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7月中,羅嵐提著兩兜子菜走在回家路上。BJ街頭,夏日傍晚的風吹動路邊的鐵皮圍檔,偶爾發出咣當的聲響。路上的行人回家腳步都加快了些,偶有一些對話內容傳進羅嵐耳朵裡。 “誒,您說這事兒能成嗎?” “指定能成啊,上回是咱沒發揮好,我昨兒都跟薩馬蘭奇打過招呼了,拿下!” “誒喲嗬,還跟薩馬蘭奇打電話呢,這事兒我看還真不好說。不過這要是真給辦成了,那這可就是到咱家門口了啊,那到時候這……” “……就是今天晚上了嘿,走啊,咱找個有電視的大排檔喝著小酒吃著小串兒,邊聊邊……” “啥?你老婆不讓你過來?不是這麼大事兒怎麼能少了你丫的?……誒要不這樣,您勞動尊夫人大駕,我也回頭跟我媳婦兒說一聲,咱四個人,double date,怎麼樣?” “就沒點別的事兒了嗎?”羅嵐嘀咕了一句,心想著剛剛賣肉12塊8,加上點薑…我付了15…沒找錢!誒,算了算了,小錢。已經是下午,日頭還是夠毒,羅嵐額頭上沁出汗水,劉海和鬢角被滴落的水珠打濕。他抬起左手臂,想用挽起的襯衫袖子擦一擦汗。抬起的手肘又不小心碰到小區的鐵柵欄。 “啊,嘶……”羅嵐忍著痛,趕緊擦了擦汗,袋子有些沉,便趕緊放下手,“今天這都怎麼回事啊?” 羅嵐又低頭瞄了一眼快要鬆開的鞋帶,嘖了半聲,兩手都提著東西,也沒地方放,便略帶介意的繼續走,沒兩步拐彎進了小區單元樓。緊趕著上樓梯,二樓靠左那一間,就是單位分給羅嵐的單身宿舍,不算寬敞,但一個人也住的過去,起碼臥室有個能走出去的陽臺,方便抽煙了。在灶臺邊放下剛買的菜,羅嵐套上圍裙,順手點起一支煙,穿過房間往陽臺走去。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工作上各種不順利,買個菜還多付了兩塊錢,偏偏這時候陽臺門還卡住了,羅嵐叼著煙費了好大勁兒才勉強開了一條能過人的縫。算了,先擠出去再說,一會空下來再研究研究怎麼回事。羅嵐心想著,吸著肚子往外擠,好不容易出來了,門也自己開了,“嗨,合著都和我過不去呢。” 站在陽臺上,剛剛在風已經停了,熱空氣又像密閉的墻立在所有人麵前一般,讓人幾乎快要喘不過氣。緊趕著抽完最後兩口,把在窗臺上撚了撚的煙頭扔進角落裡的飲料瓶,羅嵐轉身回到房裡。拉上年初母親來BJ時幫自己用舊床單改的窗簾,姑且阻擋一些夕陽仍然帶有的暑氣,羅嵐打開電視,自言自語說了句:“是今天嗎?”便往廚房走去。 央視一套正在滾動播放來自前方國際奧組委的最新消息,似乎今天不會再有比這件事更重要的新聞。 手裡摘著菜,嘴裡嘟囔著工作上的事,眼睛不時瞟兩眼電視,羅嵐在廚房裡忙活起來。摘菜,洗菜,切菜,都是馬虎不得的。做飯在羅嵐眼裡是最愜意的事,每每有什麼不順心的,他就會買上點菜自己在家做飯。後來有人告訴他,烹飪也是一種冥想。不過當時就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的這麼一個習慣,竟然給他帶來了這麼多意想不到的後果,有驚喜,亦有驚嚇。不過這都是三十年後的事兒了,這些也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咚咚咚咚咚…”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來了!”羅嵐應了一聲,放下菜刀,歸置了一下切了一半的韭菜,隨手拿起臺麵邊上搭著的抹布擦了一下手,探頭往廚房外走去。小區裡住的都是同單位的同事,平時有事沒事也愛串個門,尤其是那些已婚的男同事,老婆管得嚴,家裡呆不住又沒錢,就愛往羅嵐這單身小夥子家裡跑。今天雖然不知道是誰來,但羅嵐也沒多想,走到玄關邊,伸手打開了大門。 “哈哈哈,想不到吧。”一個輕快婉轉的女聲傳來,手裡提著還冒著熱氣的烤串,女生一轉身,屁股先擠進來,低頭繞過羅嵐愣在空中的手臂,順手把門給關了。 這個女生不是別人,正是羅嵐的前女友曹靜。見羅嵐還愣在原地,曹靜放下東西又回到門口,“還要我親自來請你啊,大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