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眼中釘(1 / 1)

子青判斷杏蒾要展開行動了,脅迫自己幫她找回金子或許隻是第一步,看來自己表麵上還是要答應她的,不能讓她僵硬了與自己的關係,更不能讓她破罐子破摔。   他很擔心苩琴能不能架得住杏蒾的糾纏?不會向杏蒾坦白金子交給自己了吧?   由於河水由南北走向折為東西走向後,河床陡然收窄,河水在這裡洶湧澎湃,直到武遂城附近河麵變得開闊,水勢才平緩下來。鑒於這個原因,一般西去的船老大都不願在這一段冒險行船,都會將武遂城碼頭作為行船的終點。所以,算日程,苩琴的靈柩船明天就要靠武遂城碼頭轉走旱路。今晚自己必須趕去武遂城將苩琴殺了滅口。   他心裡拿定了主意。   他猜不透杏蒾去了哪裡?她沒在書記亭,會不會是去找鹹陽衛戍軍間諜部的人了?陽衛戍軍間諜所的人很多是從鹹陽衛戍軍間諜部調來陽的,裡麵的一些人與樓庳關係密切,她是想通過他們向喬詭施壓麼?   但是,杏蒾是個很虛榮、死要麵子的人,她會將自己與苩粱的關係什麼的告訴鹹陽衛戍軍間諜部的人麼?   或許,她是在家裡躲清靜吧?   想到這一點,他立刻出了太子府,坐上一輛馬車向陽狄思威街杏蒾的家趕去。   杏蒾肩負樓庳交給她甄別自己年齡的任務,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她是不會甘休的。   出於對杏蒾秉性的了解,他很擔憂她的下一步行動。他自己也沒有把握確定杏蒾對自己的年齡是怎麼判斷的?有幾分把握?   而她現在急於找回金子,自己或許可以借機摸清她的套路。   眼看就要到杏蒾家了,不知道這個女人此時此刻在做什麼?   他推門,直接進了杏蒾的屋子裡。   杏蒾果然就在家裡。   她斜坐在圍爐旁的蒲團上烤火,胳膊肘撐在地板上盤轉著手上的酒杯,仰著頭愣愣地瞅著見子青進屋、跪坐在她麵前的蒲團上,嚴肅地瞅著她的眼睛問:“那麼,說好了,找到金子歸我一半?”   她瞬時爆出了笑意,心花怒放地道:“子青,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他笑,道:“我們今晚就趕去武遂城,在那邊撬開苩粱的棺材看看……”   他沒有說完,她放下酒杯上前一把推翻了子青,撲到他身上狠狠地親吻住他的嘴,道:“隻要你不嫌棄我,我的全是你的……”   ......糾纏一番後,倆人摟著呼呼地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無忌!無忌!真的是你麼?”睡夢中似乎有人在喊自己。   他感覺有一支手在拍自己的臉,便睜開了眼睛看了那人一眼,是杏蒾。   她一邊拍,一邊嘴裡還在喊:“無忌!真的是你麼?”   子青心裡猛的一顫,瞬間清醒過來,自己又中了杏蒾的圈套。裝著沒睡醒的樣子伸手抹了一下臉,嘟囔道:“別鬧,讓我再睡一會兒,不耽誤去武遂……”   轉過身去,假裝又睡了,心裡卻起了殺意。但是,現在動手殺她又怕驚會動太子府的人,暴露了自己身份。   但是,杏蒾必須死,他絕不能讓她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   也怪,杏蒾怎麼突然就認出自己是無忌了?   突然,一陣刺痛從肩鎖骨襲來,低頭發現是被杏蒾用匕首頂住了脖子。看痛點,是鎖骨被她的匕首紮了一下,有一個小的出血點,正在流血。   “杏蒾,你……這是在乾什麼啊?瘋了麼?”他很不理解,無措地喊了起來。   “還裝蒜啊?”杏蒾死死地盯著子青的眼睛,一副恨極了的表情,嘴裡罵道:“小雜種,翟嬋現在在哪裡?”   “什麼啊?翟嬋是誰?”他裝著懵懵的樣子瞅著杏蒾問道。   她咬牙切齒地瞪著子青,抬起左手拍了拍他的臉,蔑視地道:“是你小時候的刺青出賣了你。無忌,我們可真有緣啊,二十年了,我們竟然又碰上了。還記得麼,二十年前,你可是在我身上撒過尿的!我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二十年後你竟然會爬到我身上欺負我!”   恍然大悟,杏蒾居然就是當年與白瑩一起呆在在仙池城小院裡的另一個丫鬟旻蕸!   她對自己幼時的情況非常熟悉,知道自己手臂上有刺青就不足為奇了。   自己竟然由於刺青爆露了真麵目,子青心裡很是沮喪與絕望,立刻,他有了殺心。   但是,他不能在杏蒾家裡殺她,杏蒾擔負著樓庳交給她甄別自己的任務,殺了她將導致自己無法在太子府繼續潛伏。他隻能選擇與杏蒾胡攪蠻纏:“二十年前我都十多歲了,怎麼會在你身上撒尿?”   說著,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瞥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刺青,心裡一陣沮喪。怪自己,知道杏蒾受樓庳指使一直在探究自己年齡的秘密,怎麼可以在大白天忘乎所以地脫去長袍,把自己身上的刺青忘得一乾二凈?   瞅著圍爐上擱著的呼呼冒著熱氣的水壺,他明白了,是杏蒾在就是在算計自己。這個固執的女人,竟然死到臨頭還要堅持完成樓庳交付她的甄別工作!   但是,自己手臂上的刺青已經不是最初的紋樣,杏蒾怎麼就能一口咬定自己是無忌?她憑什麼下的結論?是與樓庳溝通過了麼?   他瞅著杏蒾不屑地道:“我看你是得了癔癥了。”   杏蒾見他不認賬,冷笑了一聲,指著胳膊上的仙鶴道:“你說,這刺青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是我恩師虛緲讓人刺的,是達鶴堂的標記。一邊是鶴,一邊是羽毛。”   “達鶴堂?”她頗為意外。   子青卻忽然醒悟:她熟悉樓庳,所以肯定知道達鶴堂。於是借這個由頭詳細地講起與達鶴堂的淵源:“是。十三年前,我十九歲,我父親尹雄把我送去了仙鶴山,投在了達鶴堂虛緲高人門下。這個刺青就是那時候刺的。杏蒾,你說的那個無忌是誰?他怎麼得罪你了?”   “哎呀子青,你與樓庳候正是同門麼?”麵對子青的說辭,她察覺自己魯莽了,怏怏地收起了匕首搖頭道:“無忌那時候是一個嬰兒,現在的長相什麼樣,我也說不清楚。但是我記起來了,他一個胳膊上紋了青赤蟬;另一個胳膊紋了一片枯葉。哎呀,是我搞混了,子青,對不起哦。還疼麼?”   她歉意地用一個手指摁了一下他鎖骨。   子青低頭看了一眼傷,是紮在骨頭上的,雖然很疼,血流得很少。用手指摁了一下傷口,瞥了她一眼:“杏蒾,你下手可真狠。”   “很抱歉。”她苦笑,解釋道:“我與無忌他娘有仇,想起她,我就憋不住火。”   她拿起子青的長袍給子青穿上,自己也穿起了襖裙。然後給子青倒了一杯酒,自己把杯中的酒喝乾了,問道:“子青,既然你是達鶴堂的人,樓庳怎麼就不重用你呢?是他不認你麼?”   子青搖搖頭:“我來太子府就是被樓庳拽來的。那時候,他從鹹陽來洛邑設太子府,我從仙鶴山趕到少粱西河邊送他。沒想到他偏要拽我上船,讓我隨他來到了洛邑太子府。我那時剛下仙鶴山,沒有經過什麼歷練,他就讓我在蜂亭乾起,以後再提拔我。”   “樓庳知道你是達鶴堂的人?”杏蒾很驚訝。   “是啊。”子青喝了一口酒,微笑道:“我的恩師與樓庳大人是師兄弟,我好想隨恩師周遊天下,誰知道竟然被樓庳硬截留到了太子府。哎,杏蒾,你與那個無忌……的娘,結下了什麼仇啊?”   她淡淡地道:“就是女人之間小心眼。但是,她竟然要殺了我。真的,她竟然活埋了我,要不是我的一個小姐妹幫我,把我從土裡刨出來放我逃走,恐怕我現在連骨頭都爛沒了。”   子青想起來了,賈嬋說過,她以為自己活埋了旻蕸,卻沒有想到被白瑩做了人情,將旻蕸挖出來放走了。但是,旻蕸卻反手就向縣衙舉報了白瑩。   唉,他的白瑩就是心善,才導致了現在的危機時刻哦。   他笑了,道:“哎呀,你的運氣真好啊,關鍵時刻有貴人幫你。”   “這倒是。”杏蒾也笑了。隨後蹙眉道:“哎呀,你這個貪吃家夥,都是你這個搞得,弄得地板和身上到處黏糊糊的。我燒點水洗洗……”   “沒時間了。”子青壞壞地笑了,連連搖頭,扭頭看了一眼窗欞外的天道:“我們今晚必須趕到武逐,在那裡等待苩粱的靈柩船,趁夜把棺材裡的金子取出來。否則,棺材上了岸就不好下手了。   你趕到武逐客棧後再洗吧。”   “那你不累麼?”能取回金子,杏蒾很開心地笑了,臉上擠出了一副假惺惺的關切。   他瞅著她笑道:“你帶上一罐酒,我們喝完在馬車廂裡美美睡上一覺,天黑的時候就到武逐城了,也就休息過來了。”   杏蒾笑嗬嗬地朝子青躬腰作揖道:“那就有勞子青了。”   “我們走。”他起身,率先朝屋外走去,杏蒾提著一罐子穀酒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太陽正當頭,他們租了一輛馬車朝武逐而去。   杏蒾已經確認,眼前的子青就是當年的無忌。她與無忌在仙池城一個院子裡共同度過了一個夏季,對無忌身上的紋身記憶深刻。   明顯的,子青身上的紋身就是將枯葉改成了羽毛、青赤蟬改成了仙鶴。   他就是無忌無疑。   當初,她與白瑩兩個人受赤山君緈瀨的派遣,潛伏在仙池城,赤山君許諾隻要除掉自己就可以成為王宮裡的妃子。   這以後就成了旻蕸人生的奮鬥目標,一心要除掉無忌。隻是由於瞿嬋的警惕性頗高才一直沒有得手。   那天午飯以後,仙池城如鬼叫的風聲小了一些,無忌很想出門去玩。趁畢氏跪坐在蒲團上瞌睡沒人看管他之際,在井邊撿菜的旻蕸攔住了他,謊稱可以帶他去院子外麵玩。   無忌開心地答應了,就被她抱出了院子。   風陣陣吹起,她躬腰,頂著風狂奔去了人多的菜市場。   狂風中的路人誰也沒有注意他們倆。   她把無忌放在菜市場邊上,隨後去菜市場屠宰攤子借了一把剔骨刀回到無忌身邊,抓起無忌的頭發用刀亂割幾下,切下了一把頭發。剩下的頭皮看上去像被什麼動物啃過一樣。   弄亂了無忌的頭發後,她又脫去他的長衫,用水粘著地上黃泥灰將他身身上和臉沒頭沒腦抹了一下。無忌瞬間蛻變成了一個活脫脫的小叫花子,乍一看,根本就別想認他出來。   無忌感覺很好玩,他還沒有做過泥人吶。   “給,大馬。去騎吧。”她朝無忌手裡塞了一根枝條。   無忌高興地接過樹枝條,騎著樹枝條往前跑去。她遠遠地跟在他身後,任他搖搖擺擺地騎著樹枝條在人群裡穿梭。   無忌臉上身上黃土蔽身,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與一個叫花子沒有區別。   過了一會兒,他消失在了人群中不見了。   她很得意,整個過程沒過一支燃香的時間,誰也沒有發現她!無忌一定會成為流浪的孩子餓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或者被野獸吃掉。   這下看翟嬋到哪裡去找他?她還以為自己成功地除掉了無忌。   可是,翟嬋卻將他找回來了。所依據的就是無忌胳膊上沒有被黃土泥塗抹過的青蟬紋身。   她後悔死了,怎麼就忘了將紋身用黃泥蓋住呢?她非常鬱悶。   從此以後她再也忘不了無忌手臂上的刺青,成了她眼中釘,肉中刺。   怕就此露餡,她都想撒腳就跑了。   可是,聽無忌結結巴巴地在說誰也聽不明白的話,和院子裡的人一臉的懵逼,她懸著的心放下了。   好在無忌還不會說完整的話,不能公然指控自己,她放心了。   她們都抱起無忌與他親熱了一番。但是,無忌嫌自己壞,不願意自己抱他,並且故意不搭理她。在她抱起他的時候甚至往她手臂咬了一口。但是,她為了避免翟嬋懷疑,硬是把他抱了過去。   誰知道這個無忌竟然起了歹念,手腳並用地往她肩上爬。   “嗬,這是要騎大馬啊?行,騎吧。”她也就笑吟吟地任他爬。   無忌就這樣騎在了她的脖子上。   隨後他就撒尿了,尿水順著她自己的脖子流進前胸後背。   “哎呀……”那一刻她急叫起來,手足無措。   翟嬋還以為無忌是尿急,趕緊把無忌抱了下來。他卻依然尿個不停,臉上笑嘻嘻地道:“騎大馬好玩……”   尿水已經順著旻蕸的脖頸流了她一身。   翟嬋就在跟前,她非但不敢動怒,而且還擠出了一臉的笑,尷尬地跑回屋裡換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