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有眼，終是讓我遇到了恩人之後，讓我略能回報一二，此生也算無憾了！”閣主喃喃自語，似是陷入了追憶中。 　　見閣主說得鄭重，淩昊不敢插話，端起茶杯又喝了一杯。他知道奶奶有神奇的療愈能力，猜想也許是幫閣主治過病。 　　閣主回過神來，又給淩昊倒了一杯，滿懷慈愛地說：“小韓應該還要點時間才能醒來，你要不嫌我囉嗦，我就跟你慢慢聊聊過去的事兒。” 　　“晚輩求之不得！”淩昊趕緊說。他也確實很感興趣。 　　“那是快五十年前的事兒了。二戰後世界格局暫時穩定，卻並不太平，國際上美蘇爭霸、北約華約對峙，爭端不斷，許多國家內部也暗流湧動甚至內亂頻繁，導致人間失序、天地變色，為禍之烈，尤甚二戰。一些小國因內部動亂、清洗或天災而死亡的人數竟然比二戰還多。你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嗎？”閣主沒有直奔主題，卻說起了大背景。 　　“呃？晚輩認為此中必有蹊蹺，但還沒細想過。”淩昊有點尷尬地回答，按他掌握的信息，自然是大國爭霸在內部的延伸，但閣主既然這樣問，顯然不會是如此膚淺的答案，而他自己確實沒有仔細思索過過此類歷史問題。 　　“嗯，這不怪你！即使是專業的歷史學者，對世界幾千年文明史，大家關注的主要也是疆土變遷、城池得失，王朝更迭、幾姓興衰。爭來爭去，都在王權的圈圈裡打轉，目光如豆，坐井觀天，實在可憐可笑、可悲可嘆！”閣主無奈地搖了搖頭。 　　“難道另有原因？”淩昊好奇地問。 　　“說來沒人相信，事情的起因，是科技問題，一戰二戰是，其後延綿至今的各種爭端也是。不屬於這個星球、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科技，在不合適的時間出現在不合適的人眼前，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閣主痛惜地說道。 　　“科技問題？”這個答案大大出乎淩昊的意料之外。 　　“不錯。本該造福全人類的科技，卻差點成了毀滅人類的元兇。當然這後麵的原因，涉及到了異能世界對世俗世界的掌控和爭奪，而科技是其最重要的手段之一。” 　　“哦？！”淩昊想起了爺爺說的覺醒者戰爭，不禁輕呼了一聲。 　　“你或許已經有所耳聞，後麵我還會詳細說這個問題，現在暫且回到我的故事上來，憋了幾十年，我都快憋瘋了。”閣主解釋了一下，然後繼續道： 　　“二戰中，許多國家都組建了異能研究所，專門負責研究和培育具有特殊能力的變種人和超能武器，當時的民國政府也不例外，設立了一個秘密機構，開展了代號為“盤古計劃”的異能研究，我父親是當時最著名的腦神經科學專家，而母親則具有通靈之能，所以都被吸收到那裡做了研究員。 　　由於戰局動蕩和經費奇缺，研究一直沒有太大進展，直到日本投降，他們接收了一個神經武器研究所，那裡麵除了有大量的神經武器及原料和資料外，還有一艘疑似外星飛碟和幾具外星人屍體。” 　　“外星人屍體？”淩昊一聽立馬來了興趣，插話問道：“他們長什麼樣？現在可還在？” 　　“外星人屍體在後來被毀掉了，我也沒見過，隻在我母親的遺物中發現了一張手繪稿，長得與地球人類差不多，隻是四肢和軀乾都比較細長，手指和腳趾之間都有肉蹼。 　　當然大家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以為又是倭國人的變態發明，本來是要全部炸毀的，在我母親的苦苦哀求下才保留下來，說是有神靈托夢給她，破壞飛船和屍體會給人帶來大厄運。當時的人對鬼神之說還是很相信的，於是保留了下來，後來我母親就和我父親結了婚，當局還給他們另建了秘密研究所，專門研究異星科技。” 　　“啊？當時就有人研究異星科技了？怎麼外間一點消息也找不到？”淩昊驚奇道。 　　閣主道：“既然是秘密研究，自然不會對外宣傳，怕引起世人的恐慌和混亂。事實上比這早得多的時候，國外就已經有許多專門機構在研究。甚至可以說，整個近代以來的科技爆炸，都是研究異星科技的成果而不是地球人類自然進化的結果。” 　　淩昊想起爺爺的話，不由點了點頭，可又疑惑地問道：“可是據我所知，異星文明遺跡在華夏大地上古已有之，為何就沒能發展出科技文明呢？” 　　閣主嚴肅道：“我要糾正你一個說法，不是沒有發展出科技文明，隻是沒有發展出‘近代科技文明’。如果你把科技文明理解為是一種能量組織方式的話，就會發現其實我們的祖先在人類發展的上一代科技文明，也就是農耕文明方麵，是遙遙領先於世界的，沒有任何其他文明可以像華夏文明一樣如此大規模、長時間地組織和動員社會最重要能量——人力。” 　　從這個角度理解科技頗有新意，淩昊不由點了點頭，又問道：“您的意思是，這種組織人力的方式也是來自於異星文明？” 　　閣主點頭道：“我的研究表明，許多集大成的古代思想家和製度設計者，都有接觸異星文明的痕跡，如老子、鬼穀子、商鞅等，他們的東西一拿出來，就已經是相當成熟和完備的體係，如果沒有先驗的原型，是很難想象的。” 　　淩昊不由又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既然如此，那為何在近代又落後了呢？” 　　閣主嘆了一口氣道：“典型的路徑依賴。西方有句諺語，大概意思是‘你所依賴的拐杖，終究會成為你的枷鎖’，正是因為在上一代文明中太成功了，所以係統逐漸走向了封閉和鎖死，渾然不知推動社會發展的能量已經從人的體力轉向了化石燃料、機械之力和人的腦力。 　　從能量組織的角度，你也可以理解為農耕文明需要的是核聚變，就是把盡量多的人力聚合在一起，把一盤散沙牢牢凝固成一個整體、一部機器，這樣才能從與其它物種、其它族群的競爭中勝出。 　　而在化石能量和機械之力出現後，人的體力在總能量中的作用已經下降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人的腦力與其它能量的結合變得越來越重要。這是一種裂變式的發展，需要激活盡量多的腦力能量及其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 　　淩昊還有許多疑問，但又想自己打岔太多，扯得有點遠了，於是抱歉道：“打擾閣主道思路了，您請繼續說。” 　　“唉，與大時代和人類整體命運相比，我那個人得失其實也不算什麼了，隻是如鯁在喉、時常噩夢，如今見到你，又想起你奶奶，感覺不吐不快，你自己看吧。”閣主說完，把一個信息光球遞給了淩昊。 　　淩昊用魂念展開一看，大為震驚，原來卻是閣主父母如何因“歪理邪說”而受到萬人唾棄和閣主如何在別人蠱惑下與父母反目成仇，導致他們傷心而亡的人倫慘劇。 　　“閣主請節哀！那也是外力使然，怪不得閣主！”沉默了半晌，淩昊安慰道。 　　“是啊，時代使然！人人都這麼說，好像這樣就可以減輕自己的罪孽。可人畢竟不是浪花，也不是浮萍，是有知有感、有靈智有思想的萬物之靈。我們喜歡用別無選擇為自己開罪，可是人從來不存在別無選擇，說別無選擇，其實也是選擇，我們可以選擇跪著活，也可以選擇站著死，可以選擇做行屍走肉，也可以選擇做剎那絢爛的煙火，怎麼會沒有選擇呢？ 　　我們在強調自己偉大的時候把自己放在萬物之上，在逃避自己責任的時候又把自己混在萬物之中甚至之下，真是聰明得很，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n.com可是沒用，因為終究騙不了自己，因為良心會痛，因為夜裡會驚醒！” 　　閣主很有些激動。當然他不是在反駁淩昊，隻是在痛斥自己。 　　“知道他們死訊後，我第一時間就醒悟了：哪怕他們真是全天下的罪人，那也是我的親人、恩人、聖人！哪怕他們罪無可赦死有餘辜，我也應該替他們去分擔去贖罪，而沒有資格去拋棄去割離，更沒有資格去批判去踐踏。 　　而且後來查明，那個所長竟然已經被某個神秘勢力收買，目的就是攫取異星機密並終止我們的研究，以鎖死我們的科技和文明進步，讓我們永遠保持愚昧落後狀態，成為別人的附庸和牧場。 　　我大哭了一天，心中無比懷疑自己、鄙視自己、痛恨自己，隻覺得唯有一死，到黃泉之下去向他們請罪，才稍稍能讓自己心安。 　　所以我偷偷溜到了陰愁穀，那裡是一個打靶場，專門槍斃犯人的地方。我覺得自己罪無可赦，合該死在那裡。我給自己判的罪名是“謀殺雙親、泯滅人性”。打靶場後麵是高高的百丈崖，從那崖頂跳下來，正好能落到打靶場內，雖然不是槍斃，也算行刑了。 　　我爬上了崖頂，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跳下，隻想一了百了。”閣主聲音恢復了平靜，緩緩說到。 　　“那一天，正好是我十八歲生日！” 　　“啊！”雖然知道閣主最後肯定沒事，淩昊還是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這個事情太過震撼，令人無比壓抑和憤慨。時代的一朵小浪花，都有可能造成許多人的家破人亡，何況那是席卷一切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