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裡一下走了這幾家人，過年的時候也沒這般安靜過。上午謝飛在房子裡如往日一樣天天寫作，陳金燕沒得事情做，開了門坐在門口嗑瓜子，這時候小陳正好遛狗回來，陳金燕見著，口無遮攔又嬉皮笑臉地喊道：“小陳呀，遛狗回來啦！” 小陳實在不想搭理陳金燕，礙於麵子沒得辦法，隻好勉強笑著回了句‘是的’便要進了屋裡頭去，哪知這陳金燕實在說話沒個好歹，興頭上開始胡說八道：“誒，我說，小陳呀，你多大年紀了！” 小陳不明就裡，正疑惑地看著陳金燕，這陳金燕馬上又補一句：“我看吧，你年紀應該不小了，你在這城裡頭做了這麼多年，怎麼連個給你說媒的人都沒有哦！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已經是抱一個牽一個的了哦！” 聽著這話，小陳又氣又惱，話也說不出了，隻扭頭沖進了屋裡，哭著在自己床上哭了起來。 徐老太早已經聽得真切，她已經恢復，偶爾還叫人下午來打打麻將，她慢慢走過去，坐在小陳身邊，用手輕輕地撫慰著。小陳被徐老太這樣的行為給嚇著了，她趕忙起了身，擦乾眼睛，道歉：“對不起老太，我一下沒忍得住！” 徐老太微笑著拉著小陳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然後說道：“小陳哪，有些人的話，真不必聽進去，何況還是陳金燕，她是什麼樣的德行，心裡明白的人，誰不清楚！” 聽著徐老太這樣的安慰，小陳心裡覺得莫名的溫暖，用力點著頭，眼淚又滴了出來，嘴裡說著：“嗯嗯！我不會聽進去的！老太！她那樣的人，我不會去氣的！不值得！” 徐老太依舊握著小陳的手，很是關切地慢慢問道：“對象給你介紹過兩個，我其實覺得人還是不錯的，其中有一個小夥子，就是那個醫院的司機，各方麵都不錯，又會開車，你怎麼都不肯再接觸接觸呢？人家小夥子可是說，還挺喜歡你的呢！” 聽著這話，小陳又是感激又是羞愧，頭低了下去，徐老太繼續說道：“小陳，我知道你是待我好的，真心的好！我也把你當做自己孫女來看，想著說在我死之前，可以看到你嫁人，這樣你的父母親也就心安了，我將來就是死了，怕是也沒得什麼遺憾了！” “老太！您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您身體現在恢復得這樣好，可不能再說些個死啊活的，您可是要長命百歲的呢！” 徐老太笑著擺擺手：“長命百歲又有什麼意義，有兒有女卻過成了孤寡，外人看著風光，其實我這心裡頭……，哎，不說了。” “老太！您不要這麼想！”小陳反過來雙手握著徐老太的手，安慰道：“您好好活著，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 “你不必勸我！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現在說什麼也都沒得用了！我其實已經知道，許建國早就再娶，他辭職去了深圳沒多久就遇到了一個女的，聽說條件還挺不錯的……！破鏡難重圓，燕子與他的夫妻緣分，生生是叫我給拆散了，而我與燕子這母女情分，何嘗又不是……”說著說著，徐老太自己淌下淚來，小陳不知再如何勸解，隻跟著流淚。 “你後來，可有再見過翟耀？那天見著老李家孫子，已經長得那般高大，許建國也是個個子高的，翟耀怕是也不會比他矮！”徐老太繼續說著。 小陳點點，默不作聲，徐老太感覺出來這裡頭有些什麼，追問道：“怎麼了，小陳，翟耀現在是在小城還是在深圳？” “小城……”小陳輕鬆答道。 “許建國在深圳早安了家，怎麼不把兒子帶在身邊看著！” “一開始是的，但後來因為翟耀一直跟他後媽還有後媽的孩子處不好，沒兩年，翟耀自己吵著要回來！這些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隻是當著您的麵前，沒有人敢說！” “這麼說，我外孫子一直在小城？！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小城？！” “嗯！在小城……” “翟耀現在怎麼樣，也上高中了吧？” “他早就姓許了，這名字改了好多年了，您忘了！” 徐老太聽著，沉默了半晌，又說道：“我叫習慣了……” “翟耀沒有上高中，許建國回來托人把停薪留職改成內退，讓翟耀頂職了，他現在乾的活兒，就是許建國當年乾的！” “害了孩子哦……！”徐老太一隻手摸著臉，極是傷感地哭道：“這要是燕子知道了，我該如何向燕子交代！翟耀那麼乖巧懂事的孩子，小時候還不會說話，我抱著他，他就笑，小手還揮舞著，咯咯咯地笑！” 又過了許久，徐老太的傷心勁兒過去了些，兩個人擦了擦眼淚，徐老太才想起來原本是要關心小陳的事情，因而繼續問道：“對了哦，小陳啊，該是說你的事情才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想要找什麼樣的，你說出來，找書苑 ｗww.zhaoshuyｕaｎ.ｃom我來替你物色！現在李八一對王瑾是這樣的情況，難不成你現在還更堅定要攀上老李這婚事？！” 小陳沒想到這事情竟然沒過去，徐老太重又問起她來，她還依舊是先前那樣，低了頭，就是不肯說。 “你心裡頭必是有個緣故，否則怎麼會在這個事情上推三阻四起來！你平時可是個隨和不過的，這巷子裡頭哪家人不喜歡你，不誇你！難不成你還真想在我這裡做一輩子老姑娘不成！快說！把你心裡的話告訴我！” “我這輩子，非八一哥哥不嫁！”小陳說得極細小的聲音，徐老太還是聽清楚了。 “那要是李八一非王瑾不娶呢？！”徐老太聽到這話，心裡隻是一驚。 小陳點著頭又扭捏了半天。 “你知道老李一家子突然跑去深圳，就是為著李八一又偷跑著去找王瑾的事兒！李八一都這樣了，你還想著嫁給他？！” “李家叔叔阿姨不答應，他跑過去也是白跑！” “小陳，這你就想錯了，哪有父母扭得過兒女的啊，小陳！比如我家燕子，你親眼見到的！她嫁給許建國，我攔得住嗎？！她要離婚，我又攔得住嗎？！我總比老李兩口子要厲害幾層吧！起碼，我還有文化，見過大場麵！可見是攔也攔不住哦！小陳啊！” “嗯……”小陳低著頭，雙手不住地擰巴著衣角，許久冒出來一句“我覺得八一哥哥，就需要個我這樣的貼心的人兒，照顧他，幫襯他”。 徐老太聽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隻是搖頭，不再多說什麼，拄著拐杖，躺床上去休息了。