診所接受治療期間,是不準離擅自開診所的……” “範彝前輩,診所又不是監獄,為什麼不能離開?”藤莉火了:“再說了,子青已經痊愈了,診所已經同意他明天出院了……” “在沒有出院之前,他接到的命令是不準擅自離開診所。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範彝笑著道:“你不明白,子青心裡清楚。” “是這樣的,”子青無奈地對她道:“所以,我不想出診所門半步。但是,又怕辜負了你的一片心意,隻能硬著頭皮跟你出來了。” “這不是欺負人麼?臨出院了還不讓人出來洗把澡、吃頓飯?我要找浦宗叔叔……”藤莉紮心了,對子青作揖道:“對不起,子青,是我害了你。” “別這麼說……”子青試水自己違禁出診所的目的已經達到,看來自己在樓庳和喬詭眼裡的嫌疑的嚴重程度,遠比估自己的判斷要嚴重,短期內絕無出醫院的可能。從衛戍軍博士親自出動的這一現象分析,自己距離解脫嫌疑似乎遙不可及,他感覺自己陷進泥潭了,無話可說。 “範彝前輩,這是我的過錯導致的,能不能放過他這一次?”她很不甘地道。 範彝假惺惺地抱歉道:“我懂了,子青這次違禁確實有自己的苦衷,從我個人角度,我願意放過他這一次。但是,軍紀無情。藤莉你應該知道,診所也是軍隊的一部分,意外並不是一個取得諒解的理由,在這麼多士兵的眼皮下,我很難做的。” 子青心裡很是坦然,再次身陷囹圄,至少說明樓庳對自己疑心未消。即便重獲自由也是處於被人監視之下,難與狄艽聯絡。 他沒動聲色地瞅了藤莉一眼,沮喪地道:“藤莉不必糾結,犯了錯就要受罰,這是天經地義的,你回去吧,我隨他們回診所。” 他相信,藤莉礙於麵子,或許會出手搬出背後的靠山幫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