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畜生現在很危險!”軍官竭力解釋道。
“對於我的敵人,它越危險越好!”金仁問答道:“打開鐵籠!”
軍官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向身後的士兵做了個手勢,那士兵小心的上前,用長矛撥動鐵籠的卡扣,隨著一聲輕響,鐵籠打開了。黑豹立刻沖了出來,來到擔架旁,用頭緊貼金仁問的掌心,喉嚨發出仿佛小孩撒嬌一般的嗚咽聲。
“很好,現在送我去見王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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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法敏的住所是述川城最堅固的地方,一座城中之城。射孔、女墻、箭樓一應俱全。金仁問抵達時,已是晚上,吊橋升了起來,鐵甲衛士站在橡木大門前。
“打開門,我要拜見王兄!”金仁問道。
“天色已晚,大王不見外客了!”守門校尉道。
“我不是外客!我是陛下的親兄弟!”金仁問道:“除此之外,我還是大唐遼東道安撫副使,右驍衛大將軍,你不可以阻擋我見陛下!”
金仁問的話產生了魔力。守門校尉一邊不滿咕噥,一邊下達指示,橡木大門被打開了。擔架被抬進了門,麵前是一個狹窄的螺旋樓梯,擔架沒法上去。金仁問隻得下了擔架,搭著醫生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走了上去。他推開房門,金法敏坐在窗下,就著蠟燭書寫信件,聽到門閂的聲音,才抬了抬眼。“仁壽,是你!”他平靜地說,一邊放下手中的毛筆。
“看到王兄您身體康泰,臣弟當真是喜不自勝。由於腿上有傷,無法行禮,還請王兄恕罪!”金仁問鬆開醫生,一瘸一拐的上前,他的黑豹跟在一旁,他突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
“醫生!”金法敏道:“在我和大角乾交談的時候,你最好在外麵等候!”
醫生鞠了個躬,如蒙大赦一般退出,金法敏將目光轉移到黑豹上,金仁問權當沒有注意到。沉重的大門在他們身後緊閉,隻剩下兄弟二人單獨麵對彼此,現在是夜晚,雖然窗戶都關上了,屋子裡依舊很冷。我該說些什麼呢?金仁問心中暗想。
國王的身體和登基之前一般結實硬朗,濃密的胡須掩蓋了他的下顎,襯托出一張威武的臉、一張緊閉的嘴巴,他穿的十分樸素,左手食指上的印戒是唯一能把他和國王聯係起來的東西。
“見到您真高興,哥哥,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金仁問笑道:“在距離前線這麼近的地方!”
國王不理他話中帶刺,“你給我坐下。這麼著急地離開病床,明智嗎?”
“我已經躺夠了!”金仁問竭力讓自己站的筆直:“我聽說您八天前就來這裡了,真是不敢相信,您居然來的這麼快,就好像早有準備一般!”
“我有什麼辦法?使者說你打了打敗仗,還受了箭傷,昏迷不醒生死不知。要麼我,要麼庾信公來指揮大軍,庾信公已經七十了,除了我還有誰?”
“這麼說來這些都是我的錯了?”金仁問怒道:“您來這裡是來治我的罪了?那要治我什麼罪?鞭打、杖責、流放、幽禁還是處死?”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和我耍小孩子脾氣?”金法敏皺起了眉頭:“省省力氣吧!我還有很多重要事情要做!”
“重要的事件?”金仁問冷笑道:“什麼重要的事件?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你知道,我也知道,高句麗人已經屈膝投降,你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
“唐人的戰爭可能已經打完了,而我們新羅人的麻煩可能才真正開始!刀劍的戰爭結束,毛筆的戰爭才開始!”金法敏已經重新坐回到了書桌後:“好啦!我知道你是來指責我的,別遮遮掩掩,我曾經去看望過你,醫生說了,你死不了!”
“指責?不錯,我的確是來指責你的!”金仁問隻覺得胸中一口氣始終發泄不出來,難受的緊:“因為你,讓我打了敗仗,毀了我的聲望,現在你又奪走我的榮譽!”
“因為我讓你打了敗仗?”金法敏笑了起來:“這個從何說起,從一開始我都呆在金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金欽純!”金仁問冷笑道:“從一開始他就不聽我指揮,故意讓我軍和唐軍保持距離,還希望利用高句麗人來消滅唐人,結果反而被高句麗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那你為什麼不殺了他?”金法敏問道。
“什麼?”
“你為什麼不殺了他!”金法敏問道:“你是主將,他不過是副將,如果他妨礙你的指揮,你為什麼不殺了他?”
金仁問張開嘴,卻不知道如何回答,金法敏繼續道:“你是不是想說他的身份很重要?但這是戰爭,你是一軍之主,應該怎麼做用不著我來教你吧?你打了敗仗,我來替你收拾殘局,然後你跑來責問我,說我導致你打了敗仗,你覺得這很有道理?”
金法敏的話就好像一記記無形的鐵拳,打在金仁問的臉上,讓他說不出話來。金法敏看了他一眼:“至於你我毀壞了你的聲望,沒錯,你的聲望的確已經完蛋了。拜你所賜,父王和庾信公幾十年的心血已經毀於一旦,新羅國已經非常危險!”
“什麼意思?”金仁問警惕的反問道。
“你沒發現嗎?這一仗下來,我軍大敗,甲仗器械損失無數;唐軍不戰而下平壤,高句麗軍幾乎是全師投降。如果唐人以高句麗降兵為前驅來討伐新羅的話,我能用什麼來抵抗?那時九泉之下的父王隻怕也要後悔莫及了!當然,仁壽你恐怕是唯一能從中獲益之人,大唐太子那麼寵幸你,恐怕會讓你來替我稱王的!”
正如金法敏所說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這場錯綜復雜的紛爭之後,高句麗雖然亡國,但實際上卻保全了絕大部分軍隊和國力,從某種意義上能夠投入在朝鮮半島上的兵力反而增多了,因為其無須再在遼東防衛唐軍了。而唯一受到傷害的就是新羅人,更重要的是,新羅現在必須正麵麵對大唐的壓力了——朝鮮半島上他已經是唯一獨立的國家了,甚至連隔海相望的倭國現在都已經成為了潛在的敵人。這比起當初金春秋去大唐乞盟來應對高句麗、百濟、倭國同盟時的情況更糟糕,畢竟現在新羅已經沒地方找盟友了。
“這都是你的臆想!”金仁問無力的反駁道:“唐人至少在現在還沒有這麼做!”
“是,這是我的臆想!不過有一件事情不是臆想,我原本打算等你們和高句麗苦戰的時候,從背後進攻熊津都督府,奪取百濟故地的,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討論區裡有人抱怨故事突然發展的太快了。但是戰爭就是這樣的,變化無常,而不是勻速直線運動。舉個例子,1948年底華野南下準備打黃百韜的時候,能想到幾個月後就準備過長江,解放全中國嗎?想不到,而這就是歷史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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