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時餘等人就在長石縣逛街。邸店的掌櫃也是個機靈人，叫了一個小二，一路陪他們引路講解。 　　縣城不大，大約逛了一個小時，主要街道就走完了。又過了兩個小時，大概把巷子也都走了一遍。 　　接下來又去幾家店鋪逛逛問問，大概了解了一下物價水平。 　　又一路和邸店小二聊天，時餘大概心裡有數了。 　　這個縣城，大約常住人口一萬多人，還有數千流動人口。流動人口主要是附近村民，來打打短工、做短期家庭仆傭、賣些自家農產收獲，除此之外也有些過路客商、江湖人物等等。 　　知縣是一年半前來的，聽說是從其它州的某縣升遷而來。縣尉和主簿倒是在這裡有些年頭了，特別是縣尉，已經在這裡怕有十年了。 　　城中有頭有臉的富商也有幾戶，有附近的地主，也有做布匹綢緞生意的，也有開酒樓賭坊青樓等娛樂業的。 　　倒是沒有成型的幫派，不過經營賭坊青樓連鎖娛樂業的老板養著一批潑皮打手。 　　縣中民眾，以從事服務業和手工業為主，少數經商。還有些是附近鄉村中較為富裕的家庭，舉家住在城裡，希望從後代子孫中培養出幾個讀書人的。 　　城中倒是見過些攜刀佩劍之人，但都是普通人，沒有武人也沒有修士。 　　附近皆知青蒼山之名，女劍仙的傳說還在流傳，有時候還是茶樓說書先生的素材。 　　一路上，時餘並未表露出要在縣城開店的想法，隻是說來做個“社會調查”。小二不解其意，時餘也隻是笑笑，說這是他們門派的歷練。 　　調查就是解決問題。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任何決策，都應該建立在客觀調查結果的基礎之上。 　　這些偉大成功經驗，當然不能丟棄。 　　等回到邸店時，已經是晚飯時分。郎青珞抱怨累，說不如山上好玩，邊說邊眼巴巴看著時餘。 　　時餘好笑，隨手摸出來一包五香鍋巴給她，順手又加了些作業。 　　少女表情變化的樣子，就如表情包一般。 　　看著真好玩。 　　吃完飯，時餘仔細琢磨了一下豆腐生意的操作流程，叫光幕回顧了一些今天記下的關鍵點，又整理了一些筆記，便洗澡睡覺。 　　又是那些夢。但是時餘在夢中，都感覺有些煩躁。 　　大約是今天見的人有些多，夢也簡略了很多，主要集中在他們生命的終結時刻。 　　那些人，特別是那些較年輕的，大都未得善終。 　　出身各式各樣，但死得卻有些相似。 　　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有人戰死，有人自殺。有人死於兵禍，有人死於饑寒。 　　似乎是再過一些年月，便有兵災席卷此處。這城墻本就破舊，時任知縣似乎也不知兵，組織民眾抵抗不力，城破得順理成章。 　　不少人死在守城時、死在屠城中，有些跑得快的，又往往餓斃或被殺於路途。 　　首村正的兒子死於屠村，邸店小二死於野外，掌櫃死於城破之時。路上見過的各式人等，也大抵如是。 　　想到今天首村正兒子的恭恭敬敬，掌櫃和小二的笑臉相迎，時餘有些難過。 　　這些人也並未犯錯。 　　他們隻是小心翼翼、謹小慎微地活著啊。 　　卻隻是身如浮萍柳絮，一陣風過來，便不知所終。 　　就連自己為何被殺都不知道，隻知道黑旗飄揚之下，塵煙滾滾而來。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餘有些悶悶不樂。 　　不過吃過早飯，還是打起精神來，跟眾人說起接下來的規劃。 　　按照時餘的想法，接下來應該繼續做些調查，順便去看一下縣裡的重要人物。就算不上前去認識，先看看臉記一下，夜裡也應該會夢到。 　　大概就會有個初步了解。 　　就像先看了攻略再打遊戲，雖然可能少了點刺激，但是更安全嘛。 　　而且收集得更全，成就更多。 　　商議了一番，眾人一起出門，先去…… 　　……布匹綢緞店。 　　形象包裝很重要。現在青蒼山掌門的形象可能還需要調整一下，才能隆重登場。 　　想到掌門的形象，時餘又看了眼紅狐貍。 　　不知道紅狐貍能不能把掌門的行為和聲音調整得更像正常人一點。 　　不知為何，感覺任重而道遠啊…… 　　時餘甩甩頭，把這個想法甩了出去，跟庶務長老進了這家兩層樓的“張記”綢緞店。 　　規模甚大，琳瑯滿目。綾、羅、綢、緞、織錦、紗、麻、布、葛，甚至還有毛皮，各歸其類，顏色繽紛。 　　時餘大概看了一圈，覺得眼睛都有點不夠用。 　　受到一點點異世界震撼。 　　見他們進來，一個微胖中年人走過來，恭敬行禮，和庶務長老打招呼，請他們樓上坐，又叫了個夥計去請張員外出來。 　　中年人叫人來上茶點，帶他們上樓入座。 　　二樓裝修不錯，有點像是待客的客廳，除了桌椅之外，掛了字畫，擺了古玩。 　　看著都不便宜。 　　心理攻勢嘛……時餘看著這些東西，想了想過會兒怎麼砍價。 　　庶務長老倒是坐得目不斜視，抱著紅狐貍的禦狼少女一臉好奇，撿了塊點心放在嘴裡，眼睛就瞇了起來。小狐貍坐在少女腳邊，小腦袋晃來晃去，東張西望。 　　那中年人和庶務長老看起來是熟識的，寒暄幾句，介紹眾人認識。時餘也才知道，這人姓鄭，是這家店的掌櫃。 　　鄭掌櫃又和眾人攀談幾句，才道：“陳仙師此次下山，可是還如往日一般，為貴派進一些布匹？近日倒是到了一批揚州棉布，頗為結實，顏色也染得牢靠。” 　　聽了這句話，時餘心裡轉了幾個想法。 　　看來這綢緞店掌櫃恭敬是恭敬，但也知道青蒼山家底不厚。 　　這可能會有點問題。 　　庶務長老擺手道：“此次，卻是要全盤聽令狐道友安排的。” 　　鄭掌櫃表情完全不變，依然是那副微笑的樣子，找書苑 wwｗ．zhaｏｓｈuyuaｎ.com 對時餘拱手道：“便請令狐仙師吩咐。” 　　表情管理不錯，該有的詫異一絲不露，有掌櫃的基本素養。有機會的話，可以考慮挖過來。 　　時餘拱手笑道：“天下修士，同氣連枝。我雖出自華山，但近期在青蒼山拜訪。得掌門與諸位長老錯愛信重，為青蒼山謀劃些許，卻不敢為青蒼山做主，也不敢當鄭掌櫃吩咐二字的。” 　　要砍價，當然要找權限最大的人啦。現在就砍，是浪費精力。 　　又客氣了兩輪，這家店的東家來了。 　　張員外是個白麵胖子，十分富態，隻是眼袋有點發青。 　　眾人相互行禮見過，這員外坐在主位，請眾人喝過一輪茶，拿出塊綢巾抹抹額頭，才笑瞇瞇道：“今日早上起來，便覺得鬆快不少。想是吉兆，正不知何意，現在方知原是仙師駕臨，讓我等這小店，蓬蓽生輝。” 　　時餘心裡一動，叫光幕監控對方心電腦電狀況。 　　待鄭掌櫃介紹完情況，時餘麵色猶豫，拱手道：“今日方見到張員外當麵，本不應如此唐突。卻……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張員外笑嗬嗬道：“仙師但言無妨。” 　　時餘皺起眉，猶豫片刻才道：“張員外……是否偶爾會胸部疼痛、偶有氣短；睡時往往鼾聲大作，醒後依然疲累，甚至有時夜裡驚醒，喘不上氣？” 　　張員外收起了笑嗬嗬的表情，謹慎問道：“確是如此。隻是片刻便好，便也未當回事，從未對他人說過。不知仙師如何得知？” 　　時餘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原來應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