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甘九枝不好意思呆坐著,本來要幫著洗碗收拾,哪想善丹花像是看穿了她,直接把她摁在凳子上,喚惡誘善將桌麵收拾乾凈,自個兒去灶房將碗洗了。 娘子和兒子都在忙活,閨女吃飽後便早早的拿著個小風車在院子裡跑來跑去,惡膽邊也不好和甘九枝說些什麼,於是乾脆去了院子左側的角落,放在那兒的柴火都是冬日裡枯死的樹,還沒來得及砍,於是便取了砍柴刀想將這些大柴火給收拾了。 甘九枝見他在劈柴立馬起了身,抽出腰間的殺豬刀提著就往他那兒走。 惡淳淳小嘴張開,手裡的小風車掉到了地上,她過年時是見過村子裡的人殺豬的,那負責殺豬的就跟這個“陌生人”是一樣的氣勢……她爹爹…… 甘九枝和不熟的人呆一起時,非必要的時候話慣是不多,要是手裡剛好有活,便是悶頭做事氣都不出一下,但禮貌還是要有的,她走到惡膽邊旁邊時喊了句:“大哥劈柴啊。” 說完便開始忙活了,在惡膽邊的眼裡,甘九枝是一手拿刀,一手把樹,那是一刀下去斷一截,乾乾脆脆。等善丹花收拾好灶房出來後,甘九枝早就一揮手讓惡膽邊閃遠一點,腳一踢一截木頭就在木樁上站直了,手隨意揮個幾下這截木頭就算是劈完了。 院子裡四人的目光匯聚在一處,這女娃娃看起來是一點也不顯山露水,明明長的乖巧純樸,使起刀來卻是一個利利落落,一刀都不多餘。 等到甘九枝都碼了好一會兒柴火後,院中才有人反應過來,善丹花上前,喊道:“當家的,小善,你倆在那兒立著乾啥?還不快過來幫著把柴碼好!” 惡膽邊被妻子一喊,才反應過來,朝前走了幾步才發現柴刀還在自己手裡握著。 善丹花掏出手帕,想要給甘九枝擦汗,手舉在半空中沒落下,麵前姑娘一張小臉不是特別白但皮膚乾乾凈凈模樣又生的乖,臉上真就是一滴汗也看不到…… 她手帕往上抬了點,撫下了粘在頭發上的幾塊小木屑。 甘九枝有些不好意思,她撓了撓頭又抻了下衣角,不知道自己在忙啥。 這會兒善丹花才發覺甘九枝衣衫顏色有些怪異,袖腳衣擺處還有些不大顯眼的臟汙,頭發也是用胡編的草繩來係的,她道:“我去給你燒水,看你身量比我矮些,要是不嫌棄就先洗個熱水澡,再將就下穿穿我的舊衣,可行?” 說是在問,卻不容她拒絕的朝灶房走去,甘九枝倒是想拒絕,可實際上她確實是早就不喜身上的衣裳了,來的路上也本打算著花些錢,洗個熱水澡,好生收拾收拾自己,再換些耐臟的衣物和方便點的吃食,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才能到最南方,萬一要是下雨了,路上又有人,她也不好用靈氣來避雨烘衣裳……總之是不能在這些事上頭太馬虎,她是姑娘,姑娘可不能那麼糙著養自己,不然的話,是要被笑話的。 等父子二人碼好柴,院子外頭好巧傳來許多腳步聲,其間還穿雜著先前遇上的那幾個嬸子的說話聲。 惡善誘是個人來瘋,聽見院子外頭有人在喊自個兒爹爹的名字,便搶著去開門。 見他人小鬼大的把著門,其中一嬸子笑著說明來意:“小善啊,嬸子們是來給裡頭女娃娃置換物件的,你爹爹也曉得的嘞!” 惡膽邊沖自己猴兒子喊道:“你小子快把院門兒打開,你擋在院門口乾啥?你是青天白日的想討頓打啊!” 惡善誘不理他爹,他讓開個口子後,樂於助人的幫嬸子們拎東西。 “這小善勤快的很啊,膽邊小子在亂講嘞!” 惡膽邊也不生氣,招呼著她們坐在院子裡的凳子上,在瞧見對自己做鬼臉的兒子時,真想翻個白眼,不過畢竟人都是女子,他也不好在這兒呆著,在瞧見閨女去灶房後乾脆跟娘子打了聲招呼,就尋了鋤頭,提溜著皮猴上田地裡了。 甘九枝好生看了會兒她們帶來的衣裳,款式都很簡單,就是顏色上會有些不一樣,甘九枝挑了挑,又想著顏色鮮亮的好看,顏色素凈的不招眼,顏色耐臟的乾活好使,這樣想著想著挑到跟前的衣裳就是五件,一件紅的,一件黃的,一件青的,一件灰的,還有件跟用了幾月的抹布一個色,顯然是滿意其的耐臟力。 幾個嬸子帶來的衣裳其實大多數都是素凈耐臟的,畢竟是莊稼人一件衣服縫縫補補的穿著,要是做些亮色,打補丁都找不到一個色的布片,就是混在一堆衣裳裡頭的零星亮色,多是家中閨女要相看人家了方才做來穿的。 見甘九枝外衣挑好了,幾個嬸子才打開另幾個包裹,讓她挑幾件裡衣、褻褲和肚兜,登時她臉就上色了,便沒個心思再像之前那樣選來選去,梗著脖子隨隨便便拿了幾樣放跟前,長像頗闊的那嬸子斂著笑,往她身上鼓鼓的地方若有所指的瞧了瞧,見她的臉又紅了,周圍幾個嬸子都笑的歡實,打趣的指著她麵前堆放衣物的小山,調說她:“這件小了這件大了,這穿在裡頭的衣裳不比外頭的還是要合稱才好。” 甘九枝想不通為何這冷風作祟的天氣,屁股下的凳子卻燙的很,弄得她差點就跳了起來,硬坐著,她感覺自己跟個呆瓜一樣,哪兒都不舒展。 她被幾雙打趣的眼睛看著,不好意思的同時又不能不說話,便是裝的一本正經:“那嬸子們給我挑挑?” 這便是戲上臺了遞瓜子,上趕著打趣嘛。 一嬸子張了張雙手,大變小小變大的比劃著,惹得另幾個嬸子發笑,甘九枝渾是忍不下去了,一張小臉紅到不能再紅,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將臉側到一邊兒去,假裝看不見聽不到。 善丹花抱著淳淳出來時,便是先聽見幾個嬸子混不吝的笑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後是看見耳朵紅彤彤的女娃娃,腳下步子趕聲音也趕:“幾個嬸子是壞得很啊,趣人女娃娃也不臊得慌?” 善丹花聲音溫婉,嬸子們也知是玩笑,收了笑頭後,對她解釋道:“便是讓她挑合稱的肚兜,哪兒是打趣?” 甘九枝轉向她們,一臉不可思議,她張了張雙手又飛快的收了回去,實在是不好意思學著先前那個嬸子的動作。 哪能這樣啊…… 幾個嬸子被這老實孩子又逗笑了。 善丹花見甘九枝一副老實孩子悶聲紅臉的樣子,便知這幾個嬸子為何覺得趣興了,她放下淳淳隨便拿了個木凳坐在旁邊。 淳淳見這姐姐臉紅彤彤的,還以為她是生了病了,心雖怕她力氣大,又實是擔心她難受,便走到她腿側,一手放在她膝蓋,一手摸著她額頭,見熱熱的,著急對娘親說:“娘親!大力氣姐姐額頭熱熱的,是生病了嗎?” 善丹花笑道:“姐姐沒生病,淳淳真乖。” 甘九枝把淳淳抱坐到自己腿上,兩手合在一對小小的膝蓋上,卻又悶著不說話,她不知道說啥,隻是小時候她最喜歡被人這樣抱著。 惡淳淳一下子便不害怕大力氣姐姐了,她軟乎乎的小手合在另一雙手上,對著一側的娘親甜甜的笑。 稍矮的嬸子道:“這閨女就是好,小子都是皮猴子!” 善丹花也道:“是的呀,你看看這兩閨女一大一小的哪哪兒都乖,哪像那些個小子,天天滿山上跑又是爬樹又是摸魚的,鬧人的很。” 常常爬樹下河的甘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