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穢土慈悲錄 丐婭 4472 字 2024-03-19

金枝了然地點頭,和阿韌一起坐回沙發上:“明白了,錢不是問題。不過看您的樣子,應該已經退役很多年了吧?”   羅擎天灌下最後一口酒,綠色的酒瓶被咚一聲用力放在桌子上,酒瓶和桌子瞬間被震出許多裂痕:“別看我已經退役了,照樣能輕鬆把你身邊的這個小子打得想縮回烏龜殼裡。”   阿韌的呼吸一促,他閉上眼睛,用力攥緊拳頭忍著脾氣說道:“您說的沒錯,我的身手確實不如您。不過,可以給我們講講西博城的情況了嗎?錢的話大小姐可以按你說的付。”   “沒錯。”金枝點了點頭,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撒謊,她抬起胳膊,率先通過助理轉了二十萬給男人。她高傲地抬起下巴看著他:“這是定金,如果您可以把我順利送回東共和國,想要的金額可以在八位數之內隨便開。”   男人沒有猶豫收下錢,又點了一根煙叼在嘴裡:“爽快!你們兩個稱呼我羅大哥就行了,別一口一個您的,聽著難受。”   金枝合了合眼皮,算是回應,她指著阿韌和自己介紹道:“我的全名是夏侯金枝,羅大哥喊我金枝就行了,我身邊的這位是方韌,是我的私人保鏢。”   阿韌心裡擰了一下,雖然夏侯家方麵確實一直在以金枝私人保鏢的身份培養他,但是從兩小無猜到隨著兩個人的年齡越長越大,每次跟在她身邊,聽到她向別人介紹自己時說出來的稱呼是“保鏢”,阿韌的心裡就會變得愈發沉重。   他很懷念小時候,那時候兩個人還沒有意識到彼此之間存在身份的芥蒂,可以不需要有任何顧忌地在草坪上追逐玩耍,互相喂對方最討厭吃的水鬼和蛋糕來惡作劇。這種時光,已經徹底回不去了,他和她的身份,注定是一道巨大的門檻。   是的,他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親眼看著她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穿著潔白的婚紗走進教堂裡,新郎卻不是他。   那個男人會代替自己照顧她,保護她,嗬護她,直到她生下他的孩子,白發蒼蒼地離開這個世界。他終其一生,都隻不過是個保鏢而已,是她生命中最不起眼的一片綠葉,而蘭花最不缺的,就是綠葉。   夏侯家的恩情他需要用一輩子去償還,而看著大小姐幸福地走完屬於她的一生,大概就是對他年幼無知的時候,不知天高就動了心思的懲罰。   胡思亂想的阿韌胸口被嘭地打了一拳,力道不算重,他的眼睛裡猛地恢復光亮。羅擎天有些嫌棄地看著麵前這個有些瘦的少年:“受了我一拳身子卻沒有晃,小子,你底子不錯。”   阿韌尷尬地撓了撓頭發:“那個……我上武校的,已經上了七八年了。”   “怪不得。”羅擎天了然地起身,去旁邊的抽屜裡翻出一個硬殼的墨綠色筆記本,他揚手丟給阿韌:“功夫這種東西甭管你是跟哪路神仙學的,最後都是要真槍實彈地拉出來練的。我見過不少武校和培訓班出來的,武校的基礎還好一些,但也沒什麼用,一遇上真家夥就全都是花拳繡腿,還不如我們隊裡當時最差的那個半吊子。”   阿韌翻開筆記本,裡麵記著很多實用的格鬥技巧,羅擎天繼續說道:“這是我當兵的時候留下來的筆記,你小子有空了自己多研究,別整天耍些花架子,不實用。”   “咳咳!”金枝輕輕咳了兩聲,她看著羅擎天:“羅大哥,是不是可以給我們講一下西博城的情況了?”   羅擎天一拍腦門:“瞧我這個腦子,掉頭就給忘了。”   他突然伸手,跨擦一巴掌照著阿韌的腦袋就呼了過去:“你個臭小子,竟打岔,害我把要說的話都給忘乾凈了。”   金枝默默翻了個白眼,阿韌滿臉疑惑地指著自己,心裡的小Q人已經委屈地冒出了金豆豆:(我……怎麼,我,就……)   “行了!”   羅擎天大手一揮,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坐回沙發上:“西博城的喪屍具體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我也記不清了,但帝國內部其實很早就有了。我知道的消息是為了避免影響進一步擴大,對財政造成損失,所以上麵決定壓著消息,把所有發病的人都抓起來關著。”   他拿起桌子上的槍,擦拭著槍筒:“就像你們今天看見的一樣,這東西簡直是流感病毒,隻要漏了一個很快就會感染得一大片都是。被感染了的人其實已經死了,我觀察過,那些家夥瞳孔都散了,心跳和脈搏什麼的也沒有,也沒有呼吸,不知道是在憑著什麼行動,隻知道跟著本能吃東西,但是他們不吃死人。”   阿韌撓了撓下巴:“這些倒是和電影遊戲裡講的都差不多,不過我一直不理解為什麼喪屍不吃死人,他們神經遲鈍大腦死機,是怎麼分辨同伴和活人的?”   “溫度。”   金枝和羅擎天同時開口,金枝抬了抬下巴,示意羅擎天繼續說。   “雖然不確定,但我做過實驗,穿著在冰箱裡凍過的雨衣和靴子,戴上口罩,嘴裡含著冰塊從喪屍旁邊走過去,那些家夥幾乎發現不了我。”   金枝的太陽穴跳了跳,她看著羅擎天那個沾滿黃色油垢的冰箱,內心對他豎了個拇指:(狠人!)   她坐得有些累,撐著下巴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依然優雅:“我們今天第一次遇到是在百貨商場,有幾個男人沖我走了過來。”   阿韌點了點頭:“沒錯,當初商場裡其他人都是結隊的,大小姐一個人站著,我看到有幾個怪人沖她靠了過去,走近看才發現是喪屍。我們逃出去以後商場就緊急封停了,但是有幾個漏網的跑了出來。”   “怪不得。”羅擎天舉起槍桿,對準了墻上的靶子:“前幾天有新聞說精神病院裡走丟了幾個病人,病人具有攻擊性,都是男的,年齡差不多在20歲-45歲左右,政府讓我們外出的時候盡量結伴。”   金枝皺了皺眉:“我感覺有喪屍的事在伽本帝國,尤其是西博城這邊大家其實已經心知肚明了。如果說網上的消息是被攔截了,那為什麼普通人們還敢出門呢,不怕被咬嗎?而且我不明白為什麼帝國不減少入關名額,適當的減少名額不會對財政造成很大的影響吧?”   羅擎天把槍放下,看著金枝說道:“政府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不過關於普通人為什麼一直在出門,你們不生活在這裡所以可能理解不了。帝國內部看著繁華其實生活節奏既快又緊張,一旦放鬆就會被甩在潮流後麵,尤其是作為首都的西博城。普通人不像你們,手裡有很多錢不愁坐吃山空,他們需要生活啊……不然政府也不會還留著這個早就該拆遷的十三區了。”   他嘆了一口氣,剛硬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疲憊:“再加上因為喪屍的出現大家心照不宣地開始囤物資,給家裡加固門窗和管道什麼的,這幾年物價就跟瘋了一樣一直在漲。”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抽紙:“現在這一包紙巾就他媽的要300多,以前2塊一包,你敢信?這還不是飲用水這種必須品。”   金枝低下頭,密集的黑色睫羽顫了顫:“我……對這種小錢其實沒什麼概念。”   阿韌和羅擎天懵逼整齊地眨眨眼,阿韌在心裡大聲腹誹道:(當然了,你都是要什麼拿什麼,最後一起結賬,東西由我來拿,經常幾萬塊的零頭都懶得等對方找,看得我真是肉疼。幾萬啊大小姐,那是我姐姐一年的房租加水電網絡物業費!!!)   嚎著嚎著,阿韌心裡的小人又抽噠噠地冒出淚水:(話說為什麼都過了一百年了水電網還要繳費啊?而且比一百年前的價錢更貴了!物業和中介這兩種東西為什麼還存在?就特麼跟科技迅速發展了一百年都沒死絕的蟑螂一樣可惡——)   “咳咳!”   佯裝咳嗽兩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方韌將話題拉了回來:“羅大哥,你知不知道綠洲是哪兒?白傑克告訴我說姐姐在綠洲,那是個什麼地方?”   羅擎天搖了搖頭:“沒聽說過,不過小子我提醒你一句。”   他看著阿韌,眼神裡帶著一絲無奈:“不要對你姐姐抱太大的期待。”   了解阿韌脾氣的金枝嚇得立刻抓住他的手,阿韌倒是長了記性,這回沒有沖動地站起身來揍人,但是他放在大腿上的手還是忍不住收緊了。金枝緊緊覆著他的手,擔心他又情緒失控,畢竟自己和他兩個人加起來也隻能給對麵這個退伍特種兵當靶子。   羅擎天似乎看穿了阿韌的情緒,他抓起桌子上的槍,站起身往臥室走去:“外麵現在這麼亂,你姐姐不一定能活下來,就算活下來了也不一定還是人。”   穿著軍靴的腳在即將邁進去的臥室門前頓住,羅擎天看著沙發上低著頭的阿韌,他手用力一推,槍就咯嚓一聲上了膛。士兵隱在眉骨下麵的眼睛犀利而無情,像重狙的瞄準鏡:“小子,到時候你知道該怎麼做吧?老子可不想要個廢物跟在身邊。”   阿韌溫柔地看了金枝一眼,他看向羅擎天,眼神意外地堅定:“放心吧,為了保護大小姐,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弄臟一雙手而已,這不算什麼。”   羅擎天的表情終於放鬆下來,他指了指隔壁的次臥:“你們今晚睡這兒,聲音記得小點,老子睡眠不好。”   率先聽懂的金枝臉蛋一紅:“羅大哥你不要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