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的陰霾時光(下)(1 / 1)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也許這是他當時的心境吧。那年他12歲,身高一米四。   第一次太容易得手,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無數次;同學們的態度也從好奇,變成疑惑、疏遠,再變成最後的排擠。他就像被大水沖刷的浮萍一樣越漂越遠,越來越渺小,越來越孤寂,最後消失在教室的角落裡。   後來混社會的朋友說我內心不夠強大,揍回去啊;   也有從商的朋友說我腦袋不好使,打不過就加入啊;   那些對象們則是心疼的抱了抱我,說早點告訴父母就好了,然後覺得我沒有安全感的跑了。   一天中午,徐帥歪著頭趴在桌子上,試圖掩藏左眼角的淤青,期間偷偷聽著幾個男同學議論:說班上的榮波不讀了,好像因為跟人打架的事。   下午問過女同學才知道,說是小平頭昨天中午在校門口堵著榮波要錢,榮波說沒有,然後小平頭就要揍他,結果榮波反過來把小平頭揍跑了。   榮波的勇猛事跡瞬間點燃了我的反抗意誌,當天我就積極的效仿了偶像,結果被人一個鞭腿放倒,然後你一腳啊我一腳……   事後才知道榮波放學那天,發生了“我要打十個”的一幕,結局很悲壯,比我更慘烈。   後來又看到轉校來的武術生丁三石(原名丁磊、再見時他以人如其名),被校霸們逼著表演爬樹、前空翻、縱雲梯。他的武林絕學讓我看到了曙光,同命相憐的錯覺讓我想和他結盟起義,然而當我下定決心的時候,他已經被逼著再次轉校。   試著去淡化、去遺忘、試著笑看人生,可是有些傷痛真的難以釋懷!   有句話說:“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可是沒錢了呢?   木桶裡的815不再有,1分2分的硬幣也被搜刮乾凈之後,挨揍就成了家常便飯,那段時光他每天每夜都在惶恐不安中度過。   老師不管嗎?小平頭在上課期間進入教室把匕首架在徐帥脖子上,老師都視而不見,因為班主任都擱醫院躺著呢,被班霸一棍子打折了腿。   父母不管嗎?父親說:我在這裡二十多年了,為什麼沒人欺負我!母親說:為什麼不打別人,隻打你!(當時家裡突發了很多變故,家道中落,父母親當時或許無暇顧及到我,即便如此我還是埋怨了他們很多年,時至今日才想通。)   當時那種困境,為了少挨揍,他開始偷家裡的錢,直到後來家裡無錢可偷。哪怕他把家裡翻遍了也隻有那幾張一直躺在被褥下的假鈔,走投無路的他就開始到處躲藏。   他出了家門就左盼右顧,上學路上也躊躇不前,甚至躲進家裡的箱子裡,躲在家裡的床底下,黑暗中的他瑟瑟發抖,怕被父母發現,怕被老師知道,因為他們最終會把他送回地獄,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很久、很久……   直到某一天中午放學,再次試圖反抗的他遍體鱗傷、渾身血跡的回到了家,他的父親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那個年代最差的辦法:報警。警察叔叔效率倒是挺高,當天中午就把半路堵徐帥的一群痞子抓了個七七八八,然後讓他自己接著,獨自去上學!於是就有了讓我畢生難忘的那個傍晚:   刺耳的放學鈴聲回蕩在凝結的空氣中,同學們陸陸續續離開了教室,隻留下了憐憫的目光和落寞無助的他。   教室門口站著一群社會男女和榆次,指著徐帥大喊大叫:“我對象,今天回不來,我弄死你!我老大,今天放不出來,揍斷你的腿。”他們囂張跋扈的氣勢儼然把本是受害者的他變成了罪魁禍首。   哢嚓一聲,碎了一塊玻璃,他抬起頭無聲的注視著它們;   哢嚓一聲,又碎了一塊玻璃,他抬起腰冷冷說道:“繼續!”   那一天,樓道的擋風玻璃,被他撞的殘破不堪,最後半蹲在地上的他,撐著地、扶著膝蓋緩緩的伸直了腰,抬起手慢慢的擦了擦臉上的血,咬著牙露出了堅定的目光。   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心緩慢的走到了校門口,轉眼間就看到了一個潔白無瑕的小女孩,額頭鼓鼓的微皺著眉頭,像個小哨兵一樣整整齊齊的站在那,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她身上閃閃發光。完美無瑕的一幕和少年的陰霾心情形成了強烈反差,憤恨的心情像魔鬼一樣支配著他想撕碎這幅畫麵,就是這麼一瞬間的惡念成了“現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