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嗬!”李治聽到這裡哈哈大笑起來:“劉卿果然是有宰相才,與寡人所見略同!”說到這裡,他從書案上取出一張紙來,卻是從那份彈章末尾裁剪下來的,上麵是李治熟悉的字體:“疆臣之事,非汝知之,勿再多言!”
“陛下聖明,倒是老朽多慮了!”劉仁軌趕忙拜謝道。
“我本欲令王文佐來隴右,但仔細一想,若是換一個去鬆州,隻怕又生出事端,豈不是按下葫蘆浮起瓢?索性就讓他留在鬆州了!隴州之事便偏勞你了!”李治稍微停頓了一下:“劉卿在隴右呆上三年,把這次薛仁貴捅得大窟窿補好了,再回長安政事堂替寡人辦差,如何?”
——————————————————————————————————————————————————
營州城外,河畔碼頭。
落日西沉,它那最後的霞輝,虹彩熠熠,映照著人們的皮帽。不遠處的營州城傳來陣陣鼓聲,路上的行人禁不住加快了腳步,好在關門前進城。
在河畔的碼頭上,大賀懷恩的從人們都已經在船上坐好,船夫們還在忙碌著搬運行囊,從注入遼河的河汊左近,吹來陣陣冷風,將火把吹得搖晃不定。火光映照在河麵上,看上去血紅血紅的,這血色的河水正向北流去,似乎流向不可知的幽冥之處。
“好了,祝你一路順風!”阿至羅熱情的握住了大賀懷恩的手:“一路上可千萬要保重呀!”
“我會事事小心的!”大賀懷恩笑道:“神佛庇佑,我們會很快再見麵的!”
“嗯!”阿至羅點了點頭:“在營州、在草甸上,或者在別的什麼地方!總會再見的!”
“嗬嗬!”大賀懷恩笑了起來:“你這話說的可有些怪了,在營州還好,在草甸上那是什麼鬼地方,什麼人都會遇到,什麼都可能發生的!誰也不知道那兒誰是敵人,誰是朋友!”
“那我還能怎麼說呢?”阿至羅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我們命中注定是挽弓射箭之人,飛到那兒由不得自己!”
“是呀!”大賀懷恩嘆了口氣:“眼下這個局勢,誰也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他張開雙臂,與阿至羅擁抱在一起:“願神佛庇佑,箭矢繞開你!”
“願神佛庇佑,箭矢繞開你!”阿至羅也低聲道,兩人鬆開胳膊,大賀懷恩頭也不回的上船去了。
槳櫓拍打著水麵,船緩慢的離開碼頭。
大賀懷恩站在船尾,河岸、火光快速的打著眼前向後退去,他久久凝望著岸上阿至羅,漸漸被夜色吞噬,他的心中被一種悲涼逐漸充塞,河水裹挾著他,讓他越走越遠,離開他所喜愛的一切,就像無情的命運硬生生的把他從這片光明拉走,帶進蠻荒之地,帶進無盡的黑暗之中。
船隻穿過河口,進入寬闊的遼河,風呼嘯著吹過河麵,櫓槳嘩嘩,顯得單調而又悲涼,船夫唱著悲涼的歌謠。大賀懷恩裹著披風,躺在自己的鋪子上,回憶著營州以及其代表著的豐富多彩的生活,而這一切已經不再屬於自己,等待著自己的事無盡的戰爭、黑暗、危險和絕望,他冥思苦想,想要找出一條出路,精疲力竭,最後在歌謠聲、槳聲和風聲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早,大賀懷恩醒了過來,他隻覺得自己身輕體健,他強健的體魄就好像一隻裝滿了的酒杯,精力多到要滿溢出來。他走到甲板上,發現天空一片晴朗,溫暖輕徐的風,吹拂著泛溢寬廣河麵,褶皺起層層漣漪。在晨霧的遮擋下,兩岸模模糊糊,和河麵連成一片,看不清邊界。一個年輕童仆醒了過來,他驚惶的向四周看,卻哪裡都看不到邊。
“菩薩呀!”他嚷嚷道:“我們該不會是出海了吧?”
“這是上漲的河水,前些天下了不少雨,所以這遼河比平日寬多了!”大賀懷恩道:“等太陽出來,霧氣散開,你就能看到河岸了!”
“原來是這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還以為我們已經到了新羅人的地界呢!”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會去的!你瞧瞧,河麵上可不止我們一條船,過往的船多著呢!”
果然,很快他們就看到河麵上有許多船隻,其中最多的是一種小艇,用木頭製成骨架,外麵蒙上樺樹皮或者魚皮,上岸晾乾之後一個人就可以抬著走。這種小艇順水時飛快,而逆流時候就必須用長槳了。靺鞨人很喜歡使用這種小船,他們在裡麵裝滿了魚乾、堅果、漿果乾、蜂蜜、皮毛,運到沿河的漢人村鎮賣出,返回時則帶上鹽、茶、鐵器、布匹等貨物,賣給生活在草甸、樹林和沼澤中的部落民們。
在遼河兩岸有大片的曠野,沒有村落,隻有偶爾能看到白色或者棕色的帳篷,那是遊牧的契丹人和靺鞨人,即便對於這些孤僻的遊牧民,這個季節也是難得的交通便捷的時候,他們很願意和河上的船民們換取自己必須的貨物。
童仆驚喜的看著岸上,他還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如此壯麗的景色。(本章完)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掌上閱讀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