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主事!”裴居道抬高了嗓門。
“下官在!”淩季友趕忙應道。
“這個案子聖上也是留意的,你一定要盡快查出幕後的真相!事成之後,本官一定會在聖上麵前替你請功!”
“多謝裴侍中!”淩季友趕忙跪伏在地。
“嗯!”裴居道說完了話,他站起身來正準備離開,卻聽到淩季友大聲道:“下官在這案子上已經有了一點想法!”
“說吧!”
“依照太子洗馬管家的說法,那天晚上與太子洗馬同轎的女子並非他的愛妾,而是一個商人之婦。太子洗馬也不是送他的愛妾去看病,而是出外偷情。”淩季友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偷偷的看了看裴居道的臉色,才小心道:“所以下官以為,太子洗馬之事很可能與這婦人有關!”
“你是說奸情所至?”裴居道問道。
“可能性很大!”淩季友道:“否則的話,誰能想到太子洗馬那時候會去齊化坊,更不用說冒著風險在街頭埋伏等他了!”
裴居道冷哼了一聲,他聽出了淩季友的言下之意:正常情況下,武三思天黑後是不應該出現在齊化坊的,自然就沒法埋伏在那兒了;所以能夠預料到武三思天黑後會出現在那兒的,肯定是已經預先知道這場奸情的,多半與這女子有關。
“那好,你繼續查吧!”裴居道點了點頭,走出門外,王侍郎趕忙跟了出去,刑部郎中這才站起身來,踉踉蹌蹌的來到淩季友麵前,一把抓住對方的雙手:“淩主事,今日之事多虧了你了,今後還請多多扶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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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居道出了刑部,上了轎子,才冷哼了一聲,麵露不豫之色。他這個身份特地跑一趟刑部,見淩季友這等小官,自然是為了引導案情的方向,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來。淩季友給他的回答,卻不是那麼讓他滿意:如果武三思真的就是因為與商人之婦通奸而被殺,那武家的名聲固然臭到底了,也自然沒法怪到王文佐頭上。畢竟王文佐統領南衙十六衛,有宿衛天子,確保帝都安康的責任,但主要應對的是政治性的陰謀暗殺。像武三思這種天黑了跑出去勾搭別人老婆被殺的,隻能說是自尋死路,還真沒法怪到王文佐頭上。
那要不要換個人來繼續審呢?裴居道心中有些猶豫,說白了這種政爭講的就是不露痕跡,自己專門跑一趟刑部,言語中暗示一下就是極限了。要是換人來搞,那就太明顯了,王文佐也不是瞎子,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這麼明目張膽的搞花樣,最後鬧到天子麵前,自己也不會落得好,最好還是通過暗示提點提點。想到這裡,裴居道沉聲道:“阿平!”
“小人在!”轎外傳來家奴的聲音。
“你待會回去給王侍郎帶句話,就說是老夫說的!這個案子一定要嚴查幕後之人,千萬不能讓真兇逃脫了!”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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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
“三郎!安西有急信到了!”李弘的聲音有些沙啞:“阿史那都支自稱十姓可汗,與吐蕃結盟,夾攻安西!”
“阿史那都支?十姓可汗?”王文佐捋了捋頷下胡須,突厥各部貴族幾乎都姓阿史那,他哪裡記得住那麼多名字,隻是自從大非川之戰,隨大唐出征的突厥騎兵叛離後,突厥各部,尤其是靠近西的那部分突厥部落就愈發不穩,從地理位置上看,他們正好位於安西和北庭兩個都護府的統轄之下,一旦他們真的和吐蕃聯合,整個西域都很可能會陷落。
“隻有出兵征討了!”王文佐道。
“那人選呢?”李弘道:“還有,兵糧、戰馬、軍資如何籌措,吐蕃人肯定也會在隴右搞小動作的!”
王文佐點了點頭,正如李弘所說的,吐蕃和阿史那都支的這個盟約說不上多牢固,但哪怕是乘火打劫,吐蕃也絕不會坐視唐軍出兵征討阿史那都支,那麼如何調配兵力,如何配置將領,如何籌運軍資就是個大問題了。
“三郎覺得應該用何人為帥?”
“自然是裴公,用生不如用熟,他在隴右這麼久,又長於用人,除了他沒有誰比他更合適了!”王文佐回答的十分果斷,他口中的裴公並非侍中裴居道,而是當時出鎮隴右的裴行儉,他雖然也是出身河東聞喜裴氏,但卻是中眷,與裴居道並非一支。此人善於選拔人才,長於用兵,出鎮隴右之後,大力興建屯田鄔堡,避免與吐蕃人正麵交鋒,一年多下來已經將當麵的形勢穩定了不少。
“寡人本來還想問問三郎你想不想去的!”李弘笑道:“想不到三郎倒是這麼說的這麼爽快!”
“我?”王文佐笑道:“西突厥乃是草原牧民,我以前從來沒和他們打過交道,豈能陡然用我為主將?再說了,漕運之事正在要緊時候,這一兩年還是讓我留在長安的好!畢竟漕運搞好了,轉運到隴右的錢糧兵甲就多了,也是一樣!”
“嗯!”李弘點了點頭:“既然三郎這麼說,那就用裴公吧!”說到這裡,他打了個哈欠:““寡人現在的睡眠可比不得太子時了!”李弘苦笑道:“當初就算是監國時候,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即便上了床也是輾轉反側,為國事揪心憂愁。”
正說話間,宮女從外間進來,送來酪漿、水晶角兒、麻飲細粉等食五種飲子,王文佐挑了一種,喝了兩口:“陛下還是莫要太過操勞了,國事有臣、裴侍中和政事堂的諸位相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陛下垂拱而治,保重龍體為上!”
“這個寡人也知道!”李弘也喝了口酪漿:“這是家事如此,著實輕鬆不得,當初在當太子時沒有感覺,登基之後才發現千頭萬緒,今天河南旱災,明天河北冰雹,真是輕鬆不得!”
“這些事情各有職司,陛下隻需責問各司長官,何須憂心?不然時間久了,定然龍體清減。您的禦體乃是天下的根基所在呀!”
“這個寡人明白!”李弘笑了笑,又喝了兩口酪漿。王文佐沒有說話,麵前的青年人相比起登基前的確瘦了不少,這要在現代社會倒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可在大唐天子身上削瘦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怎麼了?這飲子不和三郎的口味?”李弘看到王文佐看著自己,好奇的問道。
“不,不!”王文佐趕忙拿起飲子喝了一大口,強笑道:“隻是想起來一點家事,走神了!”
“家事?”李弘被勾起了興致:“三郎什麼家事,說來與寡人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