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是屠門子,他不能先回頭(1 / 1)

弒莽 還改 3648 字 2024-03-25

百裡宋刀將火石放在了隨身的布袋中,起身爽朗笑道:“多謝你了。”   甘九枝也站起身來,她得繼續往南走了,忙道:“沒事兒!我要去南邊兒,得過了你們平南城。”   百力宋刀走到門口,跟她指了指方向道:“人往北走不容易,往南走卻是真稀奇。女娃你可要想好了,你這般厲害留在平南城可比留在北地都要強。”   甘九枝踏出門,背起放在屋簷下的背簍,朝他揮了揮手道:“這我早就知道了!”   百裡宋刀斜倚著門,空袖被風吹的微動,他看她不回頭的走向人群中的背影,笑了聲,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這天地那麼大,人沒飄到對處時在哪裡都生不了根,沒根生,索性就由著枝葉亂散,任再飄著……   不過遇到了有些人,不用重著去記,也不用想著去忘,天地之大,他還沒尋著他的詩去登雅堂。   他隨口賴念著:“一天一天少一天,一頓二頓食三頓!聶鋒聶鋒你個豬,要我武夫去念書……”   “淵王,你說太陽還有多久落山啊?”   無極淵的王飛馳在山林間,坐它背上的甘九枝與它說著閑話,樹木稀闊的林間日光落見了蕭條。   “半個時辰!九九,等太陽落山了你想做什麼?”   “我想去摘果子!”   “好啊!那我們就去摘果子!”   ……   國都平縱。   舉行賀圖宴的皇太子殿上北賀圖樓共有三樓,一樓的中央安置了長寬各三丈高一丈的方形鬥獸籠,籠架取自生長於上北萬丈雪森中的千年荊剎樹之樹乾,荊剎樹百年長一刺,千年成荊剎,共生十一根荊剎刺,刺長同難食之筍,最利處猶如錐尖,荊剎之俢乃集持穩、精鋒、奪卜、掛福、截臨為一體。   二三樓圓環狀的通廊中間便是那棕紅色的方形鬥獸籠,通廊上嬌走雅移的各族“小貴人”百麵相出,腰間玉環挾鈴生音,金簪珠釵層羅不矜,折扇墜珍浪春打更……   北昌國皇太子帝子砝著一襲讒杏掐金北蟒衣攜鮮側妃高家女高楚顏浩浩而來,登時滿樓高貴皆參拜祝語……上北賀圖樓的封頂是用十一塊半圓狀又鑲滿海寶之彩珠的白玉磚扣嵌而成,彩珠錯落暗續的通出了斜山眉之十一勢點,各個勢點都燃有通明上北不息燭,十一勢點中那一點如畫龍點睛的所在下方,就是最出眼的觀臺,該觀臺上帝子砝將將落坐。   “今逢上北恭神節與帝後壽辰,此乃北昌之太平榮宴也!眾族之後與本宮一同恭神慶壽於上北賀圖樓,當是喜樂祥吉之時!爾等可願與本宮共享喜樂祥吉時?”   全樓的眾貴人齊和:“當和喜樂祥吉之時!”   原守在一樓鬥獸籠外的侍衛分四個方向而去,帝子砝雙目透著興奮道:“這闐鈐兇惡籠乃是由上北萬丈雪森中的千年荊剎樹所鑄,荊剎之說,兇惡困也!”   站在他身側的一名飄然老者道:“上北之力福佑北昌,生荊剎,鑄闐鈐兇惡籠,以佑得北昌盡滅東西荒無道,綿福子民萬萬!”   折扇羅裙靜佇,白玉之上十一根通明上北不息燭燃燒出的紅光突然劇烈抖搖,斜山眉之勢往東西兩側來回拉鋸……金簪墜珍探瞧詫喜,海寶之彩珠相映華光,畫龍點睛之勢點壓襲東西……   東西兩向的侍衛左右各八人拉來兩輛囚車,囚車上罩著一層不透光的黑布,二三樓的貴人皆新奇側耳低語。·2   ·高楚顏向左側微微探身,柔語問道:“君砝,這囚車上裝的是?”   帝子砝從玉盤上取了顆紅艷的梅子喂進她唇脂紅嫩的口中,俯耳悄語道:“祭獸。”   兩名侍衛分東西兩側打開闐鈐兇惡籠,眾人頂上的白玉從上往下映了一層薄薄的金光,十一根通明上北不息燭劇烈晃動,燒灼的紅色火焰劈啪作響,上北突來一陣神響般的鐘鳴聲……   一路故意懶步閑語將才到皇太子殿上北賀圖樓的屠凇與青木二人,被這陣神聖又怪異的鐘鳴聲弄得怔愣在原地,前方修築宏偉的上北賀圖樓通樓覆著一層薄薄的金光,從裡頭傳來的此起彼伏的拜賀聲讓屠凇察覺到自己荒誕的顛暈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從鐘鳴聲朝他撞過來,天地旋轉,紅山金海,數不清的悶著的哭喊厲叫,響在他心臟內外……   黑布被兩道天降的火光點燃,囚車被從裡震動,二三樓玉立著的貴人們瞠目,奇異的是黑布被燒灼後並未出現一點煙氣,就像是憑空生物的戲法,兩個被鐵冗鎖住的獸怒恨的灼過戲看著它的每一張生動享樂的臉。   青木扶著自家滿身汗濕步子虛浮的少爺站在二樓不顯眼的一根木樁旁,兩側各站著從未見過的公子和小姐,周遭的叫喊聲興奮過了頭,位貴矜持通通消到了熱鬧歡騰的後頭。   青木擔憂著自家少爺,急切的問:“要不我們偷偷溜走?找個沒人的地兒歇著?”   屠凇早已一身冷汗唇色發白,一副剛歷了劫的孱弱仙君模樣,脫胎換骨又滿身創痕,上北傳來的鐘鳴聲不過幾息之時而已,那顛倒的天地,紅山金海亮的打目,悶著的哭喊聲,怎麼都喘不出一絲氣……   “不能走,我是屠門子。”   青木見他將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後,才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   “少爺,屠門不能走……你是,怎麼了……”   屠凇用手將自己臉上的汗盡數擦去,視線從青木擔憂的臉上移到鬥獸籠中,他低低的說著:“我沒事,就是平日裡走動的太少,一下子又走了那麼久,太累了……現在……緩過來了。”   青木並不是個完全的“外人”,他算得上是好運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年少時的那匹馬,不止撞殘了他的父親,還撞出了另一條命,他目睹了太多枯死在門裡的事,但後來守在門外不讓他進去的父親變成了屠凇,年少的屠凇一手背著一手拿書,不冷不熱的守著門外那顆不由他種下也不由他開花結果的葫蘆藤,或許是那天的月亮實在是太明亮了,屠凇說的話都像是經逢了那純白遙遠的月,再從他的耳流淌到了心底的河:從今以後你就叫青木,在我這裡每一個人都隻是人。   少爺說的是“他不能走,他是屠門子。”是不能而不是不想,一個渾不在意外頭的風言風語且總說著舀一葫蘆瓢的人,居然有一天會滿身是汗雙目驚恐的顫指著皇太子殿上北賀圖樓對他失態驚語:“青木!你看到人間煉獄了嗎?!”   他被嚇的呆愣腦子震的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會給幾乎驚厥的屠凇帶來多麼大的沖擊力:“少爺……你怎麼出了那麼多汗?我看到了紅色的火和金色的光,這就是他們說的上北的隆恩福嗎?”   屠凇無意識的搖著頭雙目顫恐的往後退了好幾步,腳步不穩又慌忙的四下看著,今夜的平縱處處燈,照的人臉上的虔誠和憧憬亮的讓他覺得是自己癲狂。   他快步往來路走去,後又差點摔倒的跑著,前邊兒是一湖的假山引水,湖上也有一座橋,橋兩側點亮著好多好看的花燈,這讓他想到了侯府裡的蓮池,那處也有很多好看的花燈和撞死不完的蟲蛾……   Bu ren dang yi   祖奶奶說,屠門當仁不讓。   他是屠門子,他不能先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