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說漏了一點，老何，”等我們都走進屋子後，我對何白明說，“第三點，這些感染者白天不會出現，這病毒恐怕懼怕光線。” 　　何白明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我手上的齊娟爸爸的手機。我這才想起來要向外界聯係，昨晚那場風波搞得我完全忘了這件事。 　　齊娟接過手機解鎖，然後撥了個號碼。但是等了許久，也沒有聽見通話聲。“這就怪了，這家安保公司有專門的衛星，當初我們安裝防護墻的時候，就已經跟我們保證無論什麼情況都可以跟他們取得聯絡。”齊娟皺了皺眉，然後試著登錄那家安保公司的APP，但是除了頁麵正常彈出以外，谘詢還是通告，都停留在了一周前，直接跟人工聯係，也許久沒有回復。 　　“隻有一種可能了，三山省也完了。”趙琳小聲說道。 　　我們每個人都陷入莫大的絕望之中。那種希望剛燃起又被熄滅的感覺，就像一盆冷水澆在我們的頭頂。 　　何白明獨自走進了齊娟父親的書房，關上門不知道又要乾什麼。我們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就沒有過問，於是我們幾人還是在沙發上坐著閑談。魏飛不一會兒又睡著了，隆大姐一直沒跟我們交流，直到今天，對隆大姐的情況我們知之甚少，隻有之前聽齊娟說過，她老家不在望海省，家裡有個十五歲的孩子，丈夫早早就去世了。 　　作為我們的同伴，我有好幾次私下想跟隆大姐單獨交流，可是自從紅川的災難爆發以後，她的神誌越來越恍惚，隻是聽我說，說完之後又問我剛剛說了什麼。如此幾次，我就放棄了。 　　齊娟泡了杯奶茶，問我：“張瑞，你之前是乾刑警的，假如一切又能恢復正常，你是繼續做你的茶館老板，還是回去重新做警察呢？”我不明白她為什麼這個時候要問這個，她接著說：“我們一起經歷了這些，不管是老何，隆嬸，小琳，魏飛還是你我，都發揮了自己的作用，但是你如今能用上的，都是你在當警察時所擁有的經驗。假如一切能重來，你會想重新開始嗎？” 　　我看了看趙琳，趙琳一副看穿我的表情，接著齊娟的話說：“我看你，還是很懷念當警察的那段歲月吧？你做什麼茶館老板，不過是偽裝罷了。” 　　我盯著齊娟的奶茶，陷入了深思。確實，我沒有跟任何人說，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放下。除了我的前同事樸棗山，估計沒人知道我內心的執著。我也沒想到，麵前這兩個女人，居然看穿了我的心思。 　　就當是閑聊吧，我嘆了口氣，說：“沒錯。如果當年那個殺人犯被抓住，說不定我的心魔就消失了，我或許能重新回去做警察。不否認，我確實熱愛這個職業。” 　　趙琳和齊娟都笑了。齊娟又扭頭看歪倒在一邊沉睡的魏飛，說：“魏飛雖然還沒我高，但是他也很勇敢，還有老何，他一直都是臨危不亂的樣子，也很聰明......“”你可別誇他了，昨天他跟我去地下室，嚇得那叫一個慘！“ 　　我們哈哈大笑，笑聲把何白明吸引了出來。他手上拿著一張紙，說：“我仿佛聽見你們在笑話我。” 　　我注意到他手裡的東西，問他那是什麼。他把紙在我們麵前的茶幾上鋪開，說：“我把最近的遭遇和我對感染者觀察以及想法整理了一下。按目前這個情況，我們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長久之計。” 　　接著何白明跟我闡述了他的觀點，按他的意思，那些感染者既然已經發現了我們，昨晚的來襲隻是他們的試探，這些感染者絕對有一定的智力，雖然身體已經死亡，但是尚存一絲理智，甚至還懂得配合和發號施令。 　　我想到昨晚來到這裡的感染者還有絕大部分不知所蹤，心裡不免有些擔憂。雖然我知道他們沒有能力沖破齊娟家的防護墻，但是那些拍打聲和嘶吼聲還是讓人心驚膽戰。一想到那些怪物跟我們隻有一墻之隔，一旦我們暴露在他們麵前，一定會被撕碎然後吃掉。而且我始終想不明白，那些感染者到底是怎麼追蹤到這裡來的。 　　何白明又說了很多，比如我們該往哪裡前進，選哪條路線，沿途應該在哪裡休息，在哪裡補充食物等等，井井有條，聽得我們不得不佩服這家夥的心思確實縝密。 　　“我們過了今晚就出發，雖然路上危機重重，但我們的宗旨就是絕不坐以待斃，直到我們找到安全的地方為止。”何白明喝了口水，結束了他漫長的講話。我們都對他的提議表示贊許，除了隆大姐。她發言的時候，我們都覺得很詫異，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提意見。 　　“那個，”她緩慢地說著，就像很久沒有說過話一樣，“我們一定要走不可嗎？這裡很安全，食物也夠啊。” 　　“隆大姐，我剛剛已經說過了，那些感染者已經發現了我們。如果我們不走，他們可能會越聚越多的，再堅固的防護墻也擋不住源源不斷的瘋子，就算擋得住今天，那明天呢？”何白明跟她解釋道。 　　“都怪你們！都怪你們！”隆大姐突然咆哮，站起身來指著我跟何白明憤怒地斥責，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如果你們不去招惹那些東西，我們為什麼要走！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接著她說了一些極其難聽的話，我跟何白明都被她突如其來的攻擊搞得有些手足無措，齊娟趕緊上去摟著隆大姐，安慰她：“隆嬸，張瑞和老何也是為了要了解情況才會去的，你不能怪他們。”趙琳也走上前去，說：“是啊。如果瑞子他們不親眼看看，我們怎麼了解那些感染者呢？” 　　隆大姐完全不聽兩個女生的勸解，她拿起麵前的煙灰缸就朝何白明砸去，嘴裡依然破口大罵，什麼“惹事鬼”“沒事找事的東西”等等，把何白明有些惹惱了，他脾氣上來，沖上去就要揍隆大姐，我也趕緊攔住他，告訴他現在千萬不要搞內部鬥爭。 　　“瘋老婆子，我這都是為了大家好，如果你不走，你就在這裡等死吧！”何白明甩下這句話，怒氣沖沖地走上了二樓。見何白明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裡，隆大姐又把槍口轉向了我：“滾出去！你們這兩個掃把星！你們不來，齊爸齊媽也不會死，掃把星！都是掃把星！” 　　這句話戳中了齊娟，她不再攔著隆大姐，不一會兒她就淚流滿麵，沖到廁所去，隨後傳來了悲傷的啜泣聲。趙琳眼見隆大姐越罵越來勁，出乎我的意料，一向溫和的她居然給了隆大姐一耳光。 　　我們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隆大姐捂著臉，眼神呆呆地看著趙琳，然後緩緩地坐到了沙發上，不再說話。趙琳看上去非常生氣，她的臉完全漲紅了，胸口因為氣憤而快速地起伏。我試著讓趙琳平靜下來，她看向了我，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生氣的樣子。 　　我順勢抱住了她，直到她完全冷靜下來，我在她耳邊輕輕說：“沒事的，不要跟她計較。” 　　她在我懷裡點了點頭，然後推開我去廁所洗了把臉。齊娟這時也走出來，臉上掛著淚痕，到隆大姐旁邊坐下跟她低聲說著什麼。 　　最令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魏飛竟然還在睡，他甚至還發出了陣陣鼾聲。 　　就這麼直到晚上，我們再次升起防護墻，靜靜等待那些感染者找上門來。這次為了讓他們再吃些苦頭，我們準備了不少燃燒瓶。一旦我們聽到動靜，立刻火焰伺候。 　　大概11點左右，我率先聽到了墻外有腳步聲。我做了個手勢，何白明和魏飛立刻端著裝滿燃燒瓶的箱子走到墻邊，一人掏出一個打火機準備投彈。 　　齊娟和趙琳則豎起了一盞高高的探照燈，這是下午他們在地下室找到的，是齊娟老爸釣魚用的東西。看到齊娟家的地下室時，我就想明白昨天那些剩餘的感染者們都到哪裡去了，如果齊娟家的別墅有地下室，那麼其他別墅肯定也有。 　　接著，齊娟打開了探照燈的開光，森白而劇烈的光線射向墻外，然後墻的對麵就發出了陣陣嘶吼聲和更大的腳步聲。 　　“拍。” 　　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這聲音聽起來甚至跟昨天那個聲音一模一樣，難道是同一個感染者？ 　　他到底是誰？ 　　接著就是跟昨天一樣的拍打聲，隻是聲音比昨天的更加劇烈，甚至整座墻壁都在搖晃。按這數量，今天恐怕來了比昨天還多一倍的感染者。 　　“扔過去！”我對何白明和魏飛喊道。他們一起點燃了燃燒瓶，隨著一束束的火光扔出墻外，我們又聞到了感染者的肉身被燒焦的味道。 　　我們以為這些感染者會很快散去，但令我們沒想到的是，我們看到那些透過墻頭的燃燒瓶形成的火焰光亮竟然緩慢的滅掉了。 　　“什麼？！”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墻外麵那些感染者究竟乾了什麼，他們竟然還會滅火？！ 　　拍打聲依然持續，我們也不斷地朝外麵扔去燃燒瓶，但是每一個燃燒瓶造成的火焰隻是持續了短短幾分鐘就消失了。直到我們將所有燃燒瓶都扔光，那些感染者依然盤踞在我們的墻外。 　　“這太不可思議了，瑞子！這些瘋子的智商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高！”何白明一臉不可置信地對我說，我能看得出來，他極力想壓製的恐懼已經慢慢戰勝了他的理智。 　　我示意他冷靜，現在絕對不能慌亂，但是魏飛又跑到我麵前說：“瑞子！庭院後麵有撞擊的聲音，那可不是人手或者頭的撞擊聲，那些家夥竟然會用工具！” 　　齊娟和趙琳的情緒開始崩潰了，她們抱在一起跪倒在草地上發出哭嚎。齊白明和魏飛在我身邊焦急地看著晃動的墻壁，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我的頭腦已經開始發昏了。 　　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對魏飛喊道：“阿飛！你不是想開車嗎？現在就把車子發動！如果那些感染者真的能沖進來，我們現在就走！” 　　魏飛先是一愣，然後沖回屋子裡去拿鑰匙，然後我對齊白明說：“老何，你照顧好兩個女生，我去庭院後麵看看，如果那裡被突破了，我幫你們擋住他們，你帶著兩個女生和隆大姐一起走！” 　　何白明來不及跟我說什麼，我已經操起棒球棍沖到了庭院後麵，路過停車場時我向車裡瞄了一眼。因為明天就要出發，所以我們已經把行李和食物都提前裝上了車，看到東西都在，我鬆了口氣，同時我心裡也已經做好如果這裡被突破，就跟那些瘋子同歸於盡的打算。 　　看著眼前的防護墻竟然開始扭曲，金屬材質竟然也開始變形，我真的很難想象墻外的東西到底有多大的力氣。我一個人就這麼在後院靜靜等待著，舉起球棒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我腦中不禁想象著，那些瘋子到底用的是什麼工具，是鐵楸，鏟子還是電鉆？這些工具他們又是從哪裡找的呢？是從這周圍的那些別墅裡嗎？ 　　盯了許久以後，一陣慘叫傳來。 　　不是來自墻外，而是在我身後的屋子裡。 　　我意識到大事不好，趕緊從後門沖到了屋子裡。當我越過廚房來到客廳時，我看到了令我窒息的一幕。 　　魏飛倒在了血泊裡，手裡緊緊攥著汽車鑰匙，他的身上插著一把刀子。而在他麵前，隆大姐正呆立在原地，眼神冷冷地看著奄奄一息的魏飛。 　　我的喘氣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毫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然後以我意想不到的速度拔出魏飛背上的刀就朝我沖來。 　　我一個閃避接著一個過肩摔將她狠狠投擲到地上，她歪著腦袋在地上掙紮，嘴裡發出不甘的怒吼，然後站起身再次朝我撲來。 　　我再次將她甩了出去，直接將她從前門甩了出去，整個門都被撞斷了。何白明他們看到隆大姐被我扔了出來，嚇得立起身子，不可思議地看著從門口走出的我。 　　我已經保持不了理智了，癲狂的沖著在地上吐血的隆大姐大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了阿飛！”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隆大姐，不自覺地朝後挪動著身子想要遠離她。隆大姐笑嗬嗬地將頭抬起來，那股獰笑給人的恐懼感，完全不亞於外麵那些瘋子。 　　她緩緩開口說：“都是你們。你們這些掃把星，找書苑www.zhaoｓhuyuan.com 掃把星.....”她的聲音逐漸微弱下去，看來已經傷到了內臟。我們都意識到，她已經徹底瘋了。 　　我實在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沖上來一拳打碎了隆大姐的下巴，她的幾顆牙都被我打飛到了防護墻上。何白明和趙琳上前拉住了我，齊娟站在一旁，還沒有理清現在發生了什麼。 　　痛苦的隆大姐拖著下巴，她的舌頭掉了出來，在草地上艱難地爬著，慢慢地向齊娟靠近。齊娟已經完全傻了，就這麼看著麵目猙獰的隆大姐來到她腳邊，抓住了她的腳踝，然後雙手慢慢地摸到了她的胯骨。 　　我以為她還要對齊娟出手，掙脫了何白明和趙琳的手臂，一記猛踹將她踢翻到了墻角。 　　看著隆大姐已經不再動了，我這才稍微冷靜下來。齊白明見我不再攻擊了，轉身沖進房裡去查看魏飛的情況。趙琳一邊哭一邊用手摸著我的胸口，我能感覺到我的心劇烈地跳動。我隻是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看著隆大姐。我此時已經不想再去揣測她的動機了，我隻想殺了她。 　　不一會兒何白明扛著魏飛走了出來，他沖我大喊：“阿飛快不行了，刀子紮在他後心窩了，瑞子，接下來怎麼辦！” 　　我聽完，剛剛稍微冷靜一點的情緒瞬間又被點燃，我一把推開趙琳，拿起棒球棍就要上前結果了隆大姐。但是，隆大姐卻揚起了她的手臂，她的手上拿著一樣東西。 　　那是防護墻的遙控器，是她剛剛從齊娟褲包裡拿到的。 　　“陪我死吧。” 　　她按下開關，防護墻發出電動的轟鳴聲，開始緩緩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