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備一份厚禮送去!”範長安拍了拍膝蓋:“算了,你先把禮單準備好,還是我親自去一趟!”
“遵命!”
管家剛剛出門,範長安就興奮的站起身來,作為一個“原教旨主義道教”信徒,他本能的對拿老子當自己祖宗的李唐王朝感到反感,而從個人利益出發,他也肯定不會喜歡蜀地在帝國政治格局中現金奶牛的位置。像他這樣的人,政治上的訴求肯定是改變現狀,王文佐的來到蜀中後開拓商路,進行茶馬貿易他當然高興,但王文佐這種有能的官員被帝國中央調走,換上一個多半遠不如他的繼任者,範長安也未必不樂見其成。尤其是剛剛在關中腹地爆發的那次兵變更是讓範長安窺探到了唐帝國強大外表下掩藏的虛弱本質,這更是讓他喜悅萬分,也許重現先祖割據一方,福禍由己的念頭並非是一種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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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南支度營田處置兵馬經略使府。
“這些就是軍府的印信!”王文佐指了指幾案上的幾個盒子:“接下來的事情就由貴官多操心了!”
“不敢!下官受朝命暫代王公之責,實在是忐忑不安,隻望朝廷早日派人前來接下這幅重擔子!”說話的韋兆生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生的長須高準,身材修長,以唐代標準是個十足的美男子。依照當時的政治潛規則,蜀中本地士人必須異地為官,蜀中州以上的官員都是外地而來,主要是關中、河東、隴右地區的士族,韋兆生也不例外,出身於關中韋氏。此番王文佐被免官召還長安,身為長史的他就要暫代王文佐的職責,直到繼任者來到。
“韋長史也不用太擔心了!”王文佐笑道:“眼下已經是十一月了,鬆州那邊早已大雪,吐蕃人就算有心犯邊,也得等到來年春天,那時繼任者早就到了。”
“但願如王公吉言!”韋兆生顯然早已想到了這點,他笑了笑,將王文佐拉倒一旁:“王公,在下前些天聽到一些流言,說您將麾下驍銳悉數遣散,這不是為難在下嗎?”
“是有此事!”王文佐神色如常:“韋長史,不是我故意為難你,隻是未雨綢繆,不想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
“此話怎講?”
“韋長史你應該也知道,我麾下那些兵士並非蜀中兵府而來,也不是其他地方的府兵,都是在下在百濟、高句麗、倭國征戰時招募的舊部,多為夷狄難馴之輩。他們肯聽命於我,一來是多年來的情誼;二來,在下有發放薪餉,讓他們衣食飽暖,能夠一心殺賊。此番我被招去長安,繼任之人與其並無恩信,又未必拿的出錢糧豢養,若是依照平日裡對府兵的辦法來對待他們,隻怕會激起兵變。你也知道我這次是為何免官的,關中武備再怎麼空虛也比蜀中強多了,若是這種事情發生在關中,後果不堪設想!”
韋兆生聽到王文佐提及自己被免官的原因,眉頭不禁一跳。原先李晉在任時,由於年老體衰,衙內的事情幾乎是由他一言而決,而王文佐繼任之後,無形之間他就被邊緣化了,心中自然對王文佐頗為不服氣。所以在交接的時候才拿王文佐遣散私兵之事發作,想要拿王文佐一下,卻不想王文佐直接拿關中剛剛爆發的兵變為例,指出若是把自己的那些虎狼之兵留下來,隻怕會惹出大麻煩來。
他冷哼了一聲:“王公這般說,也未免太過瞧不起人了!軍中法度無非賞罰二柄,你能將這些夷狄之兵指揮如常,如何知道別人便不成?這等大事,我定要上書朝廷,一一稟明了!”
王文佐冷冷的看了韋兆生一眼,他也聽出對方是在找茬了:“護衛何在?”
隨著王文佐的喝聲,外間當值的護衛一擁而入,將韋兆生的人圍在當中,為首的王樸向王文佐拱手道:“主上有何吩咐!”
“韋長史想要見識一下爾等的武藝,爾等便張弓停矛,演練一下給韋長史看看!”王文佐笑道。
王樸聞言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過來,喝道:“爾等聽令,兩廂展開,挺矛張弓!”
眾護衛齊聲應和,他們分作兩隊站在兩廂,放平長矛,搭箭張弓引滿,韋兆生見狀大驚,趕忙道:“王公這是作甚?有話好說!”
王文佐笑了笑,上前一把抓住韋兆生的手臂,沿著兩邊長矛強弓的夾道走了過去,韋兆生想要大罵,但兩邊數十支雪亮的兩尺矛尖和長弓大矢的夾逼,那些惡語到了嘴邊便說不出去了,兩膝更是酸軟如泥,走了幾步便癱軟在地,王文佐不得不把他半拉半拖才走了過去。
“韋長史!方才長矛未刺,弓引滿而未發,你就這幅樣子。你說能將那些兵士指揮如常,我卻是不信!”王文佐笑道:“你要上書朝廷,那是你的事情,我也攔不住你。不過天子明睿,定然能知道我這也是為國考慮,體諒我的苦心!”
韋兆生此時已經是渾身汗出如漿,筋骨酥軟,哪裡還說的出話來,隻能連連點頭不語。
交代了印信,王文佐出了衙門,伊吉連博德上前低聲道:“主上,您這麼做這廝定然懷恨在心!”
“我知道!”王文佐點了點頭:“天子知道我這些兵馬的來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不會怪我的!”
伊吉連博德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在下聽說俗語有雲:寧為雞首不為牛後,主上本為龍虎之身,本可執掌萬乘之國,又何苦屈居人下呢?”
王文佐看了伊吉連博德一眼:“自吾從軍以來,手殺之人不可勝數,然所殺之人皆討逆平亂。如今天下粗安,百姓安靖,先帝有大德於天下,太子以赤誠待我,人心在李,若我起事,是背德也,曲在我!而且戰事一起,大唐便成敵國,天下當無一日安寧,百姓流離,遍地屍骸,人心順逆已不可知!妄探神器焉知必勝?不如先回長安,安居以候天時!”
“以候天時?”伊吉連博德眼睛一亮:“主上的意思是?”
“天位有命,非智力所能擅取!”王文佐道:“若天命在我,自然會有我回海東的機會,你且耐心等待便是!”
“是!”伊吉連博德俯首道:“當時機到來,還請主上千萬不要忘記今日所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