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紫得到藤莉的消息,一定會向喬詭報告。所以,泣紫肯定得到了喬詭進入了下一步行動的指示。 下一步的行動會是什麼呢?子青的心立刻有了驚悸,擔心自己會掉進樓庳、喬詭的算計裡。 但是,即便有算計,也隻能圍繞苩塨進行。自己隻要堅持不與苩塨接觸,應該不會被他們輕易算計到。 他分析,苩粱的夫人也在洛邑,苩塨隻能偷偷摸摸地與杏蒾幽會,是不可能與她在外麵過夜的。由此可以推斷,他們很可能會在下午出現在榮星客棧,那個時候泣紫也就會跟著出現了。 要搞清楚泣紫的動機,自己隻要先一步盯住杏蒾的動向就可以了。 但是,他一直等到旁晚,看清了下班走出特使府的莫偲的長相,也沒有等到泣紫出現或者杏蒾出現。看起來,今天是白等了。 他吃不準喬詭緊盯杏蒾的意圖,不敢貿然行動,至少要給喬詭一個他對杏蒾沒有興趣的假象。所以,躲著泣紫和杏蒾是最好的辦法。 天黑以後,葉斯先撤離了榮星客棧。 葉斯走了以後,子青又觀察了一會,確定泣紫不會再出現以後,他往法華街三十一號而去,今晚必須把密碼情報送出去,明天雲燕就能飛鴿傳書了。 此後幾天,子青一直候在榮星客棧等候苩粱與杏蒾來幽會。 隻是,他們一直沒有再次幽會。這讓子青心生疑竇,難道是他們察覺到了什麼?或者就是與泣紫一起給自己演了一個雙簧? 如果是這樣,這個雙簧應該是來自樓庳、喬詭的設計。否則不會涉及苩粱。 他感到非常的緊張與不安。 他往狄威街走去。現在,他似乎每次回家時,都會故意走過杏蒾家的小院子。 杏蒾一定與這個陰謀有關。若見不到杏蒾身影,他總覺得心驚肉跳,像被人捆住手腳,掐住了喉嚨。 泣紫深受喬詭信任,也應該是這個陰謀的一部分。所以,要揭開這個陰謀必須繞開泣紫。 他很期待有一次撞見杏蒾的機會,那他就有了與她搭話、聊天的借口。 又一次朝雲燕的死信箱裡投去了密碼情報,回到狄威街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風很大,看樣子一場雨是跑不了了。他鉆進了秦國食鋪,在裡麵吃了飯,喝了一罐穀子酒。出店門時,天已經黑透了。 這個鋪子距離杏蒾家的小院子還有一段長路要走。 這時,秋風中瑟瑟的秋雨肆意的飄落下來。行人紛紛地進道街麵的屋簷下躲雨,街上空空的,隻有店的招牌燈籠倒映在雨水裡,隨著風的打轉忽隱忽顯。 子青拿起早上出門時帶的油絲布傘,撐開,正想往前走時,發現一家食鋪屋簷下站著一位穿黑色襖裙的女人,正憂鬱地抬頭望著天空。 雪白的臉色,在夜色裡宛如漂亮的仙女。 是杏蒾!子青的心跳頓時加快了。 她身上一定有秘密。他很想接近她,卻一直苦於沒有理由。想起她在書記亭的孤傲,現在上前與她搭訕不知道合不合適? 轉念,自己今天喝了酒了,萬一碰壁,可以拿酒作為擋箭牌。想著,他一步走近她跟前,對她道:“不介意的話,我們合撐一把傘吧?” 她轉過臉來,小臉蛋、長長的睫毛忽閃著,仿佛會說話一般。頭發往後梳,額頭亮麗,斜眼凝視著他,微笑洋溢在眉頭與嘴角,仿佛是危難之際見到親人出現鬆了一口氣一樣。 “謝謝!”她說著,一步跨進了他的傘下。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子青本以為杏蒾會有所顧忌,沒想到她徑直就鉆進了傘下。意外之下,感覺她今天稍顯亢奮的嗓音佘韻很長。 商鋪門前的燈籠亮光下雨絲如箭,下落的速度很快,路麵已經濕透了,泛著點點的燭光。 子青與杏蒾合撐著一把傘走在雨中,小油布傘逼著他緊挨著她的肩旁。 “今天怎麼出來喝酒了?”他沒話找話。但是,感覺“怎麼”兩個字用的不妥當,慌忙又辯解似地接著道:“我從你家門前經過,總看見你……” 杏蒾“噗嗤”一下笑了。 子青很囧:難道自己的神態很可笑麼? “我也見到你了。”她收住了笑幽幽地道,瞥了他一眼。 他感覺到了她的一瞥,仿佛被她發現偷窺了一眼,心悸了一下。 “是嗎?”他裝著驚訝的樣子,再次瞥了一眼她漂亮的臉。自己以往經過她家院子確實都會暗暗窺看她。但是,那都是在黑暗的街道上,她是怎麼察覺的?他感到臉頰發燙。或許,這女人早就窺破了自己的心理,一直都在觀察著他?果然還是那個心機滿滿的旻蕸啊! 秋雨隨著秋風橫抽著襲來,雨絲直往傘裡鉆,這把傘是在是太小了,不足以容納兩個人。 “請再靠近一點,會打濕的!”他在她的耳邊道。 她隨即將身體緊緊地貼住了他,脂粉的香氣味直竄入他的鼻腔,忍不住,血管開始噴張。 很快就到她家的院子前了,隨她一起穿過院子來到屋門前,她笑吟吟地邀請道:“都到門前了,就進屋喝一杯吧?” 他猶豫了一下,感覺如果推脫的話顯得很沒有禮貌。然而,就是這麼一瞬間的猶豫,她敏銳的抓捕住了,問道:“是藤莉在家等你麼?” 他楞了一下,連忙否定了:“沒有沒有。” 她詭異地微笑,拿走了他的傘,道:“那就請吧。” 其實子青也不想就這麼離去,雙腳很自然地就踏進了門。 他站在換鞋處往屋裡麵看,粉紅色墻,中間有一副巨大描繪人們在跳舞的壁畫,靠墻的矮桌子上擱著一對姿態各異的青銅仙鶴。 一邊的榻中間放著一張矮桌,一旁散放著幾個蒲團。 屋子裡顯得整潔、溫馨。 “請坐吧。”她脫了鞋踏上了地板,拿了一罐穀子酒放在矮桌子上。 “這對青銅仙鶴很漂亮。”為掩飾內心的躁動不安,他一邊脫鞋,一邊瞅著青銅仙鶴,沒話找話地道。 “說是從王宮裡流出來的。”杏蒾也瞥了一眼青銅仙鶴隨口道。然後,很興奮地說:“酒熱一熱吧?” 他無所謂,卻不想掃她的興,便道:“好是好,可是,你不覺得麻煩麼?” “生活嘛,怎麼能嫌麻煩呢?”說著,杏蒾拿起酒罐子轉身穿上拖鞋,走向灶頭間。 他跪坐在了蒲團上。 不久,杏蒾一手拿著兩隻銀酒杯,一手拿著酒罐子回來了。 她跪著,給兩隻酒杯倒上熱乎乎的穀子酒。她的發夾似乎鬆了,一綹頭發耷拉著遮住了她半張臉,她用小手指攏一下頭發,眼睛瞅著他淡淡一笑,透出一種曖昧的性感。 在她的注視下,他接過她遞上的酒杯,向她低頭致意道:“費心了,我就不客氣了哦。” 嘬了一口酒,他放下了酒杯。她也喝了,端起酒壺給他添酒:“子青不用客氣,說起來都是同事,論年齡你要叫我姐吶。” 他立即道:“那我就叫你姐好了。姐……” “不要!”她叫了一聲,嗲嗲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你若這麼叫,不就是嫌我老麼?我不開心。” 子青很無措,氣氛更曖昧了,他趕緊笑著打岔,道:“那就叫你妹?” 她笑了,很開心,胸前亂顫,眼神很嫵媚:“就你嘴甜。自你從光狼城回來以後,我看你來我們書記亭的頻率高了很多,是與藤莉確定關係了吧?唉,子青就是嘴上甜,卻連一次機會也沒有給我……是不是嫌我老啊?” 子青很窘迫,道:“杏蒾姐……怎麼這麼說呢?” “實話實說麼,我很看中你的。真的,我隻要望見你這張俊俏的小白臉就會怦然心動。你真的沒有感覺到麼?若不是你對我視而不見,我早就追你了,那會把機會留給藤莉那個醜小鴨啊?” “藤莉不是醜小鴨……”他不滿地抗議道,沒有搭理她年齡的問題。忽然他感覺自己上當了,不知不覺中咬住了杏蒾這個誘餌。是誰在釣自己? 她笑了起來:“是真的哦,情人眼裡出西施啊。可是她那張臉真的配不上你。” “太子府的人都在傳說你與正金當鋪洛邑分號的苩粱掌櫃交往,是真的嗎?”他趕緊轉移了話題,他不想陷在她的話題裡繞著藤莉轉。 “假的。”她厭惡地一口否定了,道:“我不瞞你,我那死鬼老公追我的時候已經有五房太太了,他就是看我漂亮,像蒼蠅一樣盯住了我。劉摰沒有子女,這一點我很滿意,說實話,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抗拒他。我認字,與他結婚三年,裡裡外外也幫助了他三年,取得了他的信任,家裡的財權都是我掌握的,日子還算舒心。可自從他遇上馬驚摔死以後,我就離開了。那些院子什麼的,我全放棄了。真的,雖然那兩個老不死的七老八十了,那五房太太也已經風燭殘年,可我不想把自己的日子耗在與她們的爭鬥上,天知道他們能活多久,我耗不起。好在,這三年裡,我通過正金當鋪的苩粱,將劉摰家值金子的東西,包括田地什麼的,都典當給正金當鋪換成了金子,財產變成了無名無姓的金子。明白了麼?我是苩粱的大主顧。” 子青點點頭,表示聽懂了。大主顧也可以是情人的,這一點杏蒾斷然不會承認。但是,她已經明確地向自己暗示,她是個有錢人,是個富婆,而且是個女人味十足的大美女。 “我一直對你充滿好感……”她的眼睛依然火辣辣地盯著他,與藤莉一爭高低的意圖就在臉上。 子青明白,表麵上她與藤莉真的已經水火不相容,是要置對方於之死地而後快的關係。 但是,僅僅是女人之間的較量麼?她們或贏或輸,會有怎樣的結局? 或許,他可以與她演一場戲?他猜想那個讓她作誘餌的人一定不簡單。他笑著岔開了話題道:“那你是怎麼就來到了洛邑太子府?誰帶你來的呀?這人可真手眼通天哦。” “是樓庳。”杏蒾淡淡一笑。 “嗯,樓庳候正是你的後臺啊?”子青吃了一驚。 杏蒾得意地笑了:“當年,我嫁給杏兀,杏兀與樓庳關係密切。杏兀很崇拜他,常有往來,時間長了,我也就與他熟悉了。杏兀死後,我就請他出麵,安排我在候正府做了門客。我托他的時候,他是太子的老師。” “哇塞,你的背景不得了啊!”子青嘴上感嘆道。他很震驚,樓庳這個曾經的魏王幕僚,竟然是秦國嬴柱太子的老師? “你有興趣拜見他嗎?我可以為你做引薦人的。”杏蒾笑吟吟地道。 “可是我……”他忽然就明白了,樓庳就是那個釣自己的人,杏蒾就是他的魚餌。他還是對自己不放心,想通過杏蒾來甄別自己的身份。 “我不過是一個門客。”他裝起了窘迫的樣子,訕訕地道:“不過是一個武夫的後代,沒拜過什麼名師,有什麼資格去拜見太子的老師啊?杏蒾姐就別譏笑我了,真讓我羞愧……” “我聽樓庳和喬詭都提起過你,他們都很賞識你,說你是人才。我看你很麵善。真的,我從見你第一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感覺我們是有緣人。”她很急切地道:“引薦你見樓庳,是真想幫助你成為樓庳的親信。真的,有樓庳做後盾,你做間諜所的博士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麼?” “這個……”他假裝猶豫了。杏蒾的說法他相信,她感覺與自己麵善,是她沒有想起他就是當年的無忌!但是,他真的需要好好考慮一番了。杏蒾的餅畫得很大,如果這不是樓庳的甄別行動,他真能夠進一步接近樓庳,接觸到更機密的情報,說不定還真能替換掉喬詭。這個機會太難得了! “你……你有什麼要求麼?”他裝起糾結的神態問道:“你知道的,我和藤莉都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要我離開她和你好……很讓我為難的。” “可我就是喜歡你,每晚都會夢見你。”她羞怩地道,一副怕他不信的樣子。 子青無語了,杏蒾把魚餌的角色演得太逼真了。 “真的,我一點沒有騙你。”杏蒾怯怯地對子青示愛道:“就是很心儀你,是出於真心的愛你,是不圖回報的。” “可是,那樣的話,藤莉怎麼會甘心?他一定會讓浦宗將軍報復我的。再說,樓庳對藤莉也是另眼相看的……”子青故意為難地抓耳撓腮道。 “我們可以暗地裡悄悄交往,你同時開始與她鬧別扭,讓她對你產生不滿,就會主動與你分手。這樣的話,從外表看就是她甩了你,她就不會去驚動樓庳和浦宗將軍了。”她善解人意又信心滿滿地道。 她已經為自己設想好了與藤莉的分手步驟。可見,她今天是有意在酒肆門前釣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