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說斷子期問那黑衣男子是否有意相讓對手,那黑衣男子短嘆一聲,道,“若論劍法,我自認為可以勝過師兄。不過,我敗於他,他即還我續命丸。” 斷子期一聽,疑道,“續命丸?” 黑衣男子點點頭,又看了看眼前的這位救命恩人,遂徐徐而道: “我母親身有重疾,本已無望回天。大半年前,適逢一個道士路過我家門前,討了碗水喝。那道士喝過水後,又看了看我母親麵色,竟一眼看出我母親的重疾。 那時我對他說,方圓百裡的大夫我都找過了,他們俱是束手無策。不過那道士卻笑著說我母親還是有救。我一聽,立時跪地乞求他妙手相救,那道士遂診了診我母親的脈,又自行去藥鋪抓了些藥,做成了二十四顆杏仁大小的蜜丸,並囑咐我,這是續命丸,半月一顆,不可多服,如此服用一年,可除沉屙,說罷即揚長而去。我將信將疑,卻還是依其法給母親食用。結果母親服食之後,果然精神好轉。” 葉瑛一聽,嘆道,“看來那個道士也不是一般人。” 斷子期問黑衣男子道,“你可知那道士名號?”黑衣男子道,“他說別人都稱他為野老道人。” 斷子期一聽,恍然道,“那就是了。天下之中,唯野老道人煉製的丹藥最為靈驗。”又問黑衣男子,“那後來呢?” 黑衣男子道,“母親服食了半年,病情日漸好轉。不過前些天,師兄忽然帶了一些人,來我家搶走了剩下的十二顆續命丸。” 葉瑛想了想,轉瞬即道,“是為了今天的比劍?” 黑衣男子哀哀一嘆,道,“不錯。今天的比劍,實為本門的比武招親,誰能力壓眾人,誰就能迎娶師妹。” 葉瑛笑問道,“你師妹?就是在你受傷時,很傷心的那個漂亮姑娘?” “不錯。”黑衣男子凝重道,“我們本是兩情相悅,誰知……”說到這兒,又是一嘆。 葉瑛接著猜道,“你師兄也喜歡師妹。不過,他知道他不是你的對手,所以就搶走了續命丸,以此作為要挾。” 黑衣男子點點頭,道,“師兄家中在永州很有地位,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唯有感嘆一聲,與師妹今生無緣了。” 斷子期道,“可你想過沒有,你若自盡,縱然你師兄歸還你那十二顆續命丸,你母親難道不會因老來喪子而難過?況你母親年事已高,今後又有誰去照顧?” 黑衣男子一聽,麵露慚色,半晌方道,“這……我方才一時沖動,倒沒想這許多問題。” 葉瑛狡黠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你還是好好回家,照顧你母親吧。你的小師妹,就讓給你師兄吧。”斷子期一聽,雙眉微皺,掃了一眼葉瑛。 葉瑛雙眉一挑,對斷子期道,“看我乾嘛,你看他還有什麼辦法?況且,那個師妹也不是特別漂亮,她有我漂亮嗎?” 斷子期並沒有接葉瑛的話,而是轉向黑衣男子,道,“這件事,我幫你。” 說罷,斷子期便與那黑衣男子去找他的師兄。於途之中,斷子期又問清楚了他們師兄妹各自的姓名。 傍晚時分,斷子期等人來到了黑衣男子師兄的府邸。斷子期看了看朱漆大門,倒是氣派,門額上用金字書著兩個大字:鮑府。 斷子期以純厚內力傳聲道,“鮑成光,出來。” 不一時,鮑成光即帶著一幫家丁奪門而出。鮑成光一看師弟韓平陸,不屑一笑,道,“呦,帶著人找事兒來啦。” 斷子期走到鮑成光麵前,道,“我想重看一次你們師兄弟比劍。” 鮑成光乜斜斷子期一眼,嘴角一翹,揚聲道,“你是哪根蔥?” 斷子期一聽,忽然抽出鮑成光左手提的鋼劍。鮑成光反應過來時,劍已在斷子期手中。 鮑成光臉色一變,略顯驚慌道,“你想乾什麼?” 斷子期瞧著手中鋼劍,沒一會兒,但看劍身上已隱隱透著霜雪之色。斷子期又一鬆手,劍“當啷”一聲掉落到地上,而整個劍身,竟碎了,碎成了一小堆爛鐵。 看著鮑成光驚慌難定的表情,斷子期又道,“我隻想再看一次你們師兄弟比劍。”此時鮑成光哪還敢有半點推脫,忙從家丁手中要過一把鋼劍。 此時,場中隻留下韓平陸和鮑成光對立。他們鋼劍在手,劍花一抖,隨之,即發出金石相交之聲。 此刻的韓平陸心中再無半點牽絆,劍招自然也使得流利順暢;而鮑成光,則多有難色,就連劍招,也多了些滯重。 葉瑛看了半晌,道,“果然,鮑成光隻有守的份。” 隻看三十招之後,韓平陸手中的劍身已搭在了鮑成光的脖頸之上。 而點金劍派的掌門在他兩個徒弟比武之時,也已經趕到,看了這一場比劍之後,不覺吃了一驚。在他心中,韓平陸的劍法與鮑成光的劍法本是在伯仲之間,要說誰更勝一籌,那一定是鮑成光,不過眼下的比鬥,三十招就分出了勝負,而且……他實在有些想不通。 斷子期這時走到點金劍派的掌門麵前,之前已從韓平陸那知道這掌門叫張清偉。斷子期先是一揖,隨之道,“張掌門,你已見到了他們劍法的真實水平,相信你應該明白你女兒應該嫁給誰了。” 張清偉稍稍打量了一下斷子期,隨之也是一揖,問道,“還請教少俠貴名。” 斷子期遂報了名號,“在下斷子期。” 張清偉一聽,吃驚不小,又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方道,“你就是如今江湖上的三大高手之一的斷子期?” 斷子期淡淡一笑,謙遜道,“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胡亂稱贊我的。”又轉過話題道,“有一件事還請張掌門明鑒:鮑成光平日以家勢顯赫欺人,韓平陸懾於他的淫威,才不敢贏他一招半式。”張清偉似有所明,又問道,“那今日的比武?” 斷子期轉頭看了看鮑成光,嚴然道,“你還不把實情說與你師父?” 鮑成光已然見識了斷子期方才的碎劍之功,現在又見師父對他畢恭畢敬,哪還敢有半點隱瞞,當下即把如何強奪韓平陸的續命丸,又如何要挾韓平陸的事都說了一遍。 張清偉一聽,大怒道,“好你個鮑成光,劍法還沒學成,心術就已如此邪惡,我女兒要跟了你,豈不是毀了她的一世!”鮑成光此時哪還敢有半點言語,隻能低頭聽訓。 斷子期又對鮑成光道,“還不把十二顆續命丸還與平陸!”鮑成光一聽,馬上叫身後家丁取過丹藥,一顆不少的還與韓平陸。 斷子期這時走到鮑成光身前,忽地手起一掌,拍在他的胸口。鮑成光還沒來得及反應,已應掌退了兩步,同時頓感胸中塞悶難當。 斷子期肅然道,“我已廢了你的武功。如果你再敢做壞事,恃強淩弱,那就再嘗一嘗我的冰寒掌。”鮑成光一聽,又驚又怒,不過麵對眼前的斷子期,他也隻有生咽其苦的份,哪還敢有半點異議。 葉瑛這時也走上來,對張清偉道,“張掌門,上午見你門派比武,見‘點金劍法’頗像我一個手下的劍法。” 張清偉見葉瑛年歲不過十八九歲,卻也不敢怠慢,一揖問道,“不知這位姑娘芳名?” 葉瑛一笑,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發問道,“上官風雨,你認識嗎?”張清偉一聽,遂道,“他是我同門師弟。” 葉瑛一聽,繼道,“是你師弟?可他的劍法卻比你這點金劍法高明得多。”張清偉一笑,露出幾許榮耀,道,“風雨天資勝我數倍,劍法自然也勝我數倍。” 葉瑛點點頭,又轉向鮑成光,道,“知道紫雲殿嗎?”鮑成光點點頭,誠惶誠恐地道,“聽,聽說過,是西南最厲害的門派。” 葉瑛道,“你師叔上官風雨就在紫雲殿。如果你今後再敢胡作非為,我讓你師叔斷了你的手臂。”鮑成光一聽,連忙道,“就是再借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了。” 葉瑛看了看鮑成光,忽然也想亮亮本事,便對鮑成光道,“拿把劍來。”鮑成光一聽,哪敢有半點延誤,馬上把手中劍遞給葉瑛。 葉瑛手握劍柄,暗運真氣。過了片時,對鮑成光道,“摸摸劍身。”鮑成光不知就裡,伸手一摸,忽然又縮回,情不自禁道了聲,“好熱。” 這一手功夫雖然在江湖一流高手眼中不算什麼,不過在點金劍派這群人中,卻已了不得了。 葉瑛把劍扔給鮑成光,轉頭對斷子期道,“事已了了,我們走吧。” 隻說斷、葉二人離開永州後,一路奔向紫雲殿。 這日,二人走到明月高掛,仍是不見一間客棧,於是,隻好於路邊就地生火,暫做歇息。 葉瑛這時捂著肚子道,“喂,給我弄點東西吃,晚飯我還沒吃呢。”斷子期無奈道,“這裡前後都無村店,我也沒有辦法。” 葉瑛一聽,埋怨道,“真是倒黴。和你同行,連肚子都得餓著。”葉瑛又想了想,忽然道,“這樣吧,你回答我個問題,我就不怪你了。”斷子期轉頭看了看她,道,“你說,不過我不一定回答。” 葉瑛微“哼”一聲,道,“我是不會問你和薑婉梳的事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是想問你,我第一次看你動這麼大的氣,竟廢了別人武功,你是有多厭惡那個鮑成光啊?” 斷子期看了看眼前的火光,似乎想到了很遙遠的事,過了片刻,才道,“我十三歲那年,太原府群英劍門楊不吝掌門要在北方收徒。楊老前輩的劍法,在江湖上可算獨稱一霸。那時北方武學少年都想入此門派,所以楊掌門在北方各地進行遴選。我當時也參加了遴選,並連續打敗了五個對手。可到第六個對手時,我輸了。”說到最後,斷子期略顯悵然。 葉瑛看了看斷子期微凝的表情,輕聲問道,“你是真的輸了?” 斷子期道,“第六個對手是一個門派的公子。這個門派雖無甚名氣,不過卻與官府有所勾結。那個公子對我說,如果我敢贏他,他就敢斷了我的左臂。我當時膽小、懦弱,所以就在比武的時候,劍上留招,結果被他刺傷了左臂。” 葉瑛繼問道,“然後呢?” 斷子期道,“我捂著傷口回家,哭了一夜。而那個公子,成功地進入了群英劍門。” 葉瑛聽至此,不覺一嘆,道,“難怪你今日出手如此狠重,看來你是恨極了這種仗勢欺人、欺世盜名之徒。” 斷子期淡淡一嘆,道,“命運弄人。事已發生了,就無從改變了。”斷子期說到此時,顏麵之中,露出了幾分坦然,又道,“你想知道那人後來怎樣了嗎?” 葉瑛一聽,好奇道,“想啊,你說。” 斷子期看了看葉瑛,又說出了一番話語。 畢竟斷子期有何言語,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