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墨雪已經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摟著母親又親又抱,讓人實在無法相信這是一個八九十歲的人。 聖母對這個長不大的女兒也是異常寵愛,任她撒嬌哭鬧了半天,才和淩昊一起回到眾人中間。 其他人卻沒敢那麼放肆,齊齊莊重施禮道:“見過旗山聖母!恭喜旗山聖母!”淩昊這才知道姥姥的封號就是旗山,想是早年在旗山修道入聖的緣故。 骨血歸親,這在白族是頭一等的大事,所以整個小世界的人們都放下了修行和其他工作,一起參加了晚宴,居然坐了有近百桌。其中大部分是信徒和俗務人員,真正的修行者隻有幾十個,內族子弟隻有十來個,剛好都坐了主桌,外族子弟二三十個,坐了三桌,都是旗山聖母原來內閣的得力乾將,在她退位後選擇了共同進退,隨她來此修行。 場麵雖大,不過吃的倒是簡單,俗務弟子信徒尚有粗茶淡飯,修行之人則以靈草佳果為主,因為大家早已斷了凡俗飲食,擺上來也就是個形式。 但酒卻是極好的,帶有一股淡淡的草藥清香,入口綿醇、韻味悠長,進到腹中則化為八股暖流,尋經脈而走,一路熨貼,歸於丹田,化為精純的元氣。 淩昊原本不善飲酒,但丹田小天卻被酒香喚醒,怪叫連連,催著淩昊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是於淩昊在主桌酒過三巡後又陪姥姥和雪姨巡場一周,其他人都隻是沾唇致意,他卻逢碰必乾,先後竟喝了二百多杯,當然最後大半都入了小天之口。 在場眾人無不相顧駭然,皆知此酒秘法釀製,飽含元氣但勁頭極大,普通凡人一杯即倒,且要睡上一月,不過卻無損害,反倒能祛病強身、延年益壽,一般都是立有重大功勛之時才得賞賜。 此次喜慶開恩,人人有份,卻是稀釋了十倍的水酒。饒是如此,大家也隻敢喝個一兩杯。 修行子弟喝的都是原液,一般以三杯為限,善飲又功力深厚如雪無華等人,也就能喝個十來杯,淩昊卻竟然喝了兩百多杯原液而麵色不改,真是聞所未聞。 這也讓一眾原本對淩昊有一點點排斥和輕視之心的年輕後輩暗暗乍舌,收起了挑釁爭強之心。 他們卻不知道淩昊體內也是鬧翻了天,四肢百脈爭相搶奪,酒液和元氣流經之處,卻像是溪流進了沙漠,很快被吞噬得乾乾凈凈。直到兩百杯後,才算是灌溉了全身每一處肌膚骨血。 當然這也是因為小天吃相難看,淩昊每一張口,它就猛吸一口,大半酒液被它直接從口腔吸進丹田,落入了它那無底大嘴。所以流入經脈的部分隻剩下了三四成,從奔騰小溪變成了涓涓細流。 直到最後吃飽喝足,小天才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四仰八叉一躺,又沉沉睡過去了。 主桌幾人目瞪口呆,隻有旗山聖母知道淩昊肉身有些古怪,見他越喝越精神,知道此酒對他有益無害,所以命人另外裝了一納壺給他,折算約有百來斤。 宴會持續到深夜,旗山聖母被墨雪和其他幾個內族子弟纏著要說些族中俗務,於是讓雪無華陪淩昊先行去休息一下。 淩昊雖無醉意,卻也有些氣血翻滾,想起姥姥說的聖水洗髓之事,又想明天還要趕回去,於是就向旗山聖母說了自己的想法。 旗山聖母見淩昊勤於修行,心中頗為欣慰,於是先帶他回到初見麵時的修行室,把手一揮,蒲團後麵的空墻上出現了一個光門,裡麵是一個百米見方的鐘乳巖洞,地上一泓白乳漆狀的液體,濃稠卻不黏連,想必就是聖水了。 “此洞天生有時間法陣,外麵一小時裡麵就是一天,你現在氣血恢弘,正是洗髓的好時機,進去慢慢體悟,千萬不要著急,我去去就回來給你護法。” 旗山聖母說畢把手一揮,光門倏忽不見,淩昊在洞中看到的是四麵洞壁,隻是並不黑暗,不知光從何來。 淩昊退去衣袍,走入聖水池中,感覺那白色乳液居然如水銀般沒有一點吸附性,在身上半點不沾。 池子不知深淺,但無論是坐是站,乳液始終沒到下巴位置,腳卻觸不到池底,身上也感覺不到乳液的存在,倒像是漂浮在太空之中。 淩昊琢磨半天,並無所得,於是默念運轉姥姥給的“天狐之瞳”法訣,剛一動念,就覺“嗖”的一聲,整個人沒入一個白色濃霧包裹的世界。 濃霧毫無阻礙透過淩昊全身肌膚直奔丹田、融入血脈,然後挾裹推動氣血巡著一條奇妙的路徑運行,畫出了一張異常復雜的符印,正是雪無華昨天催動真氣從淩昊身上激發出來的那個模樣。 隻是昨天真氣從一隻手進,從另一隻手出來,今天濃霧則是從全身進入,先入丹田,巡遍四肢百骸,最後匯於眉心。 說也奇怪,原本占據眉心位置的定魂珠此時自動躲到了頭頂百匯位置,似是專門給濃霧讓出位置來。 濃霧在眉心漸漸聚攏,越來越濃,互相積壓,最後凝成了液態,顏色卻從乳白色變成了透明的藍色。 此過程進展極為緩慢,並不受淩昊意念控製。他本來想運轉法訣加快吸收濃霧過程,卻發現濃霧並不聽他使喚,仍是我行我素磨磨唧唧,似乎並不太樂意進到他的身體。而且他越是著急,它們越是磨嘰,似有靈智般故意要氣他。 淩昊無奈,想起姥姥叮囑的“不要著急”,隻好放鬆心情,放任它們自行其是。 好在濃霧入體巡經的過程並不難受,倒是暖洋洋酥麻麻的頗為舒服,令人直想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眉心濃霧凝成的藍色液體越來越多,周邊霧氣湧入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淩昊耳邊已經響起了風嘯之聲,經脈沖刷也越來越猛烈,漸漸產生了刮撞撕裂的疼痛感。 到得後來,隻聽狂風大作,周邊濃霧瘋湧而至,本來感覺綿軟無物的霧氣分子變得如沙粒般有形有質,打到身上猶如萬蟻噬咬,又像萬針刺紮,又癢又痛,比最初吸收小天給的暴戾能量還難受。 隨著時間推移,淩昊眉心藍液已經漲滿欲溢,濃霧卻仍是瘋狂湧入,讓他眉心腫脹難忍,直想伸手把眉心摳破,好讓藍液和濃霧噴湧出來。 好在淩昊神誌尚清醒,知道現在到了關鍵時刻,於是急速運轉“天狐之瞳”法訣,在眉心內壁築起了一道又一道能量屏障,將藍液壓縮再壓縮,最終凝成了一顆深藍色的珠子。 珠子一成型,眉心的壓力立馬減輕了許多,但霧氣的湧入速度卻有增無減,霧氣化液也越來越快,不久又充滿了整個眉心。 淩昊如法炮製,把它凝成固態,覆蓋在原來的珠子上,凡此九次,才把周邊霧氣吸收殆盡。 淩昊睜眼看時,滿池的白色聖水已經消失得乾乾凈凈,自己則坐在一口十來米深井的井底。 “難道滿池聖水,全部都被我吸收了,最後就凝成了這麼一顆小珠子?這不科學啊!”淩昊大惑不解。 不過他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伸手摸摸眉心,發現並無異樣,但是魂念內視時,卻發現眉心那顆深藍色珠子滴溜溜地轉。 淩昊按“天狐之瞳”法訣所示,把魂念注入珠子,果然透過它也可以看到外部世界,與雙目所見差異不大,隻是帶著一層藍色,好像透過藍色偏光鏡看到的情形。 “可以叫作‘藍瞳’!”淩昊給這個藍色珠子起了個名字。 他舉目四望,恰見井口上方洞頂如小舌般倒掛的一塊鐘乳石上一滴乳液滴下來,忙伸手去接,卻接了個空。 他很是疑惑,以為所見有誤,睜開正常雙目再看,卻見乳液仍在石上,此時方才滴落下來,這次卻是一接一個準,形似水銀珠,入手冰涼,但抓握不住,一下就滑落到洞底了。 淩昊大是驚奇,再次運轉藍瞳,盯著洞頂那根鐘乳石。這次卻等了好幾分鐘才看到一滴乳液滴下,他伸手去接仍是沒接住,趕忙張口雙目,果然見乳液仍在石上,正要滴落下來。 “難道這就是天狐之瞳看見未來的能力?”淩昊猜測到。 掐算一下時間,從藍瞳看到乳液滴下到其真正滴下,足足差了九秒鐘。 可惜洞內再無其它移動物體可供他參考印證,於是躍出深井,穿上衣袍。運轉藍瞳看時,隻見進來的洞門已經打開,姥姥一眾人正在外麵房間焦急等待。 可當他睜開雙目看時,卻見洞壁仍是渾然一體,不見洞門,就連伸手去摸也摸不到。 “難道進出洞門也需要運轉藍瞳?”淩昊試了一下,果然毫無滯礙地從洞門出到了外麵。 “成了!”眾人歡呼到。墨雪最是急切,又問道:“凝了幾重?” “九重!”淩昊知道她問的是珠子凝固的重數,如實答道。 “啊?怎麼可能?”大家瞬間石化。 須知“天狐之瞳”的一重,就代表預見一秒之後的未來。她們中旗山聖母資質最好,也才凝了六重,淩昊的母親當年也是六重,而其他人最多的隻有三重,大多是一兩重。 “這天下,恐怕隻有於兒那丫頭比你逆天了,難怪把我一池子聖水耗得乾乾凈凈,那可是數百萬年的積蓄啊!” 旗山聖母驚喜異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又有點不放心道:“開啟困難嗎,魂力消耗是不是特別大?” “開啟還好,沒什麼障礙,就是魂力消耗好像有點大。”淩昊本來還沒感覺到魂力消耗的問題,經姥姥一問才檢查了一下,果然有點耗神。 “嗬嗬!值得、值得,一次耗掉一半都值得,而且等你以後魂力成長起來,這點消耗就更不是問題了。 那個聖水是滋養神魂的最好靈藥,現在盡數被你吸入體內,相信還有大半沒被真正吸收,慢慢還會穩固和增強你的神魂。 凝成‘天狐之瞳’隻是第一步,以後你要經常修習法訣,它還有無窮妙用,就要你自己慢慢去發掘了。” 旗山聖母殷殷囑咐,然後道:“現在,把你的血脈符印放出來給我們看一下,看你覺醒了有幾成血脈之力。” 淩昊依言運轉法訣,從眉心部位凝出一道藍光符印來,眾人隻覺得紋路異常復雜,比大家常見的符印大有不同,但總體還可辨認是本星族的特有符印,隻是看著有點頭暈目眩,還有一種源自血脈的跪倒拜服的沖動。 好在大家魂力普遍強於淩昊,才生生忍住,沒有跪倒,但內心均是無比震撼。 “血脈壓製!”墨雪驚呼道:“難道昊兒是至尊血脈?不可能啊,我族至尊血脈不是隻有女性遠祖身上才出現過嗎?但是這種血脈威壓,不是至尊又是什麼?” 唯有旗山聖母一見符印,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中滿是驚恐,似是看到了無比詭異恐怖的景象,口中驚呼:“禁忌符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