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來了，宴席也擺了起來。 　　十張小桌，菜式一樣。飯菜也是簡單粗糙，無非是些切塊燉煮的羊肉魚肉、水煮的青菜野菜之類，還有一點鹹菜鹹蛋。每人麵前一碗大米和小米混在一起煮的飯，還有兩枚皮厚肉硬的酸水果。 　　還有自釀的米酒，也裝在小陶壺裡。每人一壺，都很珍惜的樣子慢慢喝。 　　掌門給時餘介紹了一圈。時餘這才知道，這個青蒼山門派一共就隻有十個人，卻是三代同堂。 　　資歷最老的是掌門的師叔，現在正在外遊歷。傳功長老、掌門、庶務長老、掌劍長老是師兄弟，帶著五個徒弟。 　　不知為何，人人都是男人女聲。閉上眼睛，聽的是鶯鶯燕燕；睜開眼，看見一群各式漢子。 　　反差有點大。 　　飯菜倒是還算可口，也不知是真的好吃，還是時餘太餓。 　　眾人邊吃邊聊，隻聊了不多幾句，時餘大概也就心中有數了。 　　這個門派，看起來好像是一群關起門來自己玩的死宅，對外界好像了解不多；即使是最常和山下打交道的庶務長老，也有點不諳世事的樣子。 　　所以是真的耿直……不過還挺真誠的，頂多是有點愛劍如癡罷了。 　　酒過三巡，傳功長老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聽聞令狐道友禦劍之術精妙無比，不知是否……可以讓我等……觀摩一下？” 　　時餘心裡轉過幾個念頭，起身笑道：“那便獻醜了。” 　　也不見什麼準備，隻是手指一抬，廳中眾人的劍全都離鞘而起，懸在半空。 　　眾人大驚失色，殿中驚呼一片。有幾人馬上掐指做勢，可劍完全不聽他們指揮。 　　時餘微笑道：“見笑了。”手指一擺，那些劍便在空中擺了個“劍”字，緩緩轉了一圈，讓眾人都能看到。 　　又是驚呼一片。 　　這是以前無聊時開發的引力技能，本來的用途是讓花生瓜子在空中組成人形跳舞。基本上應該算是膠佬的變種吧。 　　“劍”字筆畫長短不一，看起來不太美觀。時餘又一抬手，桌上的筷子也都飛了起來，給字加了些修飾，看起來好看一點。 　　調整完了，時餘期待中的驚呼聲卻沒有響起來。四下一看，所有人都張大嘴瞪著他。 　　廳裡亮了一亮。有雷聲遠遠傳來。 　　時餘暗道一聲糟糕，忙讓劍和筷子各歸其位，拱手道：“冒犯了，還請諸位道友見諒。” 　　傳功長老下巴“哢”一聲合上，說話時聲音都變了：“令狐道友禦劍之術精妙至極！隻是我有一事不解，還請令狐道友解惑——令狐道友初來不久，怎能禦使我等蘊養已久的飛劍？” 　　時餘自己也不知道啊。“……大概是我華山的修行之術有些不同？” 　　“應是如此吧……還有那筷子……本為木製，卻如何可以禦使？從未聽聞有木修啊……” 　　為什麼鋼劍能飛，木筷子不能飛？這個問題好刁鉆啊。 　　時餘想了一下：“華山修行，和貴派可能有些許不同。說起來，我並不知曉此地修行境界，是否可請龐長老教我？” 　　傳功長老沉吟道：“供令狐道友參詳。我大洪國與北方草原、西方群山、南方蠻夷有些不同，修士修行，分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合體、化神六大境界，無論劍修、雷修、水修、火修、土修皆是如此。我輩劍修，練氣境界可禦使飛劍，築基境界便可禦使多把飛劍，能禦使多少，需看蘊養的程度；至金丹境界，飛劍便可如臂使指，無堅不摧。傳說到了合體境界，劍修可禦劍飛行，化神境界便可人劍合一，劍在心中。隻是這兩個境界，也隻是傳說。” 　　掌門補充道：“隻是歷來劍修，均以鋼鐵為劍，從未聽過能禦使木劍的。” 　　時餘點頭道：“多謝龐長老和掌門指教。看來我華山修行，與神州的確是有些不同。我且稍作解釋，請諸位道友指教。” 　　廳中靜了下來。隻偶爾能聽到遠處雷聲。 　　“我華……華山先賢有言，如何用劍？用尖的那端捅人，其餘都是細節。所以劍是什麼材質，其實並不重要。” 　　眾人皆驚詫，有些小小的騷動。 　　“我華山認為，我們要研究劍修，一方麵要研究劍，一方麵要研究劍的使用者，還有一方麵，要研究劍的使用對象。以劍傷人，其原理是什麼？這就需要解剖學研究。” 　　時餘索性站起來，伸手招來一個木人，落在廳中間，伸手在上麵比劃。 　　“若要殺人，無非三種方式。速度由快到慢，分別是切斷其關鍵神經，切斷其供血，阻斷其呼吸。若是隻傷人而不取其性命，又有諸多方式。這其中又有各種方法位置，若諸位道友感興趣，我便找時間細說。” 　　諸人聽得一臉癡呆。 　　“至於使用者，則涉及各門派的修煉之法，且略過不提。” 　　“再說劍。由對人的研究可知，無論是殺人或傷人，隻需切開特定位置。如此來看，劍隻需有刃有尖即可。於是又有多種選擇，並非隻有這種特定形狀，才能稱之為劍。” 　　時餘拿起背囊，從隨身空間裡往外掏東西。 　　有手術刀片，有剃須刀片，還有幾個明晃晃的圓盤。 　　先以引力能力操控手術刀片和剃須刀片，在眾人麵前慢慢飛了一圈：“這兩件，輕薄鋒利，不易發現。隻是它們太過輕薄，不適合遠距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在暗中近距離使用，往往能一擊建功。” 　　“而此物，”時餘控製那圓盤也緩緩飛了一圈，“精鋼所製，堅硬無比，數十個鋒利小刃。旋轉飛出，無需考慮劍尖方向，殺傷力驚人。” 　　7寸圓鋸鋸片，幾十塊錢一個，量大管飽。本來是為了穿越到廢土世界準備的，現在放在隨身空間裡也隻是占地方而已，不妨拿出來看看能換點什麼好處。 　　飛劍也算是動能武器，扔什麼都差不多，關鍵在於力大磚飛。這鋸片是合金鋼材質，不比這個時代的劍更好？ 　　至於互扔鋸片，畫風不對？這個世界的畫風本來就不對好嘛，怎麼也不能賴我時小餘。 　　再說了，有先賢曾說，參差多態才是幸福的本源。給這個世界添一些別樣色彩，增加整個世界的幸福感，我時小餘責無旁貸！ 　　所以時餘這一通忽悠，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鋸片在空中旋轉起來，越轉越快。從嗚嗚作響變成尖銳的蜂鳴，聲音又逐漸消失。 　　時餘伸手一指，鋸片飛射而出，乾凈利落切下木人的頭，又回到時餘身邊，懸停在空中。 　　隻留下一團木屑，在空中緩緩飄落。 　　時餘微笑道：“不拘於物，不拘於形，拋開細節，抓住本質。” 　　有閃電亮起，把小殿照得亮如白晝，在青蒼山眾人臉上投下深黑的陰影。眾人如同泥塑木雕，一動不動。 　　時餘朗聲總結：“此即我華山之論，所謂修行，求真也！” 　　雷聲轟然炸響，轟隆隆一片連綿不絕。 　　靜了幾瞬後，大雨瓢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