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與陛下的關係,真是羨煞我等。”
  選擇性地應答兩句,劉交跟在那宦官身後,心底生起疑惑。
  旁人奉承的那些言語,可不會讓他聽得迷糊。
  畢竟從離開長安,就國荊地後,自己實際上與自己這位兄長僅在官方層麵進行交流,私下裡甚至書信來往都未有過。
  現在喚我過去,莫非是想要敘舊?
  這種可能性著實不高。
  跟著那宦官進入大殿之中,他懷著疑慮向劉邦行禮道:“交,拜見陛下。”
  “阿交啊,朕對你很是失望。”上首位置的劉邦淡淡開口。
  僅短短幾個字,就使劉交渾身發顫,腦海中隻下一個想法。
  我犯什麼事了?
  自己成年之後,即使劉邦作為兄長,平日更多用字來呼喚自己,叫他“阿遊”,而非“阿交”。
  後麵那句“朕對你很是失望”,聽著就更加恐怖。
  劉邦不多解釋,隻是這麼靜靜盯著他,盯得劉交頭皮發麻。
  “請陛下明示,臣何錯之有,來日定用心改正。”
  這個時候,沉默良久的劉邦緩緩開口:“今歲三月的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頓時,劉交呼吸一滯,核心證據不都被銷毀了嗎,怎麼自己以為風平浪靜的時候,又被驟然提起。
  他趕緊搖頭否認道:“稟陛下,臣三月的時候沒有離開過國都西陵,怎麼可能和陽夏侯的事情扯上關係呢?”
  “朕剛才尚未提及陽夏侯的名字吧?”劉邦瞇了瞇眼,輕嘆一口氣,如果之前所有的證據隻能讓他內心產生極大的懷疑,那麼現在那些懷疑便成真了。
  自己這個弟弟啊。
  大漢徹侯裡,你得罪老蕭,得罪韓信,朕都能夠幫你說好話擺平,不知你心裡怎麼想的,偏偏把一個得罪不起的往死裡去得罪。
  先是一愣,劉交瞬間意識到自己言語中存在的漏洞。
  他急忙解釋道:“陛下,因為三月時唯有陽夏侯遇刺這件大事,故而您這麼問,我這回答便脫口而出。”
  “哦?是這樣嘛。”劉邦點了點頭,“隻是朕記得那逆賊姬餘造反,差不多也是那個時候吧。何況陽夏侯無恙,難為你將他遇到刺殺的事情記住那麼久了。”
  聽著連續兩句反問,劉交啞口無言。
  “老實說,朕記得陽夏侯和你應當並未結怨過,你卻派人前去行刺,於情於理,責任都在你身上。”劉邦神色嚴肅,“這計劃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有人教唆?現在向朕坦白,尚可從寬。”
  這話瞬間擊垮了劉交的心理防線。
  自己剛才言語便出了疏漏,又不知劉邦了解多少情況,再加上劉邦最後告訴他“坦白從寬”。
  “陛下,陛下,不,季兄……是我幕僚教唆的,您是知道我和陽夏侯沒有什麼仇怨,也沒有利益糾葛啊。”劉交跪伏在地,慌亂地解釋。
  劉邦昂起頭來,眼神有些空洞道:“嗯,沒想到啊,居然是你做的,真是你做的,讓朕太失望了。
  既然你說是你的幕僚教唆,那他用了什麼理由讓你同意,派出兩百死士,潛行數百裡去埋伏陽夏侯?
  當初行軍打仗的時候,朕都不知道你有這樣的好本領啊。”
  問完這話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發現跪伏在地上的劉交身子抖動的幅度更加劇烈。
  劉邦意識到自己是問到了關鍵。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選擇繼續窮追猛打,“埋伏陽夏侯,即使是由幕僚教唆,可你選擇同意,那他必然述說從中能得到的好處,使你心動。
  所以,你那幕僚說了些什麼。”
  “季兄,別問了,別問了……”劉交聲音有氣無力,整個人軟倒在地,仿佛被人抽走了骨頭。
  “事到如今,你確定還要繼續隱瞞嗎?”劉邦語氣平淡,循循善誘道,“阿遊啊,全部說出來,朕才好酌情考慮,是這個道理吧?你好好想想。”
  考慮一陣,劉交聲音輕顫地坦白道:“兄長說得是。去歲十月有奸人混入我門下賓客之中,其名蒯徹,他提出的極具野心的建議,讓我有些心動。
  這次謀害陽夏侯,若是成功,按照那蒯徹的說法,是可以激起楚王的反心。
  到時候項羽造反,他被您平叛後,那楚地定然要被瓜分,與之相鄰的荊國,便會成為最大的利益既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