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地本願寺在江戶市各種名勝古跡中算不得數一數二的去處,比起坐鎮盛京市擁抱萬千信徒的本山大剎更是相形見絀。在中央區裡旅遊勝地群中都混得勉勉強強,平日並沒有多少觀光客來此遊玩,連對麵的築地市場都比它有名的多。頂多是逢年過節或是佛門大典時,偶爾能見到人潮洶湧的場麵。趙建軍站在瀝青鋪成的新大橋街上,不免有些感慨---眼前這米黃色石頭搭建起來的本堂大殿看起來確實是氣派十足,中央豎著圓滑飽滿的穹頂,兩座小型佛塔站住南北兩端,當得起寶相莊嚴四個大字。和漢國大部分坐北朝南的地標不同,築地本願寺坐東向西,門口正對本山方向。創始人親鸞真人的雕像被放置在西南角,背對大殿麵向寺外,一手拄杖一手捏著念珠,鬥笠下的麵容看不真切,自有一股古拙端正的氣勢直沖雲霄。 趙建軍四下觀察的同時,旁人也在打量他和旁邊的斯卡雷特。二小姐終於過了一把穿衣服的癮,大紅色貼身高領羊毛衫打底,外麵披上件短短的黑色皮衣,胸前鼓鼓囊囊很是累贅。下身肉色絲襪配墨綠短裙,要知道今天江戶城的氣溫隻有兩三度,真不明白腿不冷嗎?盡心挑選的長發披散在肩頭,從黑色縫隙中時不時逃出金色耳環的反光。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項鏈在雪白的脖頸上圍了兩三圈,直直垂到肚臍上方半寸。肩頭挎上小蛇紋皮包,再用大墨鏡遮住仿生電子眼,果然是吸人眼球的化妝打扮。不過周圍的遊客頂多偷偷看上倆眼,便趕緊把腦袋轉向別處。原因自然是鮮花旁邊站著一位長身大漢,藍色緊身西裝被肌肉撐得似乎要爆開,再偷瞄一眼脖子和雙手的紋身,傻子都明白這貨不好惹。 察覺到周圍異樣的目光,趙建軍終於確定自己被斯卡雷特和勤勝瀾坑了。不就是現場查看情況嗎,為何一副幫派人士的打扮?事到如今後悔也晚了,土鱉隻得捏著鼻子問道:“要麼咱們分頭行動?你去南邊的第一傳道會館,我去北邊的第二傳道會館,最後在本堂集合可好?” 斯卡雷特斜著眼睛瞟了他一眼,脆生生地回答道:“我倒是無所謂啊~隻是以這副軀體第一次出任務,又是小日國這樣人生地不熟的環境,發生什麼意外我可說不好~”。趙建軍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扶額嘆息道:“行行行好二小姐。那咱們一起吧!” “哼!算你識相!”,一米八的鋼鐵之軀貼上前來,差點把趙建軍撞一跟頭。被斯卡雷特擒住右臂,趙建軍哪裡能抽得出手?隻好乖乖一起走進本願寺大門。一進場就發現個新奇玩意,草地旁站著一方石槽,一根長竹頂在上方,竹上有小孔汩汩活水流出。下麵短竹紮成的小席上放置著短柄木勺般的玩意,遊客們紛紛上前用勺子從槽中舀出水來,把雙手清洗一番後將勺子放回,原來是個凈手池。等到那三兩個人離去,趙建軍才注意到石槽正麵嵌著五塊石板,上各刻有一個漢字,合起來便是“眾水一味凈”,當然也有可能是“凈味一水眾”。半文盲土鱉搞不清楚,又開不得口問旁邊的斯卡雷特,隻好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走近凈手池,有樣學樣洗了洗手。斯卡雷特歪著腦袋瞧他,等他洗完又撲上來挽住胳膊,倆人齊齊直奔中間的本堂而去。 港區的勤勝瀾和王大龍更是輕鬆,大眼蛇......哦,現在可不能說她是大眼蛇。基地裡麵空投來的玩意是個四四方方大黑盒子,板板正正坐在後排座上,大眼蛇把自己立棍,大半個身體都從黑盒上預留的接口插了進去,隻留下個腦袋露在外麵不停旋轉。看起來和一百多年前的老實收音機有些神似,頗有些滑稽。雖然說這個造型賣相不好,功能確實強勁,隻兩三個小時的功夫便把港區裡大大小小的AI都掃了個遍,倆人麵前的投影屏上陸續出現紅紅綠綠的光點。這些家夥識相得很,如同見了老鷹的兔子,大部分腦袋一縮躲回壁壘服務器後麵,膽子小的更是乾脆斷了網絡連接。王大龍望著紅豆綠豆無聊地打起哈氣,一拍大腿看向勤勝瀾問道:“勤姐,你說我們這麼搞能有什麼收獲。估計就是轉上一天,也不過是麵前多幾顆芝麻綠豆。” “那你的意思呢?”,勤勝瀾盯著前方的路麵回答道,“難道你還想殺進龍穀山本願寺,把他們門主抓起來問話?” “不不不,現在自然不行......可寺廟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們有沒有方法查到這家夥的行蹤?或者想個辦法登門拜訪一番?”,王大龍還真的在琢磨這個課題。勤勝瀾搖搖頭回答道:“你想多了,別說人家是宗教首領。就算是個一個‘普通’的資本家,旗下有四五十個工廠的規模,這樣的大佬咱們若是沒有門路,恐怕是想見都見不著。” 王大龍聞言一愣,勤勝瀾說的自是正理,趕緊閉上嘴不再吭氣。無人小車兜兜轉轉,直到日落西沉明月當空才調轉車頭駛回富津市。 世田穀區終於平靜下來,果然如同目暮小五郎警官料想的一般,不到三天的時間大和仁家的滅門慘案就如石沉大海一般。警視廳那頭半個屁都沒放,自己這些小警察敢去觸黴頭?當然也不能說他們什麼事情都沒乾,網絡上相關信息倒刪除地挺快。反正已經滅門沒有苦主,就當沒發生好了! 目暮警官抱著石原光滑的肩膀,兩眼盯著天花板發呆。旅館裡暖氣打得很足,倆人赤條條隻蓋著一層薄毯都不覺得寒冷---就是這樣的露水鴛鴦,怎麼能作得長久?要是裡美能離婚就好了,待會就不用回家,而是和自己美美地睡到天亮。正琢磨間石原警部哼哼兩聲,驀的睜開眼睛問道:“小五郎,幾點啦?我還要回家呢......” “還早呢......這才九點,你還能睡一個小時......”,目暮警官摸了摸懷中人的頭發,溫柔地回答道,“今晚能不回去嗎?我們一起吃個夜宵,然後......” 忽然石原警部手上的終端亮起,刺耳的鈴聲震碎了倆人的溫存氣氛。裡美兩眼惺忪向顯示屏看去,看到來電號碼一個激靈。光著屁股跳下床去,邊鞠躬邊小聲回答。躺在床上的目暮警官摸不著頭腦,對麵那人嗓門大到連他都聽到隻言片語,聽動靜似乎是......毛利警視?打量石原警部咬著嘴唇轉過身來,好像通訊結束了。目暮警官感覺自己又來了興致,剛剛伸出鹹豬手卻被她一把打開,接著冷冰冰的話語震耳欲聾:“目暮警官,我們遇到麻煩了!有消息說花旗國大使拉姆·伊曼紐爾在他的情人家裡被擄走......趕緊起來!我們一起去現場看看!” 目暮警官好似被雷劈了一般滾下床來,兩人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便穿好衣服。小五郎留下化妝的石原裡美,先一步離開旅館直奔案發現場。地方倒不難找,玉川警察署馬市公苑前駐在所裡所有的警官終端裡都有個記事本,上麵滿滿當當記錄著達官貴人們的住址,拉姆·伊曼紐爾無疑是這小本本上的前十名之一。無人駕駛小車亮起警笛直奔都立砧公園,順著大藏大道一路向北,右轉拐進美術館大街,街邊第二棟別墅就是。穿著製服的同事早就把警界線拉起,工藤小夥看到車牌立刻認出是老領導趕到,著急甩開雙腿跑進車邊拉開車門,一開口便是:“目暮老大,又出事了!您趕緊來看看!” “別慌別慌!”,小五郎邊掏香煙邊下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一把摸了個空,看來是落在情人旅館裡了。嘆了口氣拉開黃色帶子,邊走邊問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工藤俊彥緊跟著目暮警官走進現場:“八點!隔壁的健身房報的警!說是聽到槍聲!我們立刻就趕過來的,結果......”,他一指鼻子前的小院子,“就是這副模樣。” 目暮警官看著麵前一片狼藉眉頭緊鎖,院子裡停著兩輛小車,車邊上躺著幾具屍體。紅色的血液混著白色的組織液,把地麵搞得黏糊糊的。“又是生化人啊!”,目暮警官踮起腳步,小心地從一旁繞過,輕手輕腳向屋裡走去,十幾分鐘後又出現在正門玄關處,嘬著牙花子喃喃自語:“不對勁啊......” 石原警部終於趕到現場,臉蛋潮紅看起來魅力十足。此時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目暮小五郎立刻上前匯報一番。石原警部聽完並不放心,找了個由頭把工藤支開,擰起小五郎的耳朵再次進屋排查一遍。主臥裡看見一位妙齡女子玉體橫陳,兩隻死魚眼盯著天花板,一名穿著花旗國軍服的士兵死在門口。石原警部咬咬牙問道:“難道又是上次將大和家滅門的兇手?” “肯定不是!”,目暮警官想起當初那個奇怪的男人給自己的信息,一晃腦袋否定了上司的猜想。不曾想反而引起石原警部的懷疑,瞪起一對鳳眼撇了他一眼,正要開口追問時,門口的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倆人齊齊轉身,工藤喘著粗氣出現在眼前,大聲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麵來了一群花旗國軍人,應該是大使館那邊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