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敵意難消(1 / 1)

“是,我信,你為我是不顧一切的。”無忌笑道:“但是,你看看,我們的兒子、女兒都這麼大了,今後的路還很長,我希望我們一家能夠太太平平過日子。想問題要從家的角度出發,而不是從我的角度出發。”   莵絨不吱聲了。   白瑩很現實,疑惑地問:“可是,無忌,你的安危也是我們家的安危啊?那個魏圉對你不安好心了,你該怎麼辦?”   莵絨笑了,道:“姐,你別為他操心,他就是條泥鰍,很滑的,魏圉根本就抓不住他。”   “我去意已決,會向吾王奏請,讓他允許你們帶孩子回信陵。我繼續留在大梁,給你們做質人。”無忌解釋道:“因為魏圉疑慮的是我,我甘願做質人,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們死活的。所以,隻要有機會我就可脫身去找你們了。”   “可是信陵也是魏國的地盤,魏圉發現你跑了,一定會派兵圍剿的,你依然身處險境。”瞿茼很擔心。   “回信陵不過是假象。”無忌解釋道:“你們在那裡安頓下以後,魏圉的視線就在我身上了,你們就可以趁機去仙鶴山,在那兒定居下來。然後我借口去信陵探望你們,來一個驚蟬脫殼,與你們匯合。”   “仙鶴山在哪裡啊?”瞿茼很有興趣。   “仙鶴山在義渠境內,現在也歸並秦國了,是我娘、也是白瑩、莵絨的的老家,風光優美,景色宜人。”無忌解釋道:“我保證,你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哦,是在秦國境內啊,太好了。”瞿茼鬆了一口氣。   “那我們說好了,就按這個做。”無忌說著把視線放在莵絨身上:“府裡的間諜已經在明麵上了。但是,很快魏圉就會在府裡的物色新的人選,我們還是要小心,說話一定要走心。接下來,你們可以向管理廚房曳芯抱怨我經常不著家,很寂寞,很想去信陵……”   “我懂的,就是通過她向王宮裡吹風,為我們去信陵造輿論唄。”莵絨的眼睛笑成了彎月:“你就放心吧。論演戲,你根本就不是我們女人的對手。”   女人們都笑了起來。   過了一段時間,無忌向魏圉奏請道:“家中夫人對我整日泡在宮廷非常不滿意,欲去信陵過逍遙日子去。臣弟也想清靜一點,眼不見心不煩,打算把她們送到信陵食邑去。請吾王恩準。”   魏圉笑了起來,道:“她們去信陵食邑我不反對。但是,我可沒有整天拽著你泡在宮廷。王弟,你的話很容易讓弟妹們產生誤解的,似乎宮廷就像柳街花巷一樣,讓你樂此不疲。天地良心,寡人現在哪有這個心思哦?”   無忌羞愧地作揖道:“臣羞愧。”   “嗬嗬嗬……”魏圉很開心地笑了起來。無忌願意呆在大梁,喜歡穿行在柳街花巷,這是他夢寐以求的結果,他巴不得無忌這樣做。   就這樣定了下來,無忌的家眷們搬去了信陵食邑,丫鬟、下人帶走了大半,留下了曳芯等丫鬟、下人一乾人侍候無忌,以迷惑魏圉。   可是魏圉的視線從來沒有離開過無忌,那些禁衛軍對他是全天候監視,須臾不離他半步。   無忌根本沒法離開大梁,沒有機會。   一晃七年過去了,現在,禁衛軍對他的監視已經公開化,他們的目光充滿了戾氣,應該是魏圉下了冷血的旨意。   這讓無忌很是惶恐,心裡有了懼怕。這種感覺哪怕在洛邑做驚蟬到時候,他都沒有產生過。   他隻能小心翼翼地蟄伏,不敢肆意活動,以免激怒魏圉。這七年,除了由禁衛軍護送回他信陵過大年,其他時候就沒有出過大梁。   他設想的脫身計劃沒有可能實施,好在魏圉也沒有對他出狠招,他也就懶得動彈了,得過且過。在信陵的一家老小也隻能龜縮在那兒一直沒有往義渠仙鶴山去,夫人們紛紛抱怨他言而無信了。   隻是太平的日子沒多久,秦國強化了遠交近攻策略,開始步步緊逼鄰居韓國。   魏圉得報很是驚恐,秦軍雖然進攻目標是韓國。但是韓國與魏國疆界也是相錯如織繡,秦王也會垂涎三尺,事後再沖魏國來吧?   心煩意亂,他下旨召無忌進宮商量應對策略。   無忌知道魏圉召見自己的目的,是因為秦國開始進攻韓國,他疑心秦國接下來會找茬魏國,或者疑神疑鬼認為秦軍進攻韓國隻是虛晃一槍,目標是魏國。   魏圉對自己的對話是撿合心意的聽,一般都是對牛彈琴。無忌也清楚自己多說無益。他去意已決,就等機會了。但是,他曾答應父王相助魏圉,他不能食言,是不能與魏圉翻臉的。所以,麵子上的事情還是要應付的,魏圉的麵還是要見的。   他篤悠悠地信步而走,拖了好長時間才來到了王宮大殿,氣定神閑地站在了魏圉麵前。   魏圉顯然感覺被無忌怠慢了,隻是現在他有求與無忌,隻得隱忍不發地講起了自己的擔心。   無忌說話也婉轉,含糊敵說了自己的分析:“吾王,據臣的情報,現在秦國采取的是遠交近攻策略。遠交近攻不是嘴上講的進攻近的國家,交好遠的國家這麼簡單。他先要緩和與山東六國的關係,然後選擇進攻某一鄰國。所以,它先要與秦的鄰國、地處中原的韓、魏兩國交好,然後視情況對楚、趙采取不同的應對策略。如果楚國強,則與趙友好,以威服楚,反之亦然,逼迫楚趙兩國親附秦國。搞定楚趙親以後,東麵臨海的齊國就孤立了,他必定會恐懼,隻能自動親附秦國。   而吾王知道,燕國本來就與秦國交好。   這樣,山東六國就沒有那一個與秦國作對了。   那時,再選擇地處中原的或韓、或魏進行蠶食戰爭。這樣,得寸土則為秦國之寸土;得尺土亦為秦國的尺土。   現在,經過這幾年的運作,秦國基本上達成了實施遠交近攻策略說需要的外部環境。   很不幸,韓國首先被昭襄王選中了。畢竟韓國與秦國疆界相錯如織繡,秦王對韓國的土地很是垂涎。”   魏圉耐心地聽了無忌的分析,感到心驚肉跳:“這麼說寡人的預感是對的,秦國不過是先拿韓國祭刀,接下來就是魏國了。”   無忌搖頭,道:“秦國現在的蠶食戰爭不像從前那麼沒有章法,它受遠交近攻策略束縛,目前,是不會在進攻韓國的同時進攻魏國的。   況且,白起率領的秦軍已經奪占了韓國陘城等五座城邑,斬殺五萬韓君精銳士卒,收獲豐盛。”   “可是,秦軍蠶食完韓國,還是要來進攻魏國的。”魏圉還是很憂心,瞅著無忌問道:“魏國要采取什麼辦法防患於未然?”   “以臣的看法,是與趙、韓、楚合縱抗秦,相互援助,以抗擊秦國遠交近攻的各個擊破。”無忌斬釘截鐵地道。   “目前重撿合縱抗秦的策略,不就是引火燒身麼?”魏圉很是心顫:“秦國正瞅抓不到魏國把柄吶,不妥哦。我們抓緊時間修築防禦工事,擴充軍隊不行嗎?”   “經陘城之戰後,韓國已經陷入混亂,韓王開始謀求防守。”無忌很憂鬱:“可是結果吾王是知道的,僅僅靠自家的軍隊是扛不住秦軍的。從韓國情況看,不久將失去南陽、上黨等地,並且白起還率軍封鎖了南陽太行山道,攻占了野王一帶,切斷了上黨郡同韓國本土的聯係。   所以,最好的抗秦辦法,就是合縱抗秦。”   “唉,容寡人再想想吧。”魏圉無語了,他不想做出頭鳥得罪秦王,可也不想挨揍,愁容滿麵。   不久,白起率領的人馬圍住了野王,野王郡太守降秦了。   魏圉又急急地召來了無忌,問道:“秦軍已經拿下了韓國野王,已經切入了魏國腹地。王弟,魏國該如何是好?”   無忌不卑不亢地道:“眼下秦軍不會進攻魏國。但是,韓國一旦被滅,秦軍一定會進攻魏國的。臣還是認為,秦軍實力強大,韓國,還有以後的魏國等等,單靠自己是抗擊不了秦軍的。”   魏圉頓時心煩意亂:“那該怎麼辦?”   “隻能靠合縱抗秦,沒有他法。”無忌嘆了一口氣,不以為然:“另外,臣早已經建議過了,秦軍的厲害還在於有一個白起。隻要除掉白起,秦軍並非不可戰勝。”   話甫一出口,無忌就後悔了,想起上次提起這個事情時魏圉的竭嘶底裡,他有了惶恐,這一次不會又觸碰魏圉逆鱗了吧?   顯然,魏圉敏感地聽明白了無忌的言外之意,是要自己設法除掉白起。   他淡淡地瞅著無忌,滿腹疑狐。   這已經是無忌第二次談起這事了。雖然他在無忌麵前極力否認死人是祀紘,可是事實卻不可否認,他手中已經沒有可以接近秦軍高層的間諜,殺白起談何容易?他鬱悶地皺起了眉頭,嘆了一口氣:“我何嘗不清楚除掉白起的意義?可惜,直到現在祀紘也沒有與寡人聯係。寡人心裡也很著急,可是急有用麼?”   他還在裝模作樣地掩飾祀紘已經死的事實,不會真是思念祀紘吧?恍然大悟,無忌明白了,魏圉一直在為祀紘的死耿耿於懷,心裡一直沒有放下對自己的戒備,一直疑心自己會篡奪他的王位。   這個疑神疑鬼的家夥,祀紘的死留給他的陰影已經永遠擺脫不了了,他對自己疑竇難消,充滿了敵意,自己斷無可能受到他信任。   照他現在沮喪的樣子,他在秦國的鼴鼠也隻有祀紘一個人。如此,魏圉在秦軍中根本就沒有鼴鼠了,讓他啟用鼴鼠除掉白起,實在過於諷刺,難怪他會勃然大怒。   他附和著魏圉的話點頭道:“也是,這事也是急不來的。好在眼下魏國還算太平,有充分的時間整軍備戰。”   “可是整軍備戰是最無奈的選擇。”魏圉瞅著他憂心忡忡地道:“你看韓國,沒幾年就被秦乾趴下了,我們可不能步韓國後塵,要與秦國搞好關係,非不得已絕不與秦國開戰。”   聽他這麼說,無忌很驚愕,魏圉還想在危局中獨善其身?   “魏國整軍備戰是自保,否則會自亂陣腳。”他嘴上無奈回應地道。   魏圉已經頑冥不化地拿定了獨善其身的辦法,與秦國友好相處,甚至結盟。這是飲鴆止渴啊。顯然,在策略上他們已經尿不到一個壺裡了。可是,魏圉是魏王,自己無力改變他的決策。他隻能訕訕地道:“韓國的情況特殊,戰爭是他自討的,是有原因的,苦酒也隻能自己喝下。”   “可是,魏國與韓國近在咫尺。秦軍說到就到了。”魏圉很是擔心:“難說秦王沒有威懾魏國的意思。”   顯然,他非常擔憂秦軍會借著攻打韓國的名義侵犯魏國。   無忌耐著性子分析道:“韓國對於秦國來說,已經成了東進的第一道阻力,成了心腹之患。秦國現在實行遠交近攻策略,韓國自然是昭襄王要蠶食的第一個目標。   韓國是個弱國,東與與秦國接壤,土地方圓不到千雖,所以韓王非常懼怕秦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與其結盟自保。哪想到秦國利用盟友關係,常常借道蠶食趙國和我們魏國,而且韓國也會派出韓軍幫助秦軍。可是當戰局對秦國不利時,韓國也會不遵守盟約,轉而幫助他國。如此反復無常,隻追求利益,讓秦國在內的鄰國都對韓國側目以看。   況且閼與之戰秦軍失敗後,韓國再也不敢借道給秦國了,這就徹底與秦國鬧翻臉了。   所以,吾王寬心,秦軍這次就是沖著韓國去的。”   “哦。”魏圉心略寬,又疑惑地問道:“那王弟,韓國會怎麼應對?不會被秦國滅了吧?”   “現在論實力,秦國最強,趙國次之。”無忌介紹道:“韓國的失敗是必然的。據我的情報,白起攻占了韓國南陽太行道後,斷絕韓國的太行道,而他占據了韓國野王地區後,上黨郡通往新鄭的道路被絕斷,兩地之間的聯係已經切斷了。韓桓惠王已經明白上黨郡已經成為秦國的囊中之物。所以,他派陽城君到秦國謝罪,表示願意割讓上黨郡來換取秦軍撤軍……”   魏圉一聽,立刻瞅著無忌疑狐地問道:“嗯?有這樣的事情麼?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怎麼沒有向寡人提起過呢?”   “這事情還有變數。”無忌解釋道:“臣是想待局麵清晰再向吾王報告。”   魏圉很是不滿:“事關魏國命運,王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是留好了後路,棄寡人而去了麼?”   他判斷魏圉察覺到了自己對他的冷淡,所以才這麼說的。他的心一陣驚顫。魏圉這麼說,是要與自己翻臉了麼?他要怎麼的?殺了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