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軍躺在床上，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正迷糊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了嗯嗯啊啊的聲響。努力睜開迷離的眼睛搜索聲音的來源，看見張守義正在晨練。趙建軍有點不爽，沒好氣的嚷嚷：“老張，一大早你鍛煉就算了，還發出奇怪的聲音，讓金英男和黎博士聽見會誤會我們的！” 　　張守義沒搭理他，繼續著操練直到完成，拿起毛巾擦臉擦汗回答：“你懂個錘子，早上空腹運動有益減脂。你個宅男如果繼續熬夜，嘴上沒把門胡吃海塞，三十歲以後你就會和馬德林一個德行了。” 　　趙建軍也睡不著了，爬起來床走進盥洗室拾掇自己，先拿上電動牙刷，又灌了口液體牙膏，刷的滿嘴白泡，噴著沫子反駁張守義：“什麼年代了啊，現在滿天飛的都是超音速飛行器，滿地跑的都是膠囊列車！身體強壯有啥用，真人拳擊賽收視率都趕不上機器人角鬥了。” 　　張守義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隨你咋說，你現在年輕有嘴硬的資本，過兩年等你在床上仰臥起坐兩分鐘就累的像死狗的時候，你會回來和我一起運動的！ 　　“哎！對了，老張你琢磨琢磨，如果咱們搞一臺那種無毛大狗參加機器人角鬥，是不是能賺上一筆？” 　　“你倒是敢想！不過真的以那家夥的性能，即使拿不到冠軍獎金，打個八強十六強問題不大！如果給它配點動力外接組件，打進決賽也不是不可能！”張守義摩梭著下巴認真的回答。 　　“哎，別歪歪了，那玩意的維護費用估計也不是小數目，想想得了。”趙建軍泄氣的說。 　　兩人熱切的討論進入冷場，似乎看不下去了，雙人間中響起金英男貼心的聲音：“起床了吧？十分鐘後我帶你們吃早飯，然後參加入職培訓，請做好準備。”趙建軍和張守義對視一眼，小聲交換意見：“這金博士不會一直在監視我們吧？”“說不好，看起來他好像對黎博士沒興趣，難道他喜歡咱們這款？” 　　“......我聽得見！” 　　兩人慌忙開始拾掇，該擦臉擦臉，該洗澡洗澡。隨後金英男帶著老老實實的兩人來到了餐廳，早飯點餐廳裡麵的人就更少了，三人坐定邊吃邊聊。 　　趙建軍吸溜著麵條：“哎，老金，你昨天說咱們這個‘方鉛之墻’，是不是在人們心中是個響當當的硬角色？”邊說邊拿起一個蘋果塞進口袋裡。 　　“應該吧，不過不是在人們心中。”金英男咽下嘴裡的土豆泥，回答道。 　　“呃？你該不會是說在那些無毛大狗心中吧？老金你還真有趣。” 　　金英男搖搖頭，拿起一罐酸奶插上吸管：“等會你就知道了，別急。” 　　“崗前培訓什麼內容？要不要考試啊？” 　　“你們又不是來上學的，不用考試。” 　　“那就好，我要是個做題家，也不用進廠玩遊標卡尺了。哎，老張你那碗餛飩好吃嗎？分我個。” 　　張守義把餛飩碗推到趙建軍麵前，拿起一個肉包咬了一口：“金博士，什麼時候能把我們身上的腳環取下來，挺不方便的。”金英男拉起襯衫袖子，亮出手腕處的同款手環說：“不用擔心，那不是對待囚犯用的電子腳鐐。如果你覺得在腳上不方便，日後可以換成其他款式，手環，耳墜，鼻環，臍環，都可以。”張守義點點頭放下心，繼續對付包子不再言語。 　　“好了，吃完咱們就走吧。”金英男嗦盡最後一口酸奶站起身來，張守義和趙建軍跟在後麵，三人踏上自動走道。一行人路過日常維護區來到中心樞紐，接著乘坐電梯向下六層，而後又隨著自動走道到達BF6的東側盡頭，自動門打開時看見黎瑞瑛正在裡麵忙活。與第一次見到她不同，今天黎瑞瑛紮起了長發，盤在腦後形成一個黑色漆球，配上黑框眼鏡白色大褂跑鞋，顯得更加利落。 　　“黎博士這麼早就來了啊，沒吃早飯吧？對身體不好！”趙建軍開心的打招呼。 　　“嗯。”黎瑞瑛繞著兩臺黑色的“大棺材“頭也不抬繼續忙活，三人就在旁邊安靜的等著。 　　“好了！你們兩個，愣著乾嘛，快進去！” 　　“我說美女，這是什麼，送我們上路？”趙建軍抱著胳膊後退了一步。 　　“看起來有點像廣告裡麵推銷的虛擬倉，這玩意倒是不便宜。”張守義接過話頭繼續說：“用這個給我們做崗前培訓有點奢侈啊。” 　　“市場上流通的那些虛擬倉是我們五年前淘汰的技術，在那之後我們改善了神經連接方式，減小了對突觸的刺激。放心，對你們的大腦不會造成損害。快點進去！具體內容你們進入後就明白了。” 　　趙建軍和張守義看著艙蓋緩緩打開，各自挑了一臺老老實實躺了進去，而後黑色蓋板遮住兩個人的視線，排氣閥發出“呲呲”的聲音。黎瑞瑛望著手上被塞過來的蘋果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身後的金英男迫不及待的打開一個視頻窗口，很快兩個人的身形就出現在窗口中。 　　趙建軍有點懵，剛才隻感覺到黑暗中出現一隻冰冷柔軟的大手捏住了自己的腦袋，好像還饒有興致的使了使勁試試自己腦殼的硬度。接著眼前一亮，自己和張守義就忽然出現在一棟大樓前。兩人所見的是一幅靜止的畫麵：飛鳥和魚，趕路的成人和玩耍的兒童，摔落的咖啡杯和升起的氣球，時間被凍結，全世界似乎都睡著了。 　　金英男的聲音響起：“哈哈哈！我等這一刻好幾天了！‘方鉛之墻’沒有培訓隻有實戰！趙建軍你會喜歡這個遊樂場的！兩分鐘內場景模擬就會開始，任務是‘Search and Destroy(搜索並殲滅)’友善的提醒哦！你可以在這裡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過對象的反應也是即時生成的哦！” 　　“簡單來說你攻擊路人，路人也會還擊。”聽起來是黎瑞瑛的聲音。 　　“所以建議是不要做奇怪的事情哦！當然如果你敢做，我也不介意錄下來私人珍藏，哈哈哈哈！” 　　“虛擬場景中，你們接收到的刺激會通過神經接口反饋到大腦，產生真實的感覺。” 　　“所以真的會痛的哦！也有可能會死的哦！” 　　“瑪德，我是真的會痛，你是真的已瘋！”趙建軍低聲罵道：“黎博士，還有什麼提示可以給我們嘛？” 　　“不，我沒有任何給你的提示。”黎瑞瑛小聲回答。 　　“去吧，發現‘異常’，找到‘異常’，消滅‘異常’！遊戲開始，不死不休！”金英男話聲一落，麵前的禁止畫麵解凍：飛鳥揮動翅膀離開大樹，魚兒甩動尾鰭在水中轉了個身，各種聲音撲麵而來，一霎間沖的趙建軍有點喘不過氣來。 　　趙建軍用胳膊肘捅了捅張守義：“怎麼樣，你感覺如何？” 　　“還好，我好像有點暈。”張守義好像在重新適應自己的身體一般，不安的抖抖手腳。 　　“有主意嘛？” 　　“金博士既然提到‘異常’，又把你我放在這棟大樓前麵，是不是說‘異常’在大樓裡麵呢。” 　　“有可能，咱們進去瞧瞧看。”說話間兩人並排走向大樓，穿過門禁到達大堂。水晶穹頂之下人來人往十分熱鬧，一點也看不出“異常”，和趙建軍印象中的寫字樓日常的工作景象完全一致。趙建軍走向索引牌，“好家夥，十層樓竟然擠進了二十多家公司，這擁擠程度趕上高峰時間段的膠囊列車了。”而張守義踱進等候區，一屁股坐進沙發裡開始觀察來往的人流。 　　趙建軍耐心的花了十來分鐘看完了索引牌上的所有公司名稱，也沒有發現任何特殊的地方，回頭發現張守義已經坐下了。“好個老張，竟然比我還早就開始偷懶。”趙建軍氣呼呼的小跑過去，坐到了張守義旁邊：“你有啥發現嘛老張？” 　　“還沒有，倒是挺正常的，普通人的工作日不就應該是這樣嘛。” 　　“對啊.......普通人的日常......不對！”趙建軍一拍大腿：“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哦哦，小趙你說說看！” 　　“你想想啊老張，老金說咱們這個牛哄哄的組織，叫什麼‘方鉛之墻’的名頭很大，你覺得咱們會來這裡處理些雞零狗碎的小事嘛？” 　　“那是普通警察的活，應該輪不到‘方鉛之墻’出手。” 　　“就是啊，所以肯定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才把咱們弄進來模擬的，可一個普通寫字樓能發生什麼大事呢。” 　　“我想想，寫字樓出事無非是火災，漏電事故，人群踩踏。難不成還能搞個飛機來撞？那咱們也管不了啊。”張守義琢磨了下回答道。 　　“不管怎麼樣，咱們去中控室看看，有監控的話，估計比咱們在這裡隻能盯著一小塊地要強些。”趙建軍一拍大腿站起身來。兩人順著索引牌的指示，走樓梯下到負一層，一個外墻上散布著各種汙漬的小房間孤零零的立在墻根，從窗戶透出發暈的黃光，旁邊地下停車場不大，三兩輛大小車老老實實的趴著窩。 　　“就是它了！”張守義準備過去敲門，卻被趙建軍一把拉住：“傻啊，你就這麼過去？‘我們是方鉛之墻的，現在征用你們中控室！’？” 　　“......小趙你有什麼辦法？” 　　“你在役時的那兩下子沒忘記吧，等下......” 　　一位穿著皺巴巴製服的保安大叔翹著腿抽著煙，忽然有人敲門。“誰啊？”沒人回答，敲門聲卻越發急促起來。大叔不情不願的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打開門，看見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滿臉堆笑：“哎，大哥，不好意思，洗手間在哪？”邊說邊從身上摸來摸去，似乎要給自己打煙的樣子。大叔壓住火氣剛準備回答，身後出現一雙胳膊勒住了自己喉嚨，掙紮了兩下後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 　　“你有煙打給他？” 　　“我有個屁，所以才摸了半天啥都沒摸出來啊！” 　　張守義把保安大叔拖進中控室，摘下他的帽子堵上嘴，又四處找繩子準備把大叔綁起來，一時半會沒找到，找書苑 www．zhaosｈuｙuan.coｍ 於是心一橫抽出大叔的皮帶，給大叔來了個四馬攢蹄。走向監視屏幕的趙建軍看到這幕頓時樂了：“哎喲嗬，老張你還會這招？龜甲縛會麼？有空教教我。”，平常可見不到張守義露這一手。 　　正說笑間，顯示器上大樓的所有卷簾門開始緩緩降下---前後側門，地下停車場出口，接著防盜窗也自行封閉，將大樓封成一個方方正正的水泥疙瘩。趙建軍笑不出來了：“老張你快來看，開始了！”大堂裡的人員首先發現了異樣，有的開始捶打卷簾門，有的開始四處尋找物業管理人員，還有的開始急急忙忙打電話試圖和外界取得聯係。然後是樓層間的防火門也被鎖上了，跟著刺耳的火災警報響了起來，伴隨著消防噴淋射出的雨水砸向人群。在聽覺觸覺視覺三重刺激下人群崩潰了，他們抱頭鼠竄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有聰明人跑向了電梯間，發現電梯還能運行，而那些試圖從緊急出口逃生的人被防火門擋住，猶豫片刻後也跟著跑進電梯，轎廂帶著驚魂未定的人群一路而上直達頂層，門打開後濕透的人們才發現這層即沒有警報也沒有暴雨，麵麵相覷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接著同樣的事情開始在二樓重演。 　　“它在驅趕人群？”趙建軍似乎明白了對手的企圖，它想把人集中趕到一個地方去，趕到頂層去！：“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都不敢想！”其實不用想都知道對手想乾什麼，人類自己以前就做過同樣的事情：索比堡，奧斯維辛，盧旺達飯店。 　　“它到底是誰？它在哪？”張守義懵圈了，睜著無辜的環眼看著趙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