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鴉的毛色很漂亮,棕栗色的背部、蓬鬆的白色尾部,飛羽的亮藍色是點睛之筆。 但它們的叫聲和其他鴉科親戚一樣,嘶啞、格外滲人。 森林夜晚的“慘叫”連連,正是來自洪堡大師放飛的鬆鴉們。 所有人為之一振,洪堡大師睜開眼:“來了。” 森林裡響起沙沙的響動,枝頭顫動。學徒和羅夏向著聲音發出的方向釋放【光亮術】,光球照亮顫動的草木,然後...沒有飄遠就熄滅了。 村莊周邊重新陷入黑暗。 洪堡大師和彼得森舉起橡木杖一頓,光波再次翻湧,【晝明術】爆發的光芒又被黑暗森林“擊退”。 於是改變策略,羅夏的肩頭被彼得森輕輕拍了一下,視野豁然清晰。“【黑暗視覺】?”彼得森點點頭。 “我就不用了,【黑暗視覺】的效果下我不方便觀測和對比黑夜與明星。”卡文迪許直接拒絕了,他現在還有些賭氣:“既然你們都那麼厲害,我就繼續乾卡諾大師要我乾的活。” “別管他了。”羅夏也懶得理這貨。 樹葉顫動摩擦的聲音越來越大,聲音的頻率越來越高越來越尖銳,匯聚在一起如同女妖的尖嘯。 “沒聽到。”羅夏已經能看到走獸的雙眼了,他們直沖沖向村莊奔襲而來,雙眼反射村子的光亮。 “沒聽到什麼?”彼得森提問也需要扯著嗓子了,背景音全是叫人頭昏的尖利咆哮。 “這些動物都沒有嘶吼。” 是被森林的“叫聲”掩蓋了嗎? 不對,這些畜生隻顧著奔跑,連張嘴的餘隙都沒有。 野豬直直撞上藤蔓,然後被牢牢纏住,即使被荊棘的刺紮入皮肉仍在不斷拱動,把自己弄得皮開肉綻。 比人還高大的馬鹿放下頭以自己的撞角示人,頂開了沒有藤蔓的拒馬,眼看就要踏上土墻。羅夏和學徒各自施展法術,羅夏成功凍住一隻,其他的被學徒的飛彈擊退,吃痛地扭頭調轉。 羅夏四處看去,鹿砦和拒馬已經被沖擊得七零八落,自己的土墻還算堅實沒有動物能頂撞開來。 洪堡大師的荊棘灌木綁住了許多隻驚惶的畜生。羅夏從遠處的土墻上看去,就像收獲滿滿的粘鼠板... “它們沒有針對我們的攻擊意圖,現在樣本已經抓到足夠多了,後續以驅離為主。” 兩位森之塔的學徒和彼得森法師施展【油膩術】,沿著土墻構築了華麗的“油光大道”。 急速奔跑的一眾牲畜收不住自己的前蹄,滑著油漬翻滾了好幾圈,結結實實地跌在墻上。 羅夏驅動自己碩大的【法師之手】一抽,摔倒的豬哥就像陀螺一樣旋轉著滾到一邊去。 被抽離土墻的動物掙紮著爬起來,撒腿又往法師和學徒們的身後跑去。 它們是被後麵的東西驅趕的,在場所有人都意識到這點。 全員在他們自認為的頭一遭獸潮過後更加緊張了,加倍打起精神準備迎接下麵的挑戰。 狼,和猞猁。 平日是死敵的森林捕食者現在完全忽視了對方的存在,夾著尾巴拚命催動四肢前進。 羅夏依舊聽不到獸吼,森林的尖叫愈發強烈,它簡直是有實體一樣的存在,是尖錐,刺入在場之人的雙耳,從鼓膜直紮腦仁,讓聽眾痛苦和恍惚。 在精神的沖刷中,羅夏眼裡的森林樹冠不斷擺動,它們密不透光,在月色下隻有剪影,化作黑色的波浪。 嗡—— 世界安靜了。 從極致的噪音突然到寂靜無聲,羅夏聽到輕微的耳鳴。接著是叫人安心的聲音:“諸位不必驚慌,現在用【傳訊術】交流。” 羅夏觀察到狼群試圖攀援上土墻,由於之前的撞擊墻上已經出現了坑窪,正給了利爪上爬的著力點。羅夏可不會在這時候耗費魔力施展【塑石術】,性價比太低。 他直接搓出火星點燃了墻外的“油光大道”,把它升級為“火光大道”. 狼兄、猞猁哥,你們要火了! 牲畜中為首的家夥一仰頭,羅夏和其他人都聽不到它們的聲音,但顯然動物已經收到了首領的信號,也扭頭調轉了方向。 然而還是有狼皮毛上已經沾到了油脂並被點燃,洪堡大師往羅夏這邊瞥了一眼,什麼都沒說,召喚出粗碩的藤蔓綁起火狼,法術招出的植物完全不懼怕火焰。藤蔓上,水汽騰起熄滅了其身上的火焰。 不知過了多久,第二波獸潮褪去。所有被荊棘灌木捕捉到的動物全部被大法師集中到一處,依舊是帶刺藤蔓框住和隔開。 他俯身蹲下,伸出手觸碰大地。羅夏在自己“魔力掌控”的領域能感受到腳下一道魔力飛速掠過,紮入森林之中。 “異常已經過去。”宣告一聲,大師起身,同時解除了周身的安靜。 一切回歸正常,至少表麵上看。 黑暗森林不再湧動,尖嘯徹底消失了,隻剩下眾多動物的腳印和村莊周圍火燎的痕跡。 動物好像也恢復了正常,開始各自大鳴大放、大吵大鬧,如同到了動物園。 彼得森指示學徒:“你們來安撫這邊籠子的動物,練習一下。” 森之塔的學徒們得到了練手的機會,他們不斷施展【化獸為友】,成功讓一些小動物安靜了下來。 但是所有大型動物完全不受法術的影響,野豬一直用獠牙和鼻子拱牢籠,吃痛後轉而試圖刨地麵刨出逃跑的縫來,馬鹿則用它的大角,狼用尖利的牙齒試著切割藤蔓。 突然籠子外麵,一隻巨大的雪白巨狼出現,它蓬鬆厚實的毛發披著月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明亮的雙眼可以與星月爭輝,威嚴地看著身下的一眾動物。 它向不老實的家夥們一聲低吼,露出彎刀般的利齒。所有動物頓時噤若寒蟬不再出聲,狼更是俯首低聲嗚咽,夾著尾巴表示誠服。 在圍觀者愣神的功夫,白狼王變回洪堡大師:“別僵在這了,檢查一下這些動物,還不老實就直接用毒素麻痹。” 今晚結束了,不出意外就可以輪班睡覺了。 羅夏這樣向著向彼得森法師和洪堡大法師靠攏。此時,負責監視留下的村民夫妻的艾拉跑來報告:“獸潮的時候,兩人沒有離開狩獵小屋一步。” “聽到什麼了嗎?” 恢復安靜的深林響起了新的聲音。 哭泣,是小孩在哭,從小聲啜泣,然後哽咽著斷續著,越來越大聲。 大家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阿伯特!阿伯特是你嗎?”披頭散發的女人推開小屋的門,跌跌撞撞要沖出村子。 羅夏直接用【法師之手】鉗住發了瘋的女人,彼得森過去一手籠罩在女人臉上,讓她睡了過去。 “不對勁,這個哭聲不對勁。”羅夏再側耳傾聽了一番,他現在感覺到有問題,但一時沒抓住頭緒。 “剛出來獸潮的森林突然有小孩哭當然不對勁了。” “不。”羅夏聽了片刻終於抓住了不和諧的地方:“這個哭聲...在不斷循環。” 啜泣——斷續的大哭——嗚咽,然後再是一模一樣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