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穀爬上南崖的時候,恰逢秦辰找到剩下的半塊鑰匙。 他顫顫巍巍地把兩截鑰匙拚在一起—— “哢噠!” 鑰匙有磁性,拚得嚴絲合縫。 可麵對下一步開匣子這件事,秦辰彷徨了。 說不出來為什麼,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彷徨,還是附著在自己身上的怨女彷徨。總之,臨到緊要關頭,反倒失了原先的果決灑脫。 “74961...74961...你怎麼了?怎麼不開匣子啊?” “我最後問你一遍,匣子裡到底是棒子?冰棒?還是棒棒糖?” “呃,大概是棒子吧?” “所以看到棒子的同時...就會控製不住自己去跳崖...嗎?” “你怕了?”金穀反問。 秦辰瞅了眼漆黑幽深的崖底,清了清嗓子:“怕?怕...怕是你怕了吧?你怕了所以你怕我沒怕,因此問我怕不怕,如果我不怕你怕是會更怕,對吧?” “你怕了...”金穀篤定地下了定論。 “亂說!” “你都開始Hip-Hop,你還說你沒怕?” “笑話!我打娘胎自帶說唱天賦,若不是被優異的學習成績所耽誤,早就出道了!” 今天從早到晚,金穀始終神情木訥、眼神空洞。然而現在他戴著麵具,秦辰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越看不到對方的表情越無法揣測對方的態度... 幾秒後,驚悚麵具後的金穀突然笑了,笑得大聲,笑得毛骨悚然...邊笑邊從兜裡掏出相機: “我把你的樣子錄下來,你自己看...” “少來...我帶了隻貓,我先去把她給放了...你別急著開匣子啊!” 說完,秦辰一溜煙跑走了。 話說回來,西格瑪這幾天倒是相當安靜,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地趴在背包裡休息。 吃喝都很少,但秦辰拿手安撫她,她也會給與回應。 精神狀態還行,單純不活躍。 有幾個瞬間秦辰甚至覺得,西格瑪預知了自己的舉動。 “西格瑪,待會我要打開一個危險的匣子,到時候也許會身不由己...做出奇怪的舉動...” 西格瑪蹲坐在麵前,琥珀色的雙眸直勾勾地注視著自己。 “呃...”秦辰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局促地頓了頓,“我的意思是...我有極低的概率會跳崖...大概率不會哈...” 西格瑪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呃...萬一啊,萬一我跳了,下麵情況未明,生死未卜的...總不能連累你,所以你先...” 沒等秦辰說完,西格瑪一扭頭,又鉆回背包了。 “喂!你別鬧!”秦辰打開背包敞口,伸手想把西格瑪抱出來,“我水性好,沒事。但跳崖不能帶你!小貓咪都害怕水的!” 秦辰的右手繞到西格瑪柔軟的小肚子下,不想西格瑪生氣地叫了聲: “喵!!” 接著順勢一口咬在秦辰手腕處。 “哎喲——疼!” 秦辰隻得下意識把手給抽了回來。 雖然西格瑪口下留情,但兩顆上犬牙過於尖銳,輕易地在秦辰手腕上留下兩個通紅的齒印。 “你下口這麼狠的啊?”秦辰亮出手腕。 見齒印裡還有點點血絲,西格瑪眼神裡劃過一絲不忍,想踮起腳尖拿腦袋拱一拱受傷的手腕,但約摸又放不下傲嬌的架子,遲疑了一秒,把頭一扭。 “喵嗚!” “行,你不聽話是吧?”秦辰掖了掖背包的出口,“我不帶背包了,你老老實實地在包裡吧!我可不會拿你冒險!” 秦辰邁步往回走,忽然被包帶絆了腳,趔趄了一下。 背包側口袋也因為這一下,滑出來一遝便簽。秦辰覺得疑惑,彎腰撿起了那寫滿字跡的便簽—— 【蜂窩水冷散熱口,上層,編號74782,無法造成致命傷害...無效!】 【蜂窩水冷散熱口,楔形,中層偏右,編號73558,中段瓶頸會卡住...無效!】 【蜂窩水冷散熱口,正圓,中層偏下,編號74936,傷害不夠!不夠!...草!!】 【蜂窩水冷散熱口,底部,最底部!編號74961!媽的!夠不著!!】 這他媽是什麼東西?!!! 秦辰震驚到無以復加!! 因為這很明顯是自己的字跡!! 我寫的?! 為什麼是我寫的?! 難道......我不是第一次來這裡?!74961的秘密是我自己發現的?! NO WAY!不可能! 秦辰恍惚中想起點什麼,但那些記憶過於灰暗,總是即將想起,即將點亮時又變得黯淡... 雙腳控製不住地向前移動,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小跑...快跑...狂奔!! 沖著金穀所在的方向! 有問題! 有一個致命的問題!! 自己居然一直忽視的...顯而易見的問題!! 金穀已經記起很多事情,他知道自己循環了幾百次...... 幾百次一模一樣的行動軌跡...幾百次毫無變化的人生經歷...他痛苦,是因為這三天,從來!從來!都不會有新的變化!! 可是! 可是!為什麼這一次的循環中多了一個我,他卻一點也不奇怪??! 我不應該是他終於等來、盼來的那個變數嗎?! ...... 遠處,金穀站在南崖之上,麵前卻多了一個身影... 那身影有點眼熟... 手持匕首,背對著自己。 老穆??? “南崖沒有信號!你隻能錄播!把錢和小盒子拿出來!!” 金穀道:“我勸你冷靜一點,我有同伴的!” 說話間,秦辰已經繞到老穆身後。 老穆察覺到異樣,猛一回頭,見身後有人,揮著匕首就要紮! 秦辰眼疾手快,一把攥住老穆手腕,向外掰扯扭轉...老穆忍不住疼痛,手上勁一鬆,匕首落地! 同一時間,金穀瞅準了老穆腹背受敵的機會,跳過來猛打! 老穆大概是缺錢缺瘋了,想錢想魔怔了,顧不上被打,伸手從金穀兜中拽走了木盒子! “木盒子是我的!” “是我的!” “是我的!你住手!” 南崖濕滑,三個人團抱摔倒在地,撕扯著、扭打著,場麵極其混亂。 拚好的鑰匙早就被金穀插入鎖孔,隻等著秦辰回來扭動打開...可這一會功夫,生拉硬拽的,也不知誰的衣袖掛著了鑰匙,一下把鎖給帶開了! 老穆第一個發現木匣子開了,他當裡麵有值錢的寶貝,伸手就要去取! 秦辰心說不好,大喊一聲:“不能打開!不能看!” 可老穆哪裡管秦辰喊些什麼屁話... 秦辰身手確也不凡,見老穆不聽勸,抓住老穆的左手食指猛撇,老穆疼得一仰頭,秦辰一腳就蹬在他麵門之上! 這一腳差點沒把老穆半條命給蹬沒... 老穆頭暈目眩,可執著的右手還試圖去抓麵前的匣子... 情急之下,秦辰一個鯉魚打挺接飛蛾撲火接猴子偷桃,電光石火間把木盒子給奪了回來! 但老穆指尖拚盡全力地一勾,將木匣子的蓋子給勾開... 而秦辰奪回木盒一低頭,猝不及防...映入眼簾的是—— 一根,透明的,細棍。 可能是某種水晶材質,一頭稍粗,一頭打磨得細尖。 其貌不揚。 但,隻看了一眼... 秦辰從腳尖到頭頂的每一根汗毛,相繼,倒豎! 一股冰冷的、凝血狀的麻醉感,在全身上下暈蕩開,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自己勉強維持的機械式心跳... ... “咚!” “咚!” “咚!!” 心跳的聲音愈來愈大,漫天徹地,將自己所有的理智和心緒淹沒... 眼前這根冰冷的尖銳石針,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勾起了自己塵封的記憶... 太熟悉了。 刻骨銘心。 這根冰冷的石針呀,好多年不見了... 沒想到在這裡還能見到你... 你這...該死的...千刀萬剮的...食肉寢皮的...挫骨揚灰的... 秦辰隻覺得意識被封禁,一股霸道到無以名狀的力量強迫著自己一把抓起匣子裡的石針,對著旁邊的金穀紮了過去! 那冰冷的尖銳端,驟然間紮穿了金穀的麵具,對著眼睛的部位,毫不留情地插進去!! 鮮血順著臉頰、麵具,從脖子處嘩嘩地流... 極為瘮人! 這一幕驚呆了老穆... 他瞪著眼半張著嘴,看著麵前之人血肉淋漓的慘狀... 片刻後,驚叫著、慌張地逃走了。 ...... 但金穀沒動,秦辰紮他眼睛的時候,他甚至沒躲。 更誇張的是,他連哼都沒哼一下。 顯然,他是甘願被紮的。 仿佛這一切水到渠成,與天邊升起明月,海浪拍打崖壁一樣...是這天下最尋常的事情。 但是金穀的淡然,深深刺痛了秦辰。 他心中湧出無窮無盡的怨恨,一種‘我折磨你我傷害你,你為什麼不恨我’的無理怨怒。 這種怨怒轉化為更加強大的復仇動力,秦辰一把掐住金穀的脖子,將他懸在崖邊,隻要一鬆手,他便會墜崖。 “該記起來了吧,西蒙。” 金穀無法呼吸,吃力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