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9點，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氣溫也降到零下。 　　樊作仁從車上下來，續一支煙，一陣冷風吹過，他打個激靈，裹緊了身上的夾克。 　　“曼麗，等會見到嫌疑人的時候專業點，不能因為受害者是...你懂我的意思，我們有紀律。” 　　一整個下午王曼麗都顯得心不在焉，回局裡的時候她在給妹妹挑禮物，現在又在刷短視頻，對他的話沒什麼反應。 　　“王曼麗！”他不得不嚴肅一些，“你的紀律在哪裡！” 　　“樊隊，我在找線索。你看，”王曼麗把手機遞給他，“這個人跟皇朝裡拍到的嫌疑人很像，看看。” 　　“這是什麼鬼東西，吵死人...嗯？好像真是他。” 　　王曼麗並不是在找什麼線索，就是單純的玩手機，看到楊參隻是巧合。 　　“看起來他離開皇朝以後，就去了這個地方唱歌。我想，一個剛殺了人的大學生心理素質應該不會這麼強吧？” 　　話裡的意思是，樊隊，我不認為他是嫌疑人。 　　如果她來帶隊，恐怕會認定馬力是自殺。 　　“咱們是刑事員，不是評論家，我們靠證據說話。”他緊皺眉頭看著手機裡搖頭晃腦的楊參： 　　“他唱得很好嗎？我看看...我操！竟然有一百多萬人點贊！” 　　“對啊，他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帥小夥，這樣一個人會是變態殺人狂嗎？” 　　從跟著節奏輕輕搖晃的身體就能看出，王曼麗的心情相當愉快。 　　“時間上他最有可能，而且我們在案發現場的浴室裡發現了一根頭發，明天化驗結果就能出來。” 　　“頭發？！”她動作一頓，顯得相當意外，“小李沒跟我說有什麼頭發啊？” 　　“哼哼，曼麗啊，”樊作仁輕笑兩聲，又點上一根煙，“如果被你知道了，會不會毀滅證據？我是在幫你啊，讓你不要去犯錯誤！” 　　“馬力固然可恨，馬運成固然該死，但不管他們犯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都需要由法律去製裁，懂嗎？！結果正義固然重要，可程序也一定得正義！” 　　“樊隊，今年才過了不到兩個月，關於功成集團的報案就十幾起之多，他們就是一群...” 　　樊作仁不耐煩地打斷道：“別給我添亂，不管他們是一群什麼玩意，都有法律製裁。你要是再這個態度，我可以給你放幾天假。” 　　“......” 　　“需要嗎？” 　　“不需要。”她把手機收起來，“我們走吧，樊隊。” 　　“走吧，上樓，302室。” 　　...... 　　環城公園邊的一家中醫藥館燈火通明，臨近下班，這裡零星還有幾個患者在排隊等待。 　　醫藥館二樓是生活區，鄧佳秀與楊涵正在廚房裡一頓忙活。 　　親自為即將轉學的林鈺婷做一頓晚飯，是計劃好的事情。女生之間的感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入微，換了男生，恐怕一整天都會坐在網吧裡。 　　“哥？爸打電話給你乾啥？”楊參剛放下電話，楊涵就伸著脖子咳嗽兩聲，被辣椒味嗆得不行。 　　除此以外，二樓有一股濃烈的氣味，藿香跟肉桂混合的味道。畢竟樓下就是中藥鋪子。 　　“沒什麼，問我要不要回家吃飯而已，他們不知道我跟你出來了。” 　　這通電話確實是家裡打的，但說話的是一個自稱是治安局刑事隊的人，叫樊作仁，問楊參在哪，什麼時候回家之類。 　　他的帽衫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對方標準的刑事員打扮同樣給他留下了印象。 　　“當時碰到的那個還真是刑事員，看來得抓緊時間了。”他心想。 　　什麼時候下手呢？ 　　楊參若無其事地打量著二樓的環境，心裡盤算著該如何處理身邊的穿越者。 　　朱萬鑫在一樓幫他父親抓藥，此時並不在二樓，處理他其實很簡單，一秒鐘都用不了就能讓他的腦袋旋轉起來。 　　但這不是楊參想要的，一是當初這人把妹妹折磨的這麼慘，不能這麼輕易讓他死，二是...小鬼該怎麼製作還不知道。 　　如果真的事不可為，那就放棄小鬼，雖然有些遺憾，但也隻能如此。 　　“上菜咯！” 　　思量之間，五菜一湯被楊涵端上桌，鄧佳秀解下身上的圍裙，顯得很是興奮，“快嘗嘗我的手藝！” 　　“什麼嘛，我也有幫忙的好不好。”楊涵往凳子上一坐，夾起一塊肉片放嘴裡，“哇塞，好吃！婷婷你快嘗嘗！” 　　“嗯...還是等朱萬鑫上來一起吃吧？他也陪我們一天了。” 　　林鈺婷從出來以後興致就不太高，或許是愉快的一天即將結束有點舍不得，舍不得身邊的朋友們。 　　“我去喊他吧。” 　　楊參笑著起身，準備下樓去喊朱萬鑫，叫他來吃人生中的最後一餐。找書苑 ｗww．zhａoｓhuyｕan．cｏm 　　“我去吧，大哥你坐。” 　　鄧佳秀還沒踏上樓梯，幾人就聽到朱萬鑫父親的咆哮： 　　“不對！這是五味子！我讓你抓五倍子！一個黃色一個紅色分不清嗎！” 　　“澤蘭，佩蘭，你那兩隻小眼睛是白長的？不認字嗎！” 　　“錯了錯了！半邊蓮，我要的是半邊蓮！你抓的是半枝蓮！真是蠢貨，趕緊滾趕緊滾！” 　　“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東西？你媽要是知道自己生的是這種玩意，氣得都要從墳裡爬出來！” 　　整個過程，沒聽朱萬鑫開口說過一句話。 　　“唉！算了，上去吧，你朋友來喊你了。” 　　過了一會，伴隨沉重的腳步聲，朱萬鑫鄧佳秀兩人坐到了方桌一側， 　　“那個...” 　　幾人的都有些尷尬，就算是性格活潑的楊涵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另外兩個女生同樣如此，楊參隻好發起帶頭作用：“吃飯吧，逛了一天大家應該都餓了，來吧。” 　　飯菜很好吃，色香味俱全，鄧佳秀的手藝超乎尋常的好，但席間一直是沉默。 　　直到樓下傳來朱萬鑫父親離開時關燈的聲音，眾人才輕輕出了一口氣。 　　剛才朱萬鑫經過身邊時，楊參看到他褲子口袋那裡皺皺巴巴，一定是被用力攥了很久。 　　小胖子心裡有氣卻不敢發出來，且從他上樓時的表情看，不是“老子要弄死你”的怒氣，而是“嗚嗚嗚我好委屈”的怨氣。 　　軟弱無能，這家夥的靦腆不是裝的，他是徹頭徹尾的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