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剩兩人的時候,於兒像小孩般笑得特別天真爛漫。 “看來我賭對了,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於兒開心又不無得意地說。 “你是說我們沒一起把你拿下來?或許隻是因為我並不需要幫手呢?”淩昊冷冷地說。 想起一來就被她困在幻境中,剛剛又被迫道歉,他心中還是有點不爽的,不想讓她太過得意。 “咯咯咯咯,看來哥哥是生氣了呢。好啦,你要拿人家,人家讓你拿就是了,不用這麼兇巴巴的嘛!” 於兒說著,竟然款款走到淩昊身邊,四目相對,鼻子都快碰到一起了,清香襲人、風光旖旎,大有投懷送抱之意,嚇得淩昊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於兒又是咯咯一陣笑,似乎很滿意自己惡作劇的效果。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人間尤物,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自帶神奇的親和之力,仿佛真是你最親密之人,令人生不起半點厭惡之情,甚至也生不起半點抗拒之心。 還好淩昊心中已經被韓秀兒占滿,對別的女人沒有非分之想,否則僅這一下,恐怕就要難以自持了。 “姑娘請自重,否則淩某為求自保,隻好出手了。”淩昊記掛其他人,可不想跟這個女人過多糾纏。 “唉,你就不能多陪人家一小會兒麼?”於兒幽幽一嘆,眼圈兒一紅,似有無限的委屈和寂寞。 淩昊心中一動,竟然也生起了一絲惆悵,某種源自血脈的共鳴被扯動起來,似乎感應到了無盡虛空中古遠故鄉的召喚。 “真是妖孽!”淩昊腦中閃過“媚術無雙”四個字,立馬收攝心神,暗自戒備,怕中了於兒的套路。 不過在內心中,他又直覺覺得這種共鳴跟媚術無關,應該是覺醒者之間的一種本能,有點類似於在遠古蠻荒中,偶遇現代人類的感覺。 “你始終在戒備著人家,人家就那麼討厭麼?人家要害你,你們在幻境中的時候動手不是更好麼!” 於兒似乎真是受了委屈,眼淚吧嗒就掉下來了,梨花帶雨的,如果有第三人看見,一定會惱怒淩昊禽獸不如。 淩昊一怔,想想似乎也是,即使於兒在控製幻境時沒法分神攻擊,但隻要再有一兩個幫手發起突襲,自己六人恐怕都要兇多吉少。 “如此多謝姑娘不殺之恩了!”淩昊辭色稍緩,“然則姑娘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還望直說!” “沒什麼事兒就不能找你麼?”於兒馬上破涕而笑,“人家要是說就想見見你,你是不是又要兇人家了?” 淩昊拿她沒辦法,索性默不作聲,看她還要怎麼扯。 “唉——”此時於兒卻長嘆了一聲,側身席地坐下,雙手抱膝,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那腳上竟然沒穿鞋襪,玉足纖纖,藕尖般白嫩,看得淩昊心中一蕩,竟然想起與韓秀兒的溫存來。 “這也怪不得你,人人都說我‘媚術無雙’,又豈知要媚惑別人,首先得媚惑自己?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喜歡你,又豈能讓你相信?我自己都相信我喜歡你,又豈知不是真的喜歡你?”於兒似在喃喃自語,聲音充滿惆悵。 “地球人類的情感表達太復雜又太幼稚,太隆重又太膚淺,以至於讓表象迷惑了本心,也以至於習慣在別人的本心上麵,加上許多臆想的表象。 其實你問問本心,是明白人家的意思的,隻是你寧願讓人類的軀殼和世俗的說法困住了自己。” 於兒說著偏過頭來看著淩昊,似嗔似怨。 淩昊呆呆站著,內心卻著實很有觸動。憑本心行事,本來一直是他的行為準則,但近期因為身陷陣營之爭,許多時候看問題就預設了立場,有了先入為主的意見,下意識覺得隻要是對方陣營的,就都是錯的、有害的、該提防和反對的。不獨對於兒如此,其實對許多其他人和事也是如此。 “你說的對,你沒有害我之心,我也生不起害你之心,隻是分屬敵對陣營,我們——” “各為其主麼?”於兒截住了淩昊的話頭說到,“誰是你的主?你的心?還是你的頂頭上司?抑或是你的陣營?”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沒有上司,也沒有陣營,但我有在乎和要守護的人,他們之所在,就是我的心之所在,也就是我的陣營,誰要對他們不利,就是我的敵人。 魂門和星盟本是道路之爭,孰是孰非,我可以不管,但既然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我們也別無選擇了!”淩昊不無壓抑地緩緩說到。 就本性來說,他實在是很不願意打打殺殺,況且無論是麵對於兒還是幽冥,他都生不起殺心,反而有點惺惺相惜或說同病相憐的感覺。 這是與其他地球人類在一起的時候感受不到的,或許就是所謂的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吧。雖然各自的本星相隔以萬光年計,但同在異鄉為異客,總還是有一些共鳴之處的。 “那如果你在乎和要守護的人在我們這一邊呢?”於兒乜斜著眼睛,笑吟吟地問。 “不可能!”淩昊的心一縮,氣勢陡升,踏前一步,一下抓住了於兒的手腕把她拉了起來,眼中殺機閃現,像一條被觸碰了逆鱗的惡龍。 他見過了爺爺和老祖宗留的信息,非常清楚自己一脈的立場,現在說站在魂門一邊,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有誰被控製甚至種下魂禁了。 “哎呦——”,於兒猝不及防,被淩昊鐵鉗般的大手捏得直叫喚。 然後淩昊突聞異香撲鼻,暗叫不好,卻已經來不及防備,一下子但覺天旋地轉,便沉沉睡了過去。 “都說我絕代風華、媚術無雙,沒想到今天卻要借用他人容貌才能得到你的人。” 望著懷中的淩昊,於兒並沒有得意之色,緩緩搖了搖頭,竟有幾滴眼淚從絕美的臉龐滑落。 “老祖說這是我們的宿命,我也在幻境中無數次經歷了我們的未來。對你來說我是個陌生人甚至是敵人,但你可知對我來說你早已是夢中的一部分?” 於兒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布下結界,兩人竟憑空消失而去。 睡夢中的淩昊卻回到了大戰前放假的那兩天,跟韓秀兒在飛船修煉室的異度空間中快活不知時日,隻覺得人間毀滅、宇宙爆炸,似乎也不能讓兩人分開。 那些天在異度空間,解鎖了許多姿勢,本就令淩昊意猶未盡、回味無窮,倒不隻是沉湎肉欲,而是比單獨參悟之時多了許多不一樣的體悟,對空間和時間之力都有了更深的理解。 淩昊不止一次看到了兩人似乎深處虛空,時間和空間都沒有方向。而在虛空中,竟仿佛看見了完整的巴別塔形象,隻是一晃神間,就又昏昏睡去。 “昊哥哥,如果你宿命中還有另外一個女人,你會接受嗎?”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淩昊才緩緩醒來,韓秀兒貓兒般蜷縮在淩昊身邊,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就是我宿命中的女人!”淩昊毫不猶豫地回答,他被韓秀兒調教已久,早已爛熟此類問題的正確答案。我 “我是說,假如除我之外還有一個呢?”今天的韓秀兒有點奇怪。 “傻丫頭,不會有另一個,你就是唯一!”淩昊愛憐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韓秀兒的身子卻微微抖了一下。 “天道幽微,假如是命運的安排,陰差陽錯你跟另外一個女人有人肌膚之親,你會對她有一絲絲感情嗎?”韓秀兒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不可能,她就算得到我的人,也永遠得不到我的心。”這些肉麻的話,淩昊在韓秀兒麵前說起來一點也不臉紅。 可不知為何,今天的韓秀兒臉上卻似乎沒有以前的甜蜜滿足,反而掛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失望。 “假如她有了你的孩子呢?”韓秀兒仍然心有不甘地追問。 “啊?”淩昊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跟韓秀兒都還沒想過生孩子的問題,又怎麼會去想跟別的女人生孩子呢? 而且按照老祖的說法,他們這一脈數代單傳,是因為受地球規則和傳承條件的限製,又豈是那麼容易生小孩的? “你說啊!你說啊!”韓秀兒見淩昊頓住,嬌嗔著催促。 淩昊雖然覺得今天的韓秀兒有點奇怪,但還是很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那她也隻是孩子他媽,在我心裡,始終就隻有你一個!” “我不信!我不信!”韓秀兒突然捂住臉開始痛哭起來,淚如雨下,洗出一張絕美的臉龐,卻分明是於兒。 淩昊大吃一驚,猛然醒來,才發覺仍是在秘藏之中。 他知道又著了於兒的道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則夢中的一切,是真是幻? 他想恨聲喝問,卻見於兒哭得梨花帶雨,軟塌塌趴在地上,似有十世的愁怨壓在心裡,再也無法起身。 淩昊茫然不知所措,隻覺恨也不是、疼也不是,罵也不是、勸也不是,厲聲也不是、柔聲也不是,隻得長嘆一聲,也頹然坐在地上。 過了許久,於兒才止住了哭,狠狠剮了淩昊一眼,卻又哭了起來。 淩昊最搞不懂女人心思,喃喃說到“是你騙我失了身,你又不虧,怎麼哭得好像我欺負你似的?” 於兒聽得“噗嗤”一笑,轉眼卻又繼續哭“是你欺負我,就是你欺負我,我偏要哭,嗚嗚……!” 淩昊見她又哭又笑的,覺得這女人比韓秀兒還不可捉摸一百倍,輕輕嘆了口氣,當下不敢再說話,心裡卻有無數的疑問,堵得心煩意亂。 於兒終於是止住了哭聲,幽幽怨怨地說:“我知道你有許多的疑問,可我偏不告訴你。我要在你心裡留下大大的問號,讓你想破頭也想不通。我要讓你一想到別的女人就必然想到我,看你怎麼擺脫?” “我已經完成任務了,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除了你的心。我要先回去了,你要保重,孩子他爸!” 最後一句話聲音細不可聞,但聽在淩昊耳中卻無異於平地炸雷。 他差點又要去抓住於兒的手問個究竟,可這時她已經捏破了一枚傳送符,原地消失而去。 臨別的眼神柔腸百結,似愛似恨。 留下淩昊在原地呆若木雞,似幻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