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的正式程序還沒開始,易科、蘋果與高通兩邊的氣焰就分出了高低。
這是關於高通壟斷審理首次的有公眾旁聽。
在此之前,因為高通的申請,不管地方法院還是上訴法院,都進行了不公開審理,而一公開就到最高法……
聽著律師的慷慨激昂,配合著一摞摞擺出來的資料,隻讓旁聽的人都覺得作為申訴方的信心梆梆硬。
至於事實如何,高通到底壟斷嗎?
兄弟,包壟的。
法律程序走到這一步,不管易科還是蘋果的律師都認為高通的性質十分清晰,隻是,最後的判斷能否如願,還得看出席的九位大法官怎麼審議和決策。
隻能說,不管蘋果和易科的律師提交多麼紮實的證據,他們認為高通不違法,那就是不違法,而他們要是少數服從多數的投票為壟斷,不管高通在通信領域有什麼地位,在通信標準上有什麼影響,那就是壟斷。
律師沒法預測結果,隻能做好自己能做的每一步。
這第一步的口頭辯論……
先不用看大法官們的反應,隻看觀眾們的表情和高通CEO陳富陽緊皺的眉頭,很自然的就有個高下了。
按照流程,首先發言的是申訴方,也就是易科和蘋果,具體是闡述為何下級法院的判決應該被推翻或者改判,隨後便是被告方的回應,解釋為何應該維持原判。
而這個環節的時間通常是一個小時。
不管是哪一方的陳述和回答,大法官們都有可能隨時打斷,提出他們的問題,測試律師們論點的強度和邏輯的一致性。
九位大法官的九張票除了已經持有的特別堅定的立場,後續審議的票數有可能就受他們發問與得到答案的影響。
不過,幾乎現場大部分人都能看出雙方的優劣。
這倒不全是易科和蘋果律師的功力多麼深厚,而是來自大法官們的問題並沒有跳出原本的窠臼。
在最高法審理之前,在上訴法庭審理之前,在過去的十多年間,高通已經接受了關於專利手段和市場壟斷的調查、審理。
當蘋果和易科的律師們把過去的案例匯總分析,大法官們的發問都是有跡可循的。
巨頭訴訟的首次公開隨著進程讓旁邊的人越來越竊竊私語,逼得法官不得不多次暫停來維持現場秩序,而陳富陽和庫克的表情則呈現為兩個極端,一個眉頭始終沒鬆開,一個到了後麵甚至臉上出現微笑。
事關通信巨頭的終審並沒有因為它的市場地位而得到什麼優待,從上午九點鐘正式開始,也就僅僅到了十點十五分便宣告結束。
九位大法官後續的審議是閉門處理,再等到他們推進流程就很可能是最終裁決的亮相。
一個小時十五分鐘。
這個時間快到讓陳富陽起身離開的時候都覺恍惚,會不會太草率了?連自己這個CEO都沒問……
他已經打了許多腹稿,但完全沒用上。
記者們重新蜂擁上前,庫克被圍了一圈,陳富陽被圍了一圈,而施羅德因為易科職務,記者們對他的追逐是最少的。
“陳總,你怎麼看這次的庭審?”
“陳總,你還對高通的勝利有信心嗎?”
“陳總,陳總,你怎麼流汗了?”
陳富陽心情恍惚之間聽見這麼一句,下意識的抬手擦汗,這樣的一個感觀上頗覺狼狽的動作自然被記者們收入鏡頭之中。
他很快反應過來,重新浮現笑臉,給出正麵回應:“我相信大家都能意識到高通在通信領域的貢獻,我們隻是拿商業規則下應該被我們所拿到的報酬。”
另一邊被圍住的庫克其實和陳富陽相距不遠,他剛想回答自己這邊記者的問題,然而在聽見陳富陽的聲音後直接隔空說道:“陳總,商業規則變了,那就應該在新的商業規則下重新拿新的報酬。”
“高通是通信標準領域的領頭羊,我不認為如今的商業規則有什麼像蘋果臆想那樣的變化。”陳富陽立即反懟。
“陳總,很可能不隻是商業規則的變化,還有我們必須遵守的法律法規。”庫克的語氣並不急躁,“法律法律也要適應新的市場發展,我很堅信這一點,陳總,你也堅信嗎?”
陳富陽這次沒有立即回答。
等到他想回答的時候,庫克已經不給這個機會,一邊抱歉,一邊分開人群,婉拒了媒體記者們的糾纏。
陳富陽本就陰雲密布的心情簡直要打雷下雨了。
他撐住精神,勉強回答了幾個事關高通的問題,同樣要離開現場。
“陳總,你當初在任職高通CEO之前曾經宣稱可以很快解決與易科、蘋果的爭端,但現在的情況顯然已經超出你的掌控,這和易科的方總有關嗎?他是否曾經有過明確的承諾?”一個記者結合前後信息,發出這樣的提問。
陳富陽扭頭看了眼聲音來源,擠出一絲笑容,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我和方總沒有什麼私下的承諾,隻是,我可能低估了易科的決心,我們本可以有更加和諧的處理。”
低估了嗎?
“小方卓”好像還是低估了“真·方卓”在這件事上的殺心。
但好歹,如今的高通擁有更多可以整合的業務,原本的安華高正在逐步融入公司,而這正是陳富陽所擅長的。
情況有點糟,可是,又沒那麼糟。
陳富陽擺脫記者,他坐進車裡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這些日子裡的預期滑坡。
情況很好→情況不錯→情況有點不對→情況有點糟……
應該是沒那麼糟吧。
陳富陽心裡變得有些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