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大多是介紹秦趙兩國黽池會晤的內容,重要的隻有一份。他細細地看了一下,非常意外:光狼城的駐屯軍在白起將軍的指揮下已經南下,與陽的第五營匯合後向楚國進軍了。 秦國與魏、韓、楚的戰爭即將展開。 難怪倉鴞如此擔憂。 這應該是秦趙王黽池會晤後,秦軍的最新動向。這說明,秦趙兩國達成了和睦相處的協議,秦國解除了對趙國的戒備,放心地向南繼續蠶食楚國,或者韓魏了。 子青有些沮喪,他挑唆秦趙對峙的目的落空了。 秦昭襄王也是一個睿智的人,不同凡響哦。 他明白了,浦宗將軍為什麼把範彝遇刺案定性為反戰刺殺、喬詭為什麼怕粘上這股禍水,全是因為秦軍南下導致的。因為阻止秦軍南下蠶食的行為,隻能證明他們反對秦王南下的決策,是站在魏韓楚一邊,是秦國的敵人。把案子硬往這個上麵扯,可以體現立場;所以喬詭不得不拚死避開這個嫌疑,以避免被貼上反南下標簽,惹下殺生大禍。 可惜,自己前段時間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風采畫鋪的危機和應對付喬詭的大招上麵了,沒有及時得到這份情報,也沒有及時傳給墨色聯盟。失誤哦。 子青很鬱悶地燒毀了原稿,將密碼文件藏在好,趕去了四角街的波斯窄巷,雨燕馬辛現在就住在這裡。 波斯窄巷是一個非常窄小的巷子,逼仄狹小,大約百丈長度就走到盡頭了,巷子裡有一段長長的木製樓梯,有岔口通往二樓,踏上木樓梯便有吱吱呀呀的聲響發出。 從木樓梯上去,來到廊道岔口,子青進了廊道,裡麵有好幾家人家,他在丙室門前停住腳步,敲響了門。 雨燕馬辛開了門。 子青一眼就認出了他,舉起了手中的拐杖,道:“雨燕,我是金蟾。” 他開心地笑,把他讓進了屋子。 他們緊緊地握住了手,馬辛很激動:“總算等到你了!” 子青很愧疚:“唉,我也很著急啊。但是,你知道的,有些事是急不得的。幸運的是,那個叛徒老雕已經被我們除掉了……” “老雕是叛徒?”他大吃一驚,滿臉的愕然和憤怒:“這個軟骨頭!” “你的情況估計已經被他報告給了秦國間諜所。”子青笑道:“雖然你已經脫險,還是要小心。” “沒事,怕死就不參加墨子會了。你說,驚蟬有什麼任務?” 子青瞅著他道:“你目前還是以蟄伏為主。不過,鑒於目前秦楚爭鬥的形勢,驚蟬決定啟用你為倉鴞的繼任者。” “倉鴞?她現在在乾什麼?”他來了興趣。 “她負責為夜鶯小組收買秦國情報。但是,情報渠道隱藏著很大的風險。”子青介紹道:“她相當於在釣魚。但是,魚很兇猛,很可能會將她扯進水裡去。” 他嘻嘻地笑:“我不在乎風險,我在乎的是這個情報值不值得我冒險?” 子青淡淡地道:“是來自秦國宮廷的情報……” “真的啊?我很期待!”他興奮地揮起了拳頭。 “關於這個渠道情況,你與倉鴞聯係以後,她會給你詳細介紹的。”子青嚴肅地盯著他,道:“你現在隻是熟悉情況,屬於備用性質,一定要耐住性子。一旦倉鴞出了意外,你一定要保證可以頂得上去。” 他莊重地點頭:“請驚蟬放心,我知道意外意味著犧牲,我不會辜負倉鴞的付出。請驚蟬相信我。” “現在倉鴞已經轉移到敏蔭街那兒去了。對她的情況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可以向組內任何人透露。去見她的時候,如果門框邊掛著一把掃帚,就是人在和安全的,你拿下掃帚進去就行了。”子青吩咐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哦,夜鶯小組的重任可是係在她身上的。” 馬辛開心地笑:“你轉告驚蟬,我與倉鴞合作多年,我一定會掩護好她。” 子青放心地回太子府去了,途中進了一家診所,躲在衛生間扯下了臉套和假發套。 回到太子府後,他直接去了藤莉的書記亭。她正在吃驢肉飯。 子青很驚奇:“妻,你在哪裡買的啊?要開戰了,還有秦國食鋪開著麼?” 藤莉笑道:“是祀紘幕僚長送的。他今天去了秦川街,在童老街附近的秦味食鋪不是還開著麼?就給我和藺媚各帶了一份。你吃麼?” 子青很納悶,這個祀紘竟然對藤莉獻殷勤了,是感受到浦宗對他的不滿,有壓力了麼? “你不吃了麼?”他還沒有吃午飯,肚子早就餓了。假意問了一句,便接過飯盒,狼吞虎咽地將驢肉飯吃完了。 藤莉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很是心疼,道:“是不是從早到現在什麼都沒有吃啊?看你一副餓死鬼的樣子……” 子青笑道:“我吃了早飯的,隻是忙著趕回太子府沒有吃午飯。哎呀,你怎麼這麼晚吃午飯呀?很忙麼?” “是有點忙。”抹了一下嘴道:“藺媚也剛吃完,趕著將謄寫完的文件給祀紘大人送去了。” “哦。那你忙吧,我去見喬詭博士。” 他回了蜂亭。 間諜所撒出去的人都撤回來了,郭淳也回到了蜂亭。 與郭淳客套一番後,子青往喬詭書亭走去。經過資料亭,扭頭看,瞿茼正坐在格柵後麵登記檔案。他敲了敲門,道:“瞿茼,好久不見,你好麼?” 她抬頭,現出了笑意,做出了躬腰的姿態,道:“子青,見到你很高興。” “看你很忙哦。”他微微笑,壞壞地悄聲道:“我們都被發配出去了,你還能這麼忙?裝的吧?” “去你的,你才會裝吶。”她探頭看了一眼走廊,悄聲道:“現在形勢緊張,間諜所各地的間諜小組都行動起來了,事情很多,忙死了。那像你這麼悠閑啊?” 子青愧疚地笑道:“啊,我錯啦?該掌嘴!嘿嘿,你忙吧,我去見博士。” “嗯?剛回來,怎麼不去陪陪藤莉呢?”她笑了起來:“怪不得到現在還沒有孩子,原來這麼消極怠工啊……” 他不敢與她扯這個,趕緊開溜,敲響了喬詭書亭的門。 等了一會,裡麵傳來了喬詭“請進”的聲音。 子青推門進去,朝喬詭躬腰作揖,道:“博士,我回太子府了,承蒙關照。” 喬詭依舊跪坐著,略躬腰道:“子青,又要辛苦您了。坐吧。” “諾。”子青再次躬腰後,在蒲團上跪坐。 喬詭笑道:“風采畫鋪離太子府挺遠的,子青一早就從畫鋪出來了麼?” “哦不。”他笑,臉上有了羞愧,道:“在畫鋪裡習慣了晚起,所以是近中午的時候才回的太子府。” “中午?好像不對啊?”喬詭一臉的疑狐:“我中午前派了一輛馬車去畫鋪接你回太子府。夥計說你早就出門了,現在已經是未時,你怎麼才回到太子府呢?” 子青笑道:“我出了畫鋪以後,想以後去霞光街的機會少了。所以,就趁回來前的空閑再去品嘗了一次美味食品,然後再回的太子府……嘿嘿。” 喬詭的臉陰沉了下來:“子青,說實話,唯高藥鋪被衙衙役打砸後,我怕你回太子府的路上會碰到麻煩。所以暗地裡派人對你進行了保護。但是,他們告訴我,你明明看到了等候你的馬車,卻有意甩了他們,背著他們私下去河灘與反秦分子會麵去了。說,那個反秦分子怎麼與你聯係上的?你什麼時候加入反秦組織的?”問著話,他起身從墻上取下掛著的劍,抽出劍後,將劍鞘“啪”地一下扔在地板上,把劍架在了子青的脖子上。 子青沒有料到喬詭的這個舉動,宛如被驚雷震著了,瞧著喬詭瞠目結舌。 他確實是疏忽了,沒有想到喬詭會安排人一路跟蹤自己回太子府。他到了法碼街寓所後是易容出門的。跟蹤自己的人不可能跟上自己。但是,到法碼街以後的去向,自己是沒法解釋的。臥槽,這個露出的破綻竟然被喬詭抓住了? “來人!”見子青楞著沒有吱聲,喬詭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大喊起來。立刻,屋外沖進來兩名秦軍士兵,一人一邊兇神惡煞般地擒住了子青,把他摁在地板上。 子青迅速地鎮靜下來了,喬詭說自己在河灘與那個人會麵,沒有說是與那個女人會麵,說明他並不知曉會麵的具體細節,完全是猜測,很可能就是在訛詐自己。其實,他這是在與自己玩心理戰。 “喬詭博士,你這麼三番五次地與我過不去、往我頭上潑臟水,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與人見過麵了?還是一個反秦分子?”他勃然大怒地瞪著喬詭道。這個時候不能一味地退縮了,撕破臉皮又能怎麼的?了不起魚死網破:“就因為你的人沒有接到我,至於喊警衛來嗎?我真搞不懂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犯得著往死裡整我麼?” “還要狡辯?”喬詭氣哼哼地起身走到他麵前,陰森森地瞅著他:“要不要我把那個人帶到你麵前與你當麵對質啊?” 子青咧嘴假笑道:“喬詭博士,對質這種小兒科的伎倆就不用拿出來了吧?直接把他和我一起交給衛戍軍不是更好嗎?馬上就可以水落石出的。” 忽然感覺有靠山的感覺真好,可以肆無忌憚,也可以得寸進尺,沒有必要裝孫子。 喬詭看著他,對他的強硬頗為意外:“你……與那個人會麵都不承認麼?” “就是你說的那個反秦分子麼?”子青滿臉的無辜,一副不解的樣子:“我一路上根本就沒有見過任何人,真是特麼的活見鬼了。” “可是,有人證明,是親眼看見……”喬詭冷冷地看著他,故意含糊地說半句話。 “那就請衛戍軍把我抓起來好了。”子青看穿了他的意圖,斬釘截鐵而又不容置疑地道:“希望這個人拿出證據,我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什麼場合、見了一個什麼樣的人?是男是女?我倒要看看,是哪個混蛋這樣誣陷我?又是為什麼要如此地置我於死地?” “嗬呀,他會不會是看走眼了?”喬詭立刻後腿了一步,開始講收場的話。他瞅著子青假惺惺地勸道:“你冷靜,不必上火,事情會搞清楚的。” “那個家夥,他是誰?”子青很氣憤地大喊道。 “是誰並不重要,關鍵是事實。”喬詭不甘就這麼結束,拋出了殺手鐧:“你中午就沒有去過河灘?” 看他裝模作樣的樣子,完全是準備息事寧人了,子青從心底裡鄙視他,嘴裡卻道:“那倒不是。我在霞光街食鋪吃了點點心以後,坐馬車來到了河灘,在砝碼街一帶逛了一會街,想給藤莉買一個金簪。但是,逛了半天也沒有看道一個中意的,就放棄了,走回了太子府……” “是這樣啊!怪不得人家看岔了吶,就是誤會了。”喬詭朝兩個士兵道:“放開他,你們出去吧。” 倆士兵低頭作揖,出門去了。 “子青,我們的人在跟蹤一個反秦分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也去了河灘。”看著士兵出去後,喬詭解釋道:“但是,他跟丟了反秦分子,卻看見你也出現在了河灘,就起了誤會。 哎呀,這段時間洛邑反秦氣氛愈發囂張,我很很擔心唯高書藥鋪是魏國間諜所用來監視風采畫鋪的一個點。說真的,我現在有點風聲鶴唳,懷疑所有發生的事都是沖著間諜所來的,你能否安全地回太子府讓我提心吊膽,就怕出什麼事無法對藤莉交代。哪知道卻引起了你的誤會?也是事出有因吧,希望你能諒解,不要見怪哦。” 子青鬱悶難消,嘴裡酸嘰嘰地道:“哪裡,這是博士權力,子青那有資格見怪啊!” “關於唯高藥鋪,我對是誰幫我們毀了這個監視點很好奇。”喬詭無視了的他譏諷,轉移了話題:“好像洛邑親秦國的人並不多。你認為是誰在幫助我們?” “我也認為洛邑不存在什麼親秦國的組織。”子青臉色嚴峻,擰起眉頭看著喬詭道:“所以,我認為,這個監視點不是魏國間諜所的,是秦國某一個諜報機關安插的。其中尤以我們同僚可能性為大。” “嗯?為什麼?為何這樣判斷呢?”喬詭很驚詫,瞅著子青問道。 “唉,我們秦國情報係統多如犛牛,相互競爭很激烈,難免會有人長了一副兔子眼。風采畫鋪是我蟄伏的地方,一直沒有開展過活動,能被人盯上,一定是我們太子府間諜所內部出了問題……”子青說著,有意停頓了一下,讓喬詭體會一番被指桑罵槐的感受。 可是,喬詭隻是瞅著子青,似乎根本不在意子青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