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見了幾個飛船的潛在買主，但是各懷鬼胎，不像是誠心要買。 　　不過飛船買賣畢竟是大生意，有所謹慎、保留、試探、曲折，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不能理解的是，從飛船出來後，秦辰一直覺得有什麼在尾隨自己。那種感覺若有似無，連情輪眼也探查不到。 　　不像是米米克，不像是有危險，但是肯定有什麼東西... 　　有幾次秦辰突然回頭，眼角餘光仿佛看到一個嬌小的黑影一閃而過，安靜又敏捷... 　　但是回身去找又找不到。次數多了，秦辰不得不產生了自我懷疑—— 　　‘是不是頭疼的原因？產生了某種幻視？’ 　　... 　　楚音未給的三張票，兩張連在一起，另一張是單獨的。為了保持距離，秦辰自然選擇了那張單獨的票。 　　費爾南德斯競技場可以容納二十萬觀眾，當晚人山人海，座無虛席。 　　秦辰身邊坐著一位皮膚黝黑的男子，身著戧駁領塔士多禮服，係黑色領結，翼領襯衫法式袖，搭配紫紅色袖扣，絲絨樂福鞋。看材質便知從頭到腳都是高端定製，價格不菲。 　　不過呢，如此正式的打扮出現在競技賽場的看臺上，多少顯得格格不入。 　　從秦辰入座起，那男子就沒抬頭看過賽場，而是全程擺弄一個精美的小器具。大概是由幾個容器和連通管組成，裡麵有液體在流動。 　　秦辰覺得那小器具頗為眼熟，也盯著看了一會。 　　男子察覺到秦辰在看，問道：“有何指教？” 　　秦辰禮貌回應道：“不敢指教，理事長。” 　　男子眼前一亮，淺笑道：“我叫安瑟爾，門薩學會兩位理事長之一。你就是學會的新會員，秦辰？” 　　“正是。”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看到您手上擺弄的小器具時，我就認出來了。因為這是我在入會測試卷上演算時，畫的模型。” 　　“聽說你質疑那道題錯了？” 　　“是的，我用納維-斯托克斯方程反復推演，題目的數據是有問題的。” 　　安瑟爾理事長將手中的小器具擺正，盯著那流動的液體道：“那這個現象你如何解釋？” 　　秦辰觀察了幾秒答道： 　　“吸取口高於液體液麵，但虹吸現象沒有停止，說明是高黏度的流體，即非牛頓流體。” 　　“納維-斯托克斯方程還有效嗎？” 　　“是，它不能描述非牛頓流體，甚至這個方程的數學特性——解的存在性和光滑性至今都沒有得到證明。但是我其實有一些新的想法，比如在對待紊流問題時，我們可以用......” 　　說著秦辰拿出手機，簡易投屏在兩人麵前。 　　之後拿手指做筆，在投屏上寫寫畫畫，推演計算，不時和安瑟爾理事長討論。 　　而周圍的一切喧囂，仿佛都已然不見... 　　一番真知灼見與真理思想的碰撞後，安瑟爾理事長頻頻點頭：“覓得良才，學會之幸！吾輩崛起有望！” 　　“理事長謬贊。” 　　“你也不必謙虛，至少有一點，你是目前唯一敢質疑試卷出錯的會員，你是敢挑戰權威的人。” 　　“可能大家不太了解納維-斯托克斯方程吧？所以沒有發現試卷上的錯誤，自然也就無從提出異議了。” 　　安瑟爾搖了搖頭道：“米爾格拉姆電擊實驗聽說過嗎？” 　　秦辰回想了幾秒，並未從記憶中提取到相關的關鍵詞，於是搖頭表示不知。 　　“百年前，耶魯大學的心理學家米爾格拉姆作過一個實驗，讓誌願者扮演‘學生’和‘老師’兩種角色。學生答錯題目，老師就用電擊來懲罰他。當然現場還會有一個穿白大褂的‘專家’來指導。你覺得老師們會用多大的電壓來懲罰學生？” 　　秦辰思忖了一會答曰：“30伏特吧？30伏特會有很明顯的痛覺了。” 　　理事長輕笑：“65%的誌願者最終選擇使用了450伏特電壓。” 　　“什麼？那會死人的啊？” 　　“因為在逐漸升壓的過程中，‘白大褂’一直表示沒關係。誌願者們盲目信從權威，完全不顧及常識。且極少有人選擇退出實驗。” 　　“可是那些被電擊的‘學生’呢？” 　　“都是假的，沒有電流，學生也是假的，電擊時發出的慘叫咒罵都是演出來的。但即便聽到對方苦痛的叫喊，那些實驗者仍然選擇相信權威，繼續電擊。” 　　“怎麼會這樣......”秦辰喃喃。 　　“這個實驗後來被認為是不夠道德的。但無論如何，它確實說明了一些問題。絕大多數人在權威麵前，並不敢質疑。門薩的入會試卷，就是這樣一個唬人的‘白大褂’。” 　　秦辰沉默了，他想起來自己在書籍《烏合之眾》裡麵看到的類似情節。 　　人們其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理智、聰明和善良，雖然幾乎沒有人會認為自己‘不善良’。 　　沉默了一會後，安瑟爾理事長話鋒一轉問道： 　　“秘境之事處理得如何？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嗎？” 　　“承蒙理事長掛念，基本都處理好了，放心。” 　　安瑟爾環視一圈沸騰的現場，眼神在幾個特定的方位短暫停留：“有六個人一直朝我們這看，是來保護你的吧？” 　　秦辰一驚，二十萬人的現場，朱會長安排的六個保鏢完全隱藏在人群中。自己落座十五分鐘，理事長居然已經把六個保鏢全部找齊了？是這六個人太菜，還是眼前之人太強？ 　　“不對，有七個人...”安瑟爾理事長閉上雙眼，停頓了幾秒，“我能感覺到有注視的目光，找書苑 www．zhaｏshuyｕan.ｃom 但找不到具體位置...或者說，位置在變。” 　　“七個？理事長你確定？” 　　“確定。” 　　秦辰手臂上的汗毛豎了起來。沒錯，自己這一路都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極為隱蔽。 　　原本還不敢妄下結論，但理事長的話佐證了秦辰的感覺。難道九野天機的人已經追來了？上了美狄亞榜單，這麼快就被盯上了？ 　　丁傑裡下午給票的時候，秦辰還猶豫了幾分鐘。 　　但轉念一想，九野天機再囂張，也不敢當著二十萬人的麵動手吧？現在看來，自己可能低估了對方的瘋狂。 　　葛帝和丁傑裡在現場，理事長是無辜的，無論如何不能牽扯到他們！ 　　“理事長，我可能得先行離開。”秦辰整理好手包，迅速起身。 　　安瑟爾一怔，隨即恍然：“也好。” 　　就在這時，費爾南德斯競技場的主燈光全部熄滅，現場響起解說員澎湃激昂的報幕聲： 　　“女士們先生們！超凡求生賽隱匿節大戰即將拉開帷幕!率先登場的，是客場出戰的衛冕冠軍——巴浦洛夫火箭兵隊！” 　　山呼海嘯。 　　這人氣相比於主隊費爾南德斯礦工隊，有過之而無不及。 　　“走在最前麵的，是火箭兵隊的超級新星，號稱北崖之風古川家族的天才少年——古川空！！” 　　邁開的步子懸在半空，秦辰緩緩轉身問安瑟爾： 　　“他說什麼？北崖之風？” 　　“對啊，古川家族，北崖之風，The Wind of Northern Cli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