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軍和張守義對於所謂的歡飲會並沒有什麼期待。雖說對於“方鉛之墻”而言倆人是菜鳥,可他們又不是初出茅廬的職場新人了。早就心知肚明所謂迎新這個形式,可能包含很多目的:有的領導借機籠絡人心,這就算比較地道的。有的領導屆時和上級表忠心,和平級拉關係,也還屬於人之常情。更有不靠譜的趁機把小姑娘灌的五迷三道,然後把手伸進別人裙子裡麵,這就比較下作了。要說令倆人不齒的是借機搞鴻門宴,趁新人立足未穩的時候給人下馬威上眼藥的貨色,也不是沒有經歷過。而這幾種趙建軍倒是不害怕,他怵的是那種悄悄咪咪坐一角落,不主動找別人套近乎,別人進酒他也不拒絕,靜靜觀察周圍的人事,心裡不知道琢磨啥的領導,搞得和微服私訪一樣,偷偷摸摸不夠敞亮。“最大的恐懼來自於未知。”果然愛手藝老先生是有真知灼見的。 倆人拾掇拾掇就出門了,這幾天的經歷讓倆人大腦有點過載,對口相聲都說不利索了。趙建軍踢了踢張守義的鞋:“哎,老張,你說陣亡率那麼高,咱們會不會哪天就上路了?”張守義倒是看的很開:“現在是和平年代,至少還沒有發生熱戰,高能高到哪裡去,我估計金博士說的居高不下是相對於其他行動組而言的吧。不過話說回來,兒子都四歲了,就算掛了我也算對老爹有個交代了。”趙建軍不樂意了:“哥們還沒結婚呢,你不要豎旗子!連帶誤傷到我就不好了!”張守義一腳踢了回去:“那就趕緊找對象啊!你不是瞄上黎博士了嘛,我看的出來,不拒絕就是有戲!加把勁!” 倆人聊天的功夫自動走道繼續運轉,到了餐廳入口他們也沒有墨跡直接向裡麵走。進去後發現這次歡迎會是自助餐的形式,並沒有采用傳統的分桌製。餐廳裡麵已經有不少人,三三兩兩各自忙活,有的在挑揀自己喜歡的食物,有的拉著相熟的朋友正在聊天,也有感情好的小隊聚在桌邊小聲討論,更不乏如同交際花一樣的人物,在人群中穿梭,不時停下和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寒暄幾句。趙建軍和張守義也沒把自己當外人,目標明確直奔食品陳列臺,從臺肚子裡掏出餐盤準備先好好吃上一頓,倆人的想法完全一致:管它是不是鴻門宴,先喂飽自己再說。 正當趙建軍往餐盤裡麵放雞腿的時候,一隻大手拍在肩膀上,轉頭一瞧,哎,是熟人---A3小隊的王青春出現在身後。趙建軍倒是不反感王青春,甚至還有幾分臭味相投的意思。倆人一見如故,就近找了個空桌坐下,交頭接耳不知道嘰嘰咕咕的說些什麼。張守義看到了也不意外,年輕人嘛,容易打成一片,於是搖搖頭拿上一瓶小號二鍋頭,找了個空桌坐下剛準備漱漱口,旁邊就有人搭話:“小夥子你好啊,你就是張守義吧?” 張守義聽著話不咋對勁,自己也算是坐四十望五十的人,喊自己小夥子怕不是占自己便宜,剛準備犟嘴卻看到一對白眉,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在這種相關部門能待到眉毛發白還不被掃地出門的人物,就算不是萬年的閻王,也是千年的老妖。”趕忙畢恭畢敬的回答:“老先生您好,您說的沒錯,我就是張守義,請問老先生有什麼指教?” 白眉毛的點點頭:“小夥子你也不要緊張,我就是這兒一普通管事的,來之前我看了你通過新手場景的錄像,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張守義坐的筆挺,二鍋頭早被放到一邊去了:“您盡管問,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當時怎麼發現身邊的趙建軍不是本人的。” “趙建軍壓根不是一板一眼的人,一說話就露餡了。” “大黃獨自去營救困在電梯裡麵的人,然後被AI借電梯殺死,你有覺得自己哪裡犯了失誤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當時我覺得虛擬場景裡麵的人都是假的,為了完成任務這些人是可以被犧牲的。現在看來我的覺悟不高......” “那如果將來你去現場執行任務,遇到類似的問題你還會為了完成任務不惜犧牲別人嗎?這個問題你不用回答我,甚至不用回答任何人,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好了,我問完了,小夥子你繼續享受這次聚會吧。”白眉毛緩緩上升,一臺浮空椅帶著他的身體完成了轉身的動作,然後飄然而去。張守義愣了半晌,猛然抓過二鍋頭狠狠了灌了一口。剛和王青春咬完耳朵的趙建軍一臉喜氣洋洋,發現張守義不知所蹤後四下尋找,望見張守義正在角落裡麵鬱悶得噸噸噸,趕緊走了過來詢問情況,聽張守義說完前因後果後,趙建軍倒是滿不在乎:“老張,你被人忽悠了!” 張守義還覺得剛才白眉毛的話倒是有幾分洪鐘大呂發人警醒之意,聽到趙建軍這麼說反而更迷惘了:“怎麼說建軍?” 趙建軍開始倒壞水了:“所謂站著說話不腰疼,坐在顯示屏前指揮和現場沖鋒陷陣能一個樣嘛?事前給我沖,事後諸葛亮指責當事人應該如何如何誰不會啊?”他拿起二鍋頭晃了兩下繼續白活:“你看哦,咱們就是普通的半路出家的菜鳥,新手場景犯個錯我看也沒啥大不了的。至於以後嘛,出到現場具體情況具體對待,咱們能救就救,能幫就幫,但是咱們又不是那些高等學府一流軍校出來的社會精英,能力有限也正常,反正盡力無愧於心就好。你看是不是這個理?” “十萬天兵圍攻花果山的時候,齊天大聖也沒保下他所有的猴子猴孫嘛!不過你思想覺悟是不高,這麼多年也不給我介紹個女朋友!” 不管這番歪理邪說別人認不認,張守義是吃這一套的:“建軍你這個小子就是會貧,你這張嘴在我麵前花有個屁用,怎麼不去找你的黎博士去搖舌?” “嘿嘿,早找過了,人好像沒來!” 金英男此時卻急得一頭汗,總工不見了!原本按計劃今天晚上要發言致辭的總工提前跑路了!明明剛才還看到他和張守義麵談的啊? 一把手不在,有事必須請示二把手,金英男趕緊四下尋找陳總助的身影,好在陳總助的花白頭發在人群中頗為紮眼,金英男三步並兩步趕忙跑到陳總助身邊:“總助,時間差不多了,可總工好像提前退場了......您看這歡迎會......” 陳總助是有擔當的:“沒事,一場普通的歡迎會嘛,大家開心最重要,我們要與民同樂嘛。” “可這個致辭,平時都是總工來的...要不今天您來......?” “致辭就是個形式主義嘛,不過該有的還是要有,恪瀚,今天你代表我致辭吧!“陳總助看向身邊一個高大的年輕人。 “好的!” 金英男有點慌:“總助這恐怕不太合適吧......” 陳總助盯著金英男的眼睛,沉聲說:“沒有什麼不合適的,要給年輕人更多鍛煉的機會嘛......小金你也是年輕人,你說對不對?” “對,對”金英男縮了下去。 “很好。”陳總助轉頭柔聲對高大的年輕人說:“恪瀚,你準備一下,順便和大家宣導下咱們之前聊的思想,提前和大家通通氣。” “是!” 大約十分鐘後餐廳中響起金英男經過擴音器放大後的聲音:“歪!歪!!各位晚上好,抱歉占用大家一點時間。” 餐廳中的眾人意識到歡迎會就要正式開始了,於是紛紛向餐廳中央臨時搭建起來的表演臺圍了過去。 “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有兩位新人加入‘方鉛之墻’,今天的主題就是歡迎新人,給咱們新來的兩位同事一個機會認識下大家。趙建軍張守義,請上臺來。” 倆人聽到叫自己的名字,大庭廣眾之下不好作妖,老老實實走上臺去。 “和大家介紹下自己吧。” “張守義向各位問好,曾在XX部隊服役,退役後在東南工業集團23號廠房擔任設備維護工作。請各位前輩們多多指導!謝謝。”張守義站了個標準的軍姿,大方的介紹自己。 “趙建軍,江北大學肄業,在東南工業集團23號廠房做質檢。大家好啊~”趙建軍一臉興奮的向臺下揮手。 “這就算互相認識了,以後大家工作上可以多多交流。好了,兩位可以下臺了。” 倆人聽話的走下臺去,趙建軍臨了還比了個“耶”的手勢。 “下麵有請‘陳恪瀚’指揮致辭!大家歡迎。” 臺下頓時爆發出一陣嗡嗡聲,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過了好一會才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陳恪瀚倒也沉得住氣,等掌聲停下後快步上臺。趙建軍張守義倆人站在臺下抬頭仰望,看見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走到了臺中央。步伐沉穩身型矯健,倒也稱的上氣宇不凡。倆人難得的沒有立刻開始吐槽,等著陳恪瀚指揮的高論。 陳恪瀚站定後開始致辭:“首先歡迎張守義趙建軍兩位新同事的加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希望兩位將來在工作崗位上竭力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同事們共同努力進步。” “同時兩位也是幸運的,根據我和陳總助的討論,為了提高科研水平和現場處理問題的能力,保持團隊的核心競爭力,接下來的幾年,我們將會逐步提高招收新人的標準,具體來說就是將來不會麵向社會招收人員!科研人員隻會從漢華,中大,西大三所大學中選拔,現場工作人員隻會從各大軍區現役優秀人員中挑選。” “上述方案已經得到陳總助的批準,隻待總工蓋章即可實施。” “相信我們這個團隊將會在總工和總助的領導下更加強大有力,你我都將有一個更加光明的未來!謝謝大家。” 陳恪瀚說完下臺下望了一眼,然後伴著零七八碎的掌聲下臺走到了陳總助旁邊。 “好!我們再次鼓掌感謝陳指揮致辭!”金英男趕到臺中央救場,臺下又響起掌聲一片:“晚餐正式開始了,大家吃好喝好!”金英男摸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趕緊跑下臺去。 “建軍,看來咱們來的不是時候啊。”張守義捅捅趙建軍的腰子:“果然是鴻門宴啊。”趙建軍也笑不出來了:“我算明白為啥黎博士今天晚上沒出現了。” 而在餐廳的另一邊,陳恪瀚拉著陳總助坐到了一起: “這兩個新人聽說是您下令帶進來的?看起來隻是普通平頭老百姓而已啊。” “人是我要帶進來的,但卻是總工下令招進了‘方鉛之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