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水流湍急，漩渦密布，軍士們手裡船槳，其實不是用來推動船隻前行，而是用來控製船身不要發生旋轉翻轉，或者撞上暗石傾覆。 　　船身呈橢圓形，其實是不分船頭船尾的，船上軍士也是分兩個方向相背而坐。當船的一頭沖著下遊，那這就是船頭，如果因為水中漩渦或激流，船隻失控打轉，整個調過頭來，那船尾也就可以直接轉換為船頭，原來的船頭轉換為船尾，實現無縫銜接。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很不錯，但這裡水流太急，漩渦太多，船員們都是高度緊張，一旦遇上船身打橫打轉時，頭暈目眩的，浪花濺到臉上，一時間也根本來不及反應，不知道現在自己麵對的，到底是沮水上遊，還是河流下遊，等你想認真觀察想一想，那船可能又已經掉了個頭，那就更急人了，而越急，越弄不明白方向。 　　難怪不下水行船時，大家都抓緊時間練習抗暈旋能力，在各種轉盤上弄得吐啊吐的。 　　船隻不停地旋轉，現在就有人出現了頭暈現象，拿槳的手就軟了，劃槳的動作也亂了，畢竟，絕大部分人以前並沒有行船的經驗，更何況是在這麼湍急的峽穀激流之中，而新的訓練也才剛剛開始。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船隻發生了傾覆，船上的人全都落入水中，好在大家都是經過考核挑選的水性好手，且都係了安全繩，身上都綁了竹筒，沒有沉入水中不知去向，也沒有被激流沖得遠離木船。 　　落水的眾人放棄船槳，反正船槳也有繩索係住木船，而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抓緊腰間安全繩，讓自己靠近船體。 　　一番拚力掙紮，大家重新全都在木船邊集聚，在船長的指揮下，一側的人用力下扳，另一側的人托住船身往上抬，借助水勢把船重新翻過來。 　　順著水流漂浮，躲避著河中暗石，彼此互相幫扶，大家又先後登上了木船。 　　有人撞擊到河中暗石受了傷，雖然有頭盔和護墊保護傷得不重，但剛才落水劇烈掙紮，又用力過度，現在感覺動彈一下都痛。 　　有人因為剛才落水，心理恐慌過度，加上脫力，現在手腳發軟，甚至有人腳都抽筯了，痛得大喊。 　　船長隻好下令放棄此次行船，指揮剩下的人，尋找合適的時機，慢慢把船靠近岸邊。 　　岸上守候的軍士迎上來，伸出長桿，用桿頭的鐵鉤鉤住船身用力拖，幫助把船靠岸。 　　有人上前，幫助手腳抽筋的人緩解痛苦，並且遞上汗巾，讓船員們擦乾身子，脫下濕裝備，換上乾爽衣裳，並送上熱水，讓他們暖暖身子。 　　還能動的船員們接過汗巾，沒有急著擦拭，而是扭轉身體，看著河道中迅速順流而下的其它船隻。 　　水速太快，賽道有四裡地長，李平並不可能直接看到他們這一次的比賽全過程，便上了馬，轉身往下遊走，等著看後麵批次軍士的賽舟過程。 　　軍士們一批批下水行船，能堅持不翻船一路下行的隻是少數，絕大部分都有船覆落水的情況出現，好在多數都能堅持下來，重新翻身上船繼續前行。 　　李平看著嘆口氣，能在這樣的激流中安全行船的人，畢竟還是太少了。 　　迎麵一隊軍士抬著木船走過來，看到李嚴一行，忙駐足行禮，避讓到一邊。 　　山道狹窄，李平吩咐馬弁將馬牽到路邊，給軍士們讓出一條路來，並對陪同的劉術道：“要抓緊時間訓練，眼看著這天氣一天比一天冷，能堅持下水訓練的日子不多了。雖然明年的行動大概要到五月，明年開春後還可以訓練兩個月，但對於我們需要上萬行船熟手來說，那是遠遠不夠的。” 　　劉術忙回道：“驃騎將軍吩咐得是，我們就是怕時間不夠，所以訓練都隻是由行船能手給大家講兩天課，然後帶著其他人稍微熟悉一下劃槳，後麵的訓練就直接以競賽的形式施行了，好在軍士們鬥誌昂揚，不避艱險，都刻苦訓練，沒有幾個退縮的。” 　　哦，李平便問：“這些日子，淘汰的有多少人？” 　　劉術稟報：“小傷不算，重傷的僅一人，膽怯淘汰的，也不到十人。” 　　那還好，李平繼續策馬前行，到了終點處，聽軍士匯報，今天目前堅持到終點的，應該在九成以上。 　　九成以上，那成果是相當令人欣慰啊，畢竟，開訓時間才半個多月，你們不是在糊弄我吧？ 　　雖然這賽道隻有四裡地長，花費的時間，跟明年軍事行動需要的行船時間比起來，是有些微不足道，但這訓練才剛剛開始，絕大部分都是新手啊。 　　這個話，他沒有問出來，而是駐足觀察，看上那麼兩個批次，自然能對結果有判斷。 　　一艘接一艘木船漂下來，在終點駐守船隻上軍士的幫助下，登上河岸，休息片刻，又一起抬著木船，回到上遊出發點去。 　　李平統計了一下，抵達終點的船隻共有十七艘，兩個批次應該總計二十艘船，成功的有十七艘，就是成功了八成半，說是九成，倒也差不離。 　　他放下心來，又觀察了一個批次的行船競技，成功抵達的確實是九艘。找書苑 wｗw.zｈaｏshuyuan.ｃom 　　看來，挑選的軍士確實是百裡挑一啊。 　　現在，駐守在漢中的人馬，已經被挑選過半了，合格的暫為四千人，如果按這個比例，總計應該可以挑出七千來人，離萬人的目標，也差不太多。 　　剩下的三千人嘛，就應該等待從關中長興城換防回來的人員中挑選了，即便最終湊不夠一萬人，也無大礙，反正到時候也並不強求，每名軍士都是激流行舟的能手，而且，到時候那峽穀激流，也沒有現在訓練的河段這麼艱辛吧？ 　　劉術見李平麵色還好，試著問一聲：“啟稟驃騎將軍，我江州將士苦練本領，為漢室復興大業不辭艱險，盼來年舉將軍大旗，隨將軍鞍前馬後，奮勇殺敵，以建功業，今日將軍親臨，當召集將士，一聽將軍教誨。” 　　哦？李平忙問一聲：“你是說，現在挑選出來的勇士，都是我江州人馬？” 　　劉術輕聲道：“大部分都是。” 　　李平高興起來，就是嘛，江州那地方，也是峽穀激流啊，雖然比起這段河穀來，稍微好上那麼一點。 　　我江州將士自幼在水邊長大，深習水性的人自然占絕大多數，而且那河流之險，豈是蜀中其他各地能比的？那擅於峽穀激流行船的，自然比蜀中各軍要多得多了。 　　啊，隻是兩萬人馬開赴漢中後，大部分都被打亂建製，重新編派於各軍，倒一時不能清晰分辯了。 　　好，既然激流勇士大都出自我江州，那我就給他們講幾句話，鼓勵鼓勵他們。 　　嗯，昨天在下遊觀察挑選的人員中，應該也大都是我江州精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