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初次起殺心(1 / 1)

紅狐貍咳了一聲,道:“若是令狐道友對努尤娜姑娘……有些為難,老身或許可以幫上些忙。”   時餘這才閉上嘴,奇道:“狐道友可知道,正常來說,這個年紀的姑娘,是如何穿衣說話,接人待物的?”   紅狐貍點頭道:“我狐族本就對世間萬物頗為好奇。老身自開靈智之後,曾走過一些路,去附近村縣看過,也曾在縣城中居住了幾年,見過各色人等。自己也有揣摩,想來應不至有太大差池。”   也對,紅狐貍自稱“老身”,這應該不是在村裡或山上能學到的。應該是見過些世麵的。   無論如何,總不會比青蒼山這些女音大佬死宅更差吧。   便拱手謝過,不免又和紅狐貍客氣了幾個回合方罷。   終於無事,先睡覺吧。   可能是白天體力勞動有點多,入睡很快。第一個夢照例是那貫穿天地的白虹黑鏡,沒什麼特別的。依然是走不完的路,依然是鏡中意氣風發的自己。   第二個夢,便是努尤娜的一生。   這姑娘是族中大祭司的孫女,全族上下都對她十分愛護,便不免有些驕嬌二氣——隻是族中本來困窘,這驕傲和嬌氣也就打了很大折扣。   她天賦也強,十五歲時便能禦使六頭大狼,被視為族中奇才。待到十八歲時,逃婚離家到了青蒼山後山,遇到為白蛇守護蛇草的受傷紅狐貍。   努尤娜以大狼輪番進攻,終於逼得紅狐貍力竭暈倒,不過倒是真如自己所說那樣,並未傷了紅狐貍的性命。隻是在采下蛇草時,恰逢白蛇歸來。   白蛇見蛇草被采,頓時發了狂。努尤娜亡命奔逃數十裡,一路上不僅六頭大狼損失殆盡,自己也被白蛇一尾抽中,吐了兩口血。最後終於出了山,白蛇不再追擊,但努尤娜自己也遍體鱗傷。   藏好蛇草,強撐著走進長石縣城,天已經黑了。又餓又累又有傷,努尤娜終於支撐不住,暈倒在街角。   恰逢一書生路過,將她撿回一處別院。書生悉心照料,努尤娜傷勢漸漸好轉,在自暴自棄與感激之下,半推半就做了那書生的外室。   如是過了半年,已是入夏了。努尤娜對那書生終於敞開心扉,告訴他自己的來歷,和受傷的原因。   那書生溫言安慰她一番,卻兩日後以藥酒將她迷暈,找到蛇草據為己有。又把她捆綁起來,送給了長石縣的縣尉。   那縣尉將少女捆在床上,撕開她的衣服,便要侵犯她。少女拚死不從,掙紮不已,咬下那縣尉一塊鼻尖。   縣尉大怒,抄起桌上的銅燭臺,劈頭蓋臉打了下去。   竟將這樣一個無法反抗的花季少女,生生打死了。   ……   時餘靜靜睜開眼睛,見窗紙已經漸漸透進光來。   想來,天應該快亮了吧。   手心有些疼,腮幫有些發酸。時餘咧咧嘴,活動活動臉上肌肉,把手掌舉到眼前細看。   掌心有幾個深深的指甲印。   想來是自己在夢中也咬緊牙關、緊握雙拳所致。   時餘閉上眼睛,覺得在心中,有股平靜的怒氣慢慢升騰上來,如墨汁般有形有質,如烈焰般想要燃盡一切。   長石縣。   書生的長相。   縣尉的長相。   都記住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時餘真動了殺心。   光幕從眼前跳出來:【乾掉他們!】   時餘在心裡默默道:“好。”   光幕刷新:【這次怎麼這麼乾脆?不慫了?】   以前因為時刻被人追捕,時餘隻能小心翼翼。若是碰到犯罪,他隻是救出受害者,視情況把犯罪分子暗中打個下半生或下半身生活不能自理,捆起來,再給執法部門打個電話。   若是碰到黑吃黑,就先茍起來渾水摸魚,等差不多勝負已分,再暗中下黑手打倒還站著的那一方,然後同樣給執法部門打電話。   光幕一直說他慫,他也不在意。   畢竟,在那個世界的大部分地方、大部分時候,都有法律來收拾作惡者。   而且,他要是用能力殺了人,暴露了自己的能力的話,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   所以,慫就慫吧。   可是在這個世界,在長石縣,縣尉就是執法者了吧。   當無辜者受害時,他們能指望誰?   當努尤娜被綁在床上、被撕開衣服的時候,她能寄希望於誰?   當少女拚命掙紮的時候,她能期待誰來救她?   反正在這裡,也沒有龐大的強力機構要追捕他。   反正他的能力稍微修飾一下,也就並不起眼。   反正麵對的是禽獸不如的人渣。   那,殺了也便殺了吧。   沒什麼心理負擔。   時餘在心裡問光幕:“你說送我來這裡,是要我做什麼?”   光幕彈出兩行字來:【遊歷此方世界。】   【所為但從本心。】   “好。”時餘在心裡點頭,“這就是我的本心。”   光幕沒有再回應。   時餘默默躺了一會兒,覺得心緒漸漸平穩了,才慢慢起床,悄悄穿衣。   本來不想吵醒狐貍,可狐貍聽覺實在靈敏。時餘無意中瞥了一眼,便見四隻眼睛正看著他。   時餘勉強擠出個笑容:“多休息一下吧。我睡醒了,出去轉轉。今早吃過飯,再看看你的傷。”   紅狐貍謝過,重新把下巴放在前爪上,尾巴輕輕動了動,蓋在小狐貍身上。   時餘出門,在晨曦裡深呼吸了幾下。空氣涼爽清新,帶著點牲口棚特有的氣味。   倒是很提神。   時餘在院子轉了幾圈,做了幾個深蹲,又做了幾個拉伸動作。   正做擴胸運動,就見掌門、庶務長老和掌劍長老三人先後從最後一進院落走了出來。見時餘在院子裡,紛紛和他打招呼。   掌劍長老以獨特的煙嗓女中音,咧著大嘴打招呼:“敢問令狐道友,這可是貴派的鍛體之法?”   時餘笑道:“算是其中一部分。昨日說到我華山的體術和鍛體之法,卻隻是開了個頭。今日各位若是有閑又想聽,我就詳細解釋一下。”   掌劍長老和庶務長老麵露喜色。   掌門麵色有些猶豫:“這是貴派之法……傳授給我等,合適嗎?”   時餘道:“這卻有何不可。掌門先前也曾為我講解示範貴派的修行之法,這便當做是我投桃報李了。”   掌門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令狐道友禦劍之術,比我派精妙許多。我等修行之法,在貴派眼中,怕是不值一哂的。”   時餘嚇了一跳,忙道:“掌門萬不可如此說。修行之法千萬,隻有彼此取長補短,查漏補缺,卻從來是沒有高下之分的。”   剛說完才想到,這句話一說,恐怕是給自己挖了個坑。   連忙找補道:“昨日在後山,我還與狐道友、努尤娜姑娘說起,此番既已叨擾貴派,倒不妨找個時間,坐下來交流分享一下修行之法,看看是否有相通之處,或者有可以借鑒的地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們幾方修行之法本就差異巨大,彼此交流探討,正好打破固有思維,能有些新的洞見也說不定。”   青蒼山諸人聽了,都頗為意動。   時餘趁熱打鐵道:“更何況,體術和鍛體之道,對於我等劍修而言,雖然是基礎,但並非如武人門派那般是機密。便當是同好之間交流罷了。”   庶務長老道:“令狐道友說的是。本門祖師隻傳下來幾招體術,便由在下先為令狐道友演練一番吧。”   掌劍長老也道:“我派鍛體之術也頗為粗糙,便由在下來為令狐道友演示。”   二人說完,都望向掌門。   掌門想了一下,拱手道:“那便多謝令狐道友了。”   幾人繞過小殿,走到前麵最大的院子裡。弟子們也已經起來了,有掃院子的,有挑桶打水的,有拎了斧頭柴刀出門的。見他們過來,紛紛施禮。時餘也一一回禮,絲毫不怠慢。   院墻角落的避風處,新鋪了厚厚一層稻草。六匹大狼臥在上麵打瞌睡,偶爾動動耳朵。   經常有人故意繞路路過,順便狠狠擼幾把狼頭。   幾頭大狼拚命往墻角擠,都快摞起來了。   幾人站在院子中央,庶務長老甩起長袍下擺,掖在腰間,拱手道:“請令狐道友指教。”   麵容一肅,全身一繃,便揮揮灑灑打了一套套路出來。   橫平豎直,大開大合。重心穩定,出招有力。   以腰帶胯,力從地起。樸實無華,招招狠辣。   時餘越看,越覺得心驚。   這是如何凝練出的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